"在家陪媽媽。"我迅速回答，"她剛出院，我不想..."
"理解。"周朗打斷我，"不過如果改變主意，記得告訴我。"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長舒一口氣。這個周朗太不一樣了，溫柔、體貼、細心...幾乎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讓我原本堅定的決心開始動搖——如果這一世的周朗真的改變了呢？如果我因為前世的陰影而錯過了一個真正值得愛的人呢？
"小周人不錯。"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嚇了我一跳。
"媽！你怎么起來了？"
"躺累了。"媽媽拍拍身邊的沙發(fā)示意我坐下，"他看你的眼神，媽媽是過來人，看得明白。"
我臉頰發(fā)燙："我們只是同學。"
"同學會每天往醫(yī)院跑？會專門查醫(yī)學資料？"媽媽笑著搖頭，"不過你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媽媽只是希望你別因為害怕受傷而錯過可能的美好。"
我靠在媽媽肩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洗衣粉香味。前世媽媽也說過類似的話，那時我正為周朗的忽冷忽熱而痛苦不堪。"如果他讓你哭比笑多，那就不值得。"媽媽當時這樣說。
而現在，她說的是"別錯過可能的美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照顧媽媽，一邊惡補落下的功課。讓我意外的是，周朗每天都會發(fā)短信問我媽媽的情況，偶爾還會轉發(fā)一些心臟康復的最新研究。我回復得很簡短，但不可否認，他的關心讓我感到一絲溫暖。
生日那天早上，我剛到教室就發(fā)現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禮盒。林小雨擠眉弄眼："周朗一大早來放的，神神秘秘的不讓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拆開了盒子。里面是一條銀質手鏈，吊墜是一個小小的太陽圖案，旁邊還有張卡片："愿你的每一天都充滿陽光?！芾?
這禮物太用心了，完全不像是臨時買的。我正發(fā)愣，周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喜歡嗎？"
我轉身，他站在陽光下，白襯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臂。那一刻，十八歲的身體和二十八歲的靈魂同時為這個少年心動。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只是一條普通銀鏈子。"周朗拿起手鏈，不由分說地戴在我手腕上，"看，多適合你。"
他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手腕，觸感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我本該抽回手的，卻鬼使神差地任由他動作。
"謝謝。"我小聲說，然后迅速轉移話題，"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特意來送禮物的。"他笑著說，然后壓低聲音，"放學后能單獨談談嗎？就十分鐘。"
我本該拒絕的，但陽光照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讓我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吧，就十分鐘。"
整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手腕上的太陽吊墜時不時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是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林小雨幾次試圖套話，我都敷衍過去。前世的今天，我費盡心機制造與周朗"偶遇"的機會，而他根本不知道也不關心我的生日?，F在情況完全反了過來，這種顛倒讓我無所適從。
放學后，我磨蹭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周朗才從后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小蛋糕，上面插著一根蠟燭。
"十八歲快樂。"他把蛋糕放在我面前的課桌上，"許個愿吧。"
燭光在他眼中跳動，映照出我從未見過的真誠。前世的周朗從未這樣看過我，他的目光總是飄忽的，仿佛在尋找更值得他注意的事物。
"我..."我喉嚨發(fā)緊，不知該說什么。
"先許愿。"他輕聲說。
我閉上眼睛。如果十八歲生日可以許三個愿望，那么前世的我會全部用在"希望周朗喜歡我"上。而現在，我只希望媽媽健康長壽，自己能考上好大學，還有...給這個似乎已經改變了的周朗一個機會？
睜開眼，我吹滅了蠟燭。教室里安靜得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蘇暖，"周朗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我喜歡你。不是作為朋友的那種喜歡。"
我的心臟幾乎停跳。這句話我等了整整十年——在前世。而現在，它來得如此輕易，如此不真實。
"為什么現在..."我的聲音顫抖著。
"其實早就喜歡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認。"周朗苦笑，"上學期末你在圖書館說的話，我回去想了很久...然后這學期開學，你突然變得冷淡，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你。"
圖書館的話？又一次提到這個我毫無記憶的事件。我必須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說了什么？"我直視他的眼睛。
周朗略顯困惑："你不記得了？你說...你喜歡我很久了，如果我不喜歡你，就請明確拒絕，你好徹底死心。"
這確實像是我會說的話，但絕對不是我高中時期有勇氣說出口的。難道在我重生前的這個時空，另一個"我"做了不同選擇？
"然后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需要考慮...我真是個白癡。"周朗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等我反應過來想找你時，已經放假了。整個暑假我都在想這件事，結果開學后你像變了個人..."
我低頭看著我們交握的手。這個時空的走向已經與我記憶中的完全不同了。也許重生的不只是我，也許整個世界的軌跡都因此改變。
"周朗，我..."我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時間。媽媽剛出院，高三學習壓力又大..."
"我理解。"他迅速說，"我不會打擾你學習。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不要躲著我了，好嗎？"
他眼中的懇切讓我無法拒絕。我輕輕點頭，他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如此耀眼，幾乎讓我忘記了前世所有的傷痛。
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朗發(fā)來的消息："不管你需要多久，我都會等。"
我沒有回復，但也沒有刪除這條消息。手腕上的太陽吊墜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就像我此刻混亂的心情。
接下來的幾周，周朗確實如他所說，沒有給我任何壓力。他會在早自習前默默放一杯熱豆?jié){在我桌上，會在體育課后遞一瓶水給我，會在我值日時留下來幫忙擦黑板。這些小小的舉動漸漸瓦解著我的防備。
與此同時，我開始暗中調查周家企業(yè)的情況。利用前世的金融知識和計算機技能，我找到了一些公開的財務數據和新聞報道。果然，周家的房地產公司已經出現了資金鏈緊張的跡象，只是被復雜的關聯交易掩蓋著。
更讓我驚訝的是，我發(fā)現周家企業(yè)的問題并非經營不善所致，而是有人故意設局——幾筆關鍵貸款的文件存在明顯漏洞，像是專門等著違約發(fā)生。這與我前世了解的"周家因經營不善破產"的說法完全不同。
一個周末，我在市圖書館查閱相關資料時，意外遇到了周朗的父親周建國。他正在經濟類書架前翻閱一本關于企業(yè)風險管理的書，眉頭緊鎖。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周叔叔好。"
他抬頭，略顯驚訝："你是...？"
"蘇暖，周朗的同學。"我自我介紹，"我們見過，上學期的家長會。"
"啊，想起來了。"他勉強笑了笑，"聽周朗說你媽媽前段時間住院了？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關心。"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冒險一試，"周叔叔，您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資金問題？"
他的表情立刻變了："周朗告訴你的？"
"不是。"我迅速搖頭，"我...對金融比較感興趣，偶然看到一些關于貴公司的分析報告。"
周建國審視地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年輕人懂這些不容易。確實遇到點麻煩，不過能解決。"他頓了頓，"這事別告訴周朗，我不想影響他學習。"
"如果是關于城東那塊地的貸款問題，"我小心地說，"我注意到合同里有些條款很不對勁。"
周建國的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知道城東項目？"
"我...做過一些研究。"我含糊其辭，"那些加速到期條款太苛刻了，像是故意設置的陷阱。"
"你也看出來了？"周建國苦笑，"可惜發(fā)現得太晚了?，F在銀行催款，其他融資渠道都被堵死..."
我心跳加速。前世周家破產后，周建國跳樓自殺，周朗從此一蹶不振。如果我能幫忙避免這場悲劇...
"也許有別的辦法。"我迅速在手機上查了一個名字，"這位張律師專攻金融糾紛，他曾經..."
周建國接過我遞來的手機，仔細看了屏幕上的資料："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爸爸...以前也是做企業(yè)的。"我撒了個謊，"遇到過類似情況。"
實際上，這位張律師是前世周家破產后才名聲大噪的，專門處理復雜金融案件。如果現在就能介入，或許能挽回局面。
周建國將信將疑地記下了聯系方式："謝謝你，小姑娘。不過這事千萬別告訴周朗。"
"我保證。"我鄭重地點頭。
離開圖書館時，我的心情復雜至極。我本打算徹底遠離周家的一切，卻陰差陽錯地開始幫助他們。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周朗...
周一上學時，周朗看起來心事重重。課間他把我拉到走廊盡頭："我爸昨天突然問我是不是跟你說了公司的事。"
我的心一沉："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沒有，因為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公司的事。"周朗皺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咬了咬嘴唇，決定部分坦白："我在圖書館遇到你爸爸，他看起來壓力很大。我...對金融有點研究，看出他可能遇到些麻煩，就推薦了一個律師。"
周朗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懂金融？"
"自學的。"我避開他的目光，"不是什么大事，你別擔心。"
"蘇暖，"周朗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盛滿了好奇和...欣賞？前世的周朗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我，他總是帶著些許不耐煩，仿佛我的存在是一種打擾。
"很多。"我半開玩笑地說，試圖緩解緊張氣氛。
周朗卻沒有笑："你知道嗎？這學期開始，你就像變了個人。成績突飛猛進，突然對我不理不睬，現在又懂金融...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無意中觸碰到了真相的邊緣。
"人都是會變的。"我輕聲說。
"我喜歡這種變化。"周朗的聲音溫柔下來，"更喜歡現在的你——自信、獨立、神秘。"
他的話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擊著我筑起的心墻。也許...只是也許，這一世的周朗真的值得我再給一次機會？
正當我思緒萬千時，林小雨突然出現在走廊轉角："原來你們在這！李老師找呢，下節(jié)課調換成數學了。"
她的目光落在周朗搭在我肩膀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前世的林小雨正是在我和周朗感情出現問題時趁虛而入的?，F在的她，已經對周朗有好感了嗎？
周朗自然地放下手，我們三人一起往回走。林小雨擠到我身邊，小聲問："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我迅速否認。
"得了吧，全校都看得出來周朗喜歡你。"林小雨的語氣有些酸，"生日禮物，每天送早餐，體育課永遠只和你組隊..."
我驚訝地看著她。在我前世的記憶里，林小雨一直鼓勵我追求周朗，從未表現出任何嫉妒。難道因為我的改變，連她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
"你...喜歡周朗嗎？"我直接問道。
林小雨的臉一下子紅了："胡說什么呀！我們是好朋友，我怎么會..."她沒有說完，快步走進了教室。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警鈴大作。歷史可能會以不同的方式重演，我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那天晚上，周朗發(fā)來一條長消息，說他父親今天見了張律師，對方發(fā)現了幾個關鍵法律漏洞，可能有機會重新談判貸款條件。字里行間洋溢著對我的感謝。
我回復說不用謝，然后猶豫了很久，又發(fā)了一條："你爸爸是個好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周朗立刻回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好人？你才見過他一次。"
我咬著嘴唇。我當然知道，因為前世周建國自殺后，無數員工自發(fā)悼念，說他從不拖欠工資，即使在最困難時期。但現在的我不可能知道這些。
"直覺。"我敷衍道。
"你的直覺真準。"周朗回復，"我爸說謝謝你，有機會想請你來家里吃飯。"
這個邀請讓我心跳加速。前世我費盡心思都沒能踏入周家一步，而現在，他們主動邀請我...
"等期末考試后吧。"我沒有直接拒絕。
放下手機，我走到窗前。夜空中繁星點點，就像我混亂的思緒。我重生的初衷是遠離周朗，保護媽媽，改變自己的命運?？涩F在，我不僅和周朗越走越近，還介入了周家的商業(yè)危機。這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媽媽輕輕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學習別太晚。"
"嗯。"我接過牛奶，突然問，"媽，如果...如果有個人曾經傷害過你，但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沒做那些事，你還會給他機會嗎？"
媽媽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說的是小周吧？"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媽媽看得出來，你對他有感情，但又好像在害怕什么。"媽媽坐在床邊，"人不能因為害怕受傷就拒絕所有可能性。重要的是，現在的他值不值得你信任。"
現在的周朗...那個每天默默關心我，為我家人的健康奔走，認真對待學業(yè)的周朗，確實值得信任。但這是真實的他，還是暫時的表象？前世的他也是在我們正式在一起后才逐漸暴露問題的。
"我不知道該相信記憶，還是相信眼前看到的。"我小聲說。
媽媽溫柔地撫摸我的頭發(fā)："記憶有時候會騙人，但心不會。跟著你的心走，同時保護好自己，這不矛盾。"
我靠在媽媽肩上，感受著她的溫暖。也許她說得對，我可以給周朗一個機會，但必須設定明確的界限，隨時保持清醒。這一次，我不會再為愛情失去自我。
帶著這個決定，我沉沉睡去，夢中交替出現兩個周朗——一個冷漠疏離，一個溫柔體貼。他們在迷霧中不斷變換，最后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