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案：鐘表匠的最后齒輪
第一章：停擺的座鐘
凌晨五點，老城區(qū)的鐘表店還浸在墨色里，李偉的車碾過積著雨水的石板路，在 “修時記” 的木牌前停下。林默推開車門時，聞到了一股混雜著機油和鐵銹的血腥味，像是從門縫里滲出來的。
“死者陳守義，五十八歲，這家店的老板。” 李偉舉著手電筒，光束掃過滿地的齒輪，“報案的是他徒弟周曉，說是今早來接班時發(fā)現(xiàn)的。你看那座鐘……”
客廳中央的落地鐘停在三點十七分，鐘擺歪斜地掛著，鐘面玻璃裂了道縫，里面嵌著半片帶血的指甲。陳守義趴在修表臺上，后背插著一柄鐘表起子，金屬桿沒入大半，露出的木柄上纏著圈藍色棉線。
林默戴上雙層手套，指尖拂過死者的手腕 —— 皮膚下有淡青色的勒痕，像是被細麻繩捆過?！八劳鰰r間在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 他用鑷子夾起散落在臺面上的齒輪，“這些齒輪型號不對，不是這座鐘的零件?！?/p>
修表臺的抽屜被翻得亂七八糟，最底層的暗格敞開著，里面空無一物。周曉蹲在墻角，手指摳著地面的裂縫：“師父昨晚說要修復那座民國的自鳴鐘，讓我早點下班。他說那鐘里藏著‘時間的秘密’，還把庫房鑰匙給了我，讓我別管閑事?！?/p>
林默的目光落在死者攤開的左手 —— 掌心有個用鮮血畫的齒輪圖案，齒牙歪歪扭扭，其中三個齒特別長。而在他的指甲縫里，發(fā)現(xiàn)了些銀灰色的粉末，像是某種金屬氧化物。
“庫房在哪？” 林默直起身，白大褂的下擺掃過工具箱，帶起一陣細小的金屬碎屑。
“在后院，” 周曉指著后門，“但師父從不讓我進去，說里面放著他最重要的藏品?！?/p>
李偉踹開后院的鐵門時，鐵銹簌簌往下掉。庫房的門鎖被撬得變形，里面的貨架東倒西歪，一只摔壞的懷表躺在地上，表蓋內(nèi)側(cè)刻著 “民國二十三年”。
林默撿起懷表，發(fā)現(xiàn)表芯里卡著根紅色的絲線，質(zhì)地光滑，不像是普通棉線。而在貨架的陰影里，有個被踩扁的錫罐，罐口殘留著煤油的氣味。
第二章：三位帶時間印記的訪客
周曉坐在警車里，手里攥著塊機械表，表殼上的劃痕還很新鮮?！白蛲碛腥齻€人來過，” 他數(shù)著手指，聲音發(fā)顫，“先是古董商馮立群，七點來取修好的懷表，跟師父吵了幾句，說表走時不準；然后是住在隔壁的張老太，八點來調(diào)鬧鐘，說師父把她的老座鐘修壞了；最后是個穿風衣的男人，十點左右來的，說要修只二戰(zhàn)時期的軍表，師父讓我先回家了?！?/p>
馮立群的古董店就在街口，櫥窗里擺著各式老鐘表。這個梳著油頭的男人正用麂皮擦拭著塊金表，看到警察證時，表鏈 “啪嗒” 掉在柜臺：“我跟老陳認識三十年，怎么可能殺他？那懷表本來就有問題，他非說是我摔的?！?他的袖口沾著點淡黃色的膠水，“昨天粘表蒙子用的，進口貨，粘性特別強?！?/p>
張老太坐在藤椅上，手里轉(zhuǎn)著只缺了指針的鬧鐘：“我那座鐘是陪嫁，老陳修完后總慢半小時，我去找他理論，他還罵我老糊涂。” 她的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銅鑰匙，“這是庫房的備用鑰匙，他上個月忘在我家的，還沒還呢。”
穿風衣的男人叫高遠，在一家機械廠上班，工裝褲的膝蓋處磨出了洞?！拔揖褪莵硇薇淼模?他搓著滿是油污的手，“老陳說那軍表少了個齒輪，讓我今天再來取。” 他的工具箱里有個自制的齒輪模具，邊緣還沾著銀灰色粉末。
林默注意到，高遠的風衣紐扣是銅制的，其中一顆的螺紋里纏著根藍色棉線，和起子木柄上的完全相同。而張老太的鬧鐘背面，貼著張泛黃的日歷，日期被圈在四月十七日，旁邊用鉛筆寫著 “三點”。
第三章：法證室的齒輪圖譜
法醫(yī)中心的解剖臺上，陳守義的尸體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林默舉著放大鏡，觀察那處致命傷：“起子從第三、四肋骨間刺入，準確避開了骨骼，兇手應該熟悉人體結(jié)構(gòu)?！?他用探針撥弄著傷口邊緣，“這里有細小的纖維殘留，不是棉質(zhì)的?！?/p>
法證科的阿陳正在分析那枚帶血的指甲：“林醫(yī)生，指甲縫里的銀灰色粉末是錫鉛合金，含微量的鉍 —— 這種配方的焊錫，只有修古董鐘的人才會用?！?他調(diào)出光譜圖，“和高遠工具箱里的粉末成分完全一致?！?/p>
李偉拿著懷表走進來，表蓋內(nèi)側(cè)的 “民國二十三年” 字樣被放大鏡放大：“查了檔案，陳守義的父親是民國時的鐘表匠，據(jù)說給戴笠修過表。這懷表的機芯里藏著張紙條，上面的數(shù)字是‘5-3-7’?！?/p>
林默正在拼接那些散落的齒輪，突然停下動作：“這些齒輪不是隨機散落的，是按某種規(guī)律排列的。你看，最大的齒輪邊緣有三個凹痕，對應死者掌心的長齒?！?他將齒輪擺成圓形，中心正好對著修表臺上的油漬，“這里原本放著個圓形物體，直徑大概十厘米?！?/p>
周曉提供的庫房清單顯示，陳守義最珍貴的藏品是只 “三問報時” 座鐘，民國二十三年產(chǎn)，據(jù)說能報出 “秘密時間”。而清單的最后一頁被撕掉了，殘留的紙邊有淡淡的墨跡，像是用毛筆寫的 “馮” 字。
“馮立群的膠水成分有問題，” 阿陳突然喊道，“里面摻了苯酚，一種能腐蝕金屬的化學物質(zhì)。他說粘表蒙子，根本是撒謊。”
林默看著那座停擺的落地鐘，突然讓助手拆開鐘擺：“這里面有東西?！?/p>
鐘擺的空心銅管里，藏著半張被卷成細條的圖紙，上面畫著復雜的齒輪組合，其中一個齒輪被紅筆圈出，旁邊標著 “537”。
第四章：時間密碼的終極解密
三天后的清晨，“修時記” 的門被重新打開，陽光透過積塵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默站在修表臺前，將三個嫌疑人召集到這里。
“陳守義掌心的齒輪圖案，其實是在暗示那座民國座鐘的密碼?！?他指著墻上的齒輪圖譜，“最大的齒輪代表小時，中等的代表分鐘，最小的代表秒 —— 三個長齒分別指向 5、3、7，也就是五點三十七分?！?/p>
高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只是來修表……”
“你不是來修表的，是來偷座鐘里的東西。” 林默打斷他，舉起那根藍色棉線，“你工裝褲的紐扣纏著同樣的線，而起子木柄上的線有被拉扯的痕跡 —— 陳守義反抗時抓住了你的衣服。” 他調(diào)出機械廠的考勤記錄，“你上周請了三天假，其實是在跟蹤陳守義，研究他的作息?！?/p>
高遠的手開始發(fā)抖：“那座鐘里有我爺爺?shù)倪z物…… 他是被陳守義的父親陷害的……”
“至于馮立群先生，” 林默轉(zhuǎn)向古董商，“你說懷表有問題，其實是想掩蓋你用苯酚腐蝕表芯的事。你在找的不是懷表，是藏在里面的密碼紙?！?他舉起那半張圖紙，“這上面的‘馮’字，和你父親的筆跡完全一致 —— 當年陷害高遠爺爺?shù)模褪悄銈儍杉衣?lián)手?！?/p>
馮立群癱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金表摔在地上：“他要曝光…… 那座鐘里有賬本……”
林默最后看向張老太，她正偷偷將那把銅鑰匙往圍裙里塞?！澳聂[鐘根本沒壞，” 他指著日歷上的圈注，“四月十七日是陳守義父親的忌日，您每年這個時候都來，其實是來提醒他‘三點’這個時間 —— 當年的秘密交易就在三點進行?！?/p>
張老太的拐杖 “哐當” 落地，露出藏在里面的細麻繩：“我兒子…… 他在監(jiān)獄里病死了…… 就是因為他們的假賬……”
林默走到落地鐘前，將指針撥到五點三十七分。隨著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嗒聲，鐘底座彈出個暗格，里面放著只銅制齒輪，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 都是當年被假賬陷害的人。
“陳守義早就知道你們會來，” 林默拿起那只齒輪，“他故意把齒輪散落成密碼，還在鐘擺里藏了證據(jù)。起子上的藍色棉線，是他留給我們的最后線索 —— 只有高遠的工裝褲用這種線鎖邊?！?/p>
陽光爬上修表臺，照亮了陳守義用血畫的齒輪。林默突然明白，那三個長齒不是指向數(shù)字，而是指向墻上的三張老照片 —— 分別是馮立群、張老太和高遠的祖父。
李偉銬走嫌疑人時，林默正在拼裝那座民國座鐘。當最后一個齒輪歸位，鐘鳴突然響起，清脆的 “咚” 聲敲了五下，接著是三下，最后是七下。
“五點三十七分，” 林默看著跳動的指針，“這才是時間的秘密 —— 不是某個時刻，是三個家族的恩怨開始的時間?！?/p>
周曉突然指著修表臺的抽屜：“師父說過，每個齒輪都有它的位置，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間?！?抽屜里放著本日記，最后一頁寫著：“當座鐘敲響秘密時間，所有齒輪都會回到原位?！?/p>
林默合上日記時，注意到封面內(nèi)側(cè)貼著片齒輪，齒牙上刻著極小的字 ——“正義會遲到，但從不會停擺”。這讓他想起福爾摩斯曾說過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而此刻，那些散落的齒輪終于咬合在一起，轉(zhuǎn)出了遲到多年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