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淺晃著杯底的碎冰,聲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不跟我領(lǐng)證,他這輩子就只能是件玩意兒?!?/p>
金鱗點頭,把骰子往桌上一磕,邏輯分明地接下去:“對。只要名分一落,時大少爺就不敢動‘白家女婿’——動他就是動白家的臉。
可要是沒名沒分,他不過是你大小姐養(yǎng)的小玩意兒,時家繼承人輪不到他,時大少也懶得撕破臉。
最怕的是掛著‘男朋友’三個字——沒婚書,卻想上桌分蛋糕,那就是明搶繼承權(quán),時大少不拼命才怪?!?/p>
豪門里長大的,哪來真傻的。
白清淺晃著杯子,笑里帶冰:“是啊,都知道我稀罕他??伤炎约寒?dāng)玩意,那我就按玩意的規(guī)矩來?!?/p>
金鱗嗤笑,抬手一揮:“得了,別嘴硬。你就是想保他的命。接著奏樂,接著舞!”
男模與公主推門而入,燈光驟亮,笑聲、骰聲、音樂聲瞬間填滿包廂。
眾人一直鬧到凌晨一點半才三三兩兩離開。
而另一端,時野那句“那姐姐少喝點”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里,始終沒被新消息頂起,像投進深井的石子,再無回聲。
屏幕冷光映在時野臉上。
他點開那條九宮格,照片一張張放大——
燈球碎成銀屑,男模的肩線、公主的長腿,像一把把刀,亂插進眼。直到停在中間那張。
白清淺懶懶靠在沙發(fā),指間煙被身后的人點燃,半跪的人正俯身倒酒。
她誰都沒碰,卻像把空氣都染成別人的味道。時野盯了足有半分鐘,喉結(jié)滾了滾,最終長按保存。
“拍得真好。”他自嘲似的低罵一句,把煙咬在齒間,點火的手卻抖了一下。
他更睡不著了。
原來她也會出去“野”,
兩年間,雖然他們幾乎沒照面,可白清淺每晚都在,且很少晚歸。
昨天和今天——
時野半夢半醒間,好似聽見有人喚他——“時野,幫我吹頭發(fā)?!?/p>
他掀被起身,赤腳踩過微涼的地板,鬼使神差地推開那扇從未進過的門。
門軸發(fā)出極輕的“咔嗒”,臥室里只亮著一盞暗黃的落地?zé)簟?/p>
白清淺蜷在沙發(fā)里,濕發(fā)垂落,水珠順著發(fā)梢滴到地毯。
她似乎睡著了,時野放輕腳步,先去浴室拿了吹風(fēng)機。
回來時,他半蹲到她面前,掌心覆在她肩頭,聲音低得像是怕驚動夜色:“姐姐,坐好,我給你吹頭發(fā)?!?/p>
白清淺沒睜眼,只是極輕地“嗯”了一聲,像回應(yīng),又像夢囈。
時野把風(fēng)調(diào)到中檔,指尖穿過濕發(fā),熱風(fēng)裹著水汽,一點點蒸散。
白清淺依舊閉著眼,呼吸卻像帶著薄酒的風(fēng),一下一下掠過他的臉。
溫?zé)岬?,微甜的,帶著她特有的冷冽后調(diào)。
時野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
“姐姐,頭發(fā)吹好了,上床睡?!?/p>
白清淺懶懶地蜷在沙發(fā)里,今晚的酒意順著血液慢慢涌上頭。她抬起指尖,在空中晃了晃,像撒嬌又像命令:“抱我?!?/p>
時野低低地吐了口氣,俯身。
他單手穿過她膝彎,像抱孩子似的,一把將她豎抱起來。白清淺短促地“啊”了一聲,本能地環(huán)住他脖頸,指尖陷進他發(fā)尾。
臥室燈光昏暖。
時野俯身把她放到床上,她卻忘記了松手。
重心失衡的瞬間,他整個人跌下去——呼吸滾燙地交疊,唇與唇猝不及防地相遇。
空氣像被拉緊的弓弦,兩秒后驟然斷裂。
時野的掌心貼上白清淺的后腦,指節(jié)微顫,卻固執(zhí)地把她壓向自己——那是一個生澀的吻,齒關(guān)磕磕碰碰,呼吸亂得毫無章法。白清淺仰起下巴,同樣笨拙地回應(yīng),像兩個第一次學(xué)游泳的人,同時跌進同一片漣漪。睡袍的系帶在他指間一扯即散,衣襟滑過肩線,落在暗處。
他的吻沿著唇角向下游移,指尖卻先一步探入她睡裙的裙擺。就在那一瞬,白清淺睜開眼,酒意褪得干凈。
她按住時野的手背,掌心冰涼。
空氣里只剩下凌亂的心跳,和再也收不回去的吻。
“姐姐?”
時野的聲音低啞,帶著未散的潮熱,像夜色里最后一縷不肯熄的風(fēng)。白清淺抬手,掌心覆住他的眼,輕輕一推——沒有遲疑,也沒有解釋。
時野立在床沿,額發(fā)投下的陰影掩住泛紅的眼角。
他低低地喚:“姐姐……”
很輕,卻像帶著鉤子,把尾音拖得委屈又黏人。
白清淺指間夾著燃到一半的煙,朝地面點了點:“跪下?!睙熁覠o聲墜落。
一室的潮熱與曖昧,被這兩個字碾得粉碎。
時野眼中的霧氣一點點散去。
膝蓋觸地時,木地板發(fā)出極輕的“咚”聲。
白清淺又吸了兩口,把剩下的半支煙碾滅在玻璃缸里。
她俯身,唇瓣擦過時野的嘴角——一觸即分?!八X?!?/p>
伸手扣住時野的手腕,把人拉到床上。
隨即松開,自己翻身鉆進被窩。
房間沉入黑暗,只剩心跳還在暗處,一下一下,學(xué)著她的節(jié)奏,慢慢歸于平穩(wěn)。
時野指尖在唇角停了一秒,像要把那一點薄荷與煙草的余味捻進皮膚里。
他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自嘲,也帶著認輸。
掀開被子躺進去,猶豫片刻,他還是伸手,從后面把白清淺圈進懷里。
時野的聰明從來不需要言語佐證。
今晚白清淺那一記點到為止的吻、一句冷淡的“跪下”,已經(jīng)把該說的話全都說完——她在告訴他:
你選了擴張,而不是尋人;
你選了報仇,而不是尊嚴;
你選了這條路,就別再回頭喊疼。時野把懷里的白清淺又收攏半寸,像收攏自己最后一點退路。
黑暗里,他無聲地彎了彎嘴角——自嘲也罷,認命也罷,總之,他懂。
時野比誰都清楚:
放肆的吻、帶著侵占的喘息、把對方拆吃入腹的理直氣壯——那是留給“丈夫”的名分。
他從未想過要給白清淺一紙婚書。
所以她才會在情動到最頂峰時,仍能瞬間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