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績出來那天，蘇清沅捏著數(shù)學(xué)試卷，手指都在發(fā)顫。紅色的分?jǐn)?shù)比上次高了整整二十分，連最后一道讓她卡了半節(jié)課的大題，都得了大半的步驟分。她盯著卷面上那個跳躍的數(shù)字，鼻尖突然有點酸——這是她第一次在數(shù)學(xué)試卷上看到這樣的成績。
“進步很大。”
陸星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手里也拿著試卷，數(shù)學(xué)幾乎是滿分，紅色的“148”刺得人眼睛發(fā)亮。蘇清沅連忙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邊推了推，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要亮：“你看！是不是進步了？”
“嗯，”他接過試卷，逐題看過去，指尖在她寫對的步驟上輕輕點了點，“這道函數(shù)題的思路比上次清晰多了，輔助線也畫得很準(zhǔn)?！彼ы聪蛩旖菑澲鴾\淺的笑意，“看來晨跑時講的解題技巧沒白聽?！?/p>
蘇清沅的臉頰“騰”地紅了。晨跑時他們總聊學(xué)習(xí)，陸星辭會把當(dāng)天要講的知識點拆成簡單的例子，比如把函數(shù)圖像比作跑道的彎道，把輔助線比作抄近路的小徑，聽著聽著就懂了。她從書包里拿出一塊包裝好的黑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上：“這個給你，謝禮?！?/p>
是她周末特意去進口超市買的，聽說黑巧克力能提神，適合刷題的時候吃。包裝紙上印著看不懂的外文，她選了最樸素的黑色款，覺得和陸星辭干凈的氣質(zhì)很配。
陸星辭愣了一下，拿起巧克力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兩人都猛地縮回了手?！爸x謝?！彼吐曊f，耳根泛著紅，飛快地把巧克力塞進了書包最里層，像是藏了什么寶貝。
周末去圖書館的約定，是林薇薇先提的?！奥犝f市圖書館新到了一批漫畫，我們?nèi)タ囱?？”她晃著蘇清沅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順便……也能寫會兒作業(yè)嘛。”
蘇清沅其實更想在家刷題，但架不住林薇薇的軟磨硬泡，還是答應(yīng)了。周六早上她背著書包站在圖書館門口，剛想給林薇薇發(fā)消息，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陸星辭。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背著黑色雙肩包，手里還提著一個帆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吹剿龝r，他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等很久了？”
“沒有，剛到?！碧K清沅有點慌，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fā)，“林薇薇還沒……”
“她剛才發(fā)消息說，被她媽叫去買東西，晚點到?！标懶寝o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班級群的消息，林薇薇發(fā)了個哭臉表情，說“被抓壯丁了，你們先去占座”。
蘇清沅看著那條消息，突然有點心虛——總覺得林薇薇是故意的。
陸星辭已經(jīng)熟門熟路地帶著她往閱覽室走。市圖書館很大，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桌子很大，旁邊有盞黃銅色的臺燈，看起來像老電影里的場景。
“坐這里吧，光線好?！彼逊即臃旁谧老?，拿出里面的東西——兩本物理競賽題，一個保溫杯，還有一小袋洗干凈的草莓，紅彤彤的，蒂上還帶著綠葉子。
“給你的?！彼巡葺频剿媲?，“我媽早上剛買的，挺甜的?！?/p>
蘇清沅拿起一顆草莓，指尖碰到微涼的果皮，還帶著水珠。她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帶著陽光的味道?！昂芎贸?，”她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你媽媽?！?/p>
“她知道我來圖書館，讓我多帶點吃的。”陸星辭說著，打開保溫杯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先喝點水，別空腹吃涼的?！?/p>
他總是這樣，細(xì)心得讓人心里發(fā)暖。蘇清沅捧著水杯，看著他翻開競賽題，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陽光落在他的發(fā)梢，給他鍍了層金邊，連他寫字時微微蹙起的眉頭，都顯得格外認(rèn)真。
她拿出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剛做了兩道題就卡住了。是道幾何證明題，圖形繞來繞去，像個迷宮。她咬著筆頭盯著題目看了半天，還是沒頭緒，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陸星辭。
他正好抬起頭，像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目光，眼神里帶著點笑意：“卡殼了？”
“嗯……”蘇清沅把練習(xí)冊推過去，指著那道題，“這個輔助線怎么畫都不對，好像少了個條件。”
陸星辭拿起筆，在圖上圈了個不起眼的交點：“你看這里，連接AC試試?！彼墓P尖在紙上劃過，留下淡淡的痕跡，“構(gòu)成菱形后，對角線的性質(zhì)就能用上了?！?/p>
他講題時聲音壓得很低，怕打擾到別人，氣息輕輕拂過紙面，帶著淡淡的墨香。蘇清沅湊近了些，能看到他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的小扇子，還有他握筆時凸起的指節(jié)，干凈又好看。
“聽懂了嗎？”他側(cè)過頭問，距離突然拉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自己，像個偷瞄答案的小笨蛋。
蘇清沅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忙點頭：“懂了！原來這么簡單！”
“是你太緊張了?！彼α诵Γ焓窒肴嗨念^發(fā)，手抬到一半又猛地頓住，假裝去拿桌上的草莓，耳根紅得像她手里的果子。
中午去圖書館餐廳吃飯時，林薇薇終于趕來了，手里還提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面包和酸奶?！氨副?，來晚了！”她把吃的往桌上一放，眼睛在蘇清沅和陸星辭之間轉(zhuǎn)了兩圈，突然“咦”了一聲，“清沅，你嘴角有草莓汁?！?/p>
蘇清沅慌忙抬手去擦，陸星辭卻先一步遞過來一張紙巾，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霸谶@里?！彼€特意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嘴角，示意她擦的位置。
林薇薇在旁邊“嘖嘖”兩聲，拿起面包咬了一大口：“我這電燈泡是不是太亮了？要不我再去逛會兒？”
“別胡說！”蘇清沅的臉?biāo)查g紅透，把臉埋在酸奶杯后面，耳朵卻豎起來聽陸星辭的反應(yīng)。
他只是笑了笑，把自己那份三明治推了一半給林薇薇：“快吃吧，下午還要寫作業(yè)?！?/p>
吃完飯回到閱覽室，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像在演奏一首輕快的曲子。蘇清沅趴在桌上看雨，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流下，把窗外的梧桐樹暈成了一片模糊的綠。
“在想什么？”陸星辭的聲音輕輕響起。
“在想……”她轉(zhuǎn)過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這樣的雨天，好像特別適合待在圖書館?！?/p>
“嗯，”他點頭，眼里帶著笑意，“有書，有雨，還有……”他頓了頓，沒說下去，但蘇清沅覺得，他想說的是“還有你”。
傍晚離開時，雨還沒停。陸星辭撐開傘，自然地走到她身邊，把傘往她這邊傾斜了大半。“我送你到車站?！?/p>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
“走吧?！彼驍嗨脑?，傘柄往她手里塞了塞，“你力氣小，傘會被風(fēng)吹跑的?！?/p>
兩人并肩走在雨中，傘下的空間很小，肩膀偶爾會碰到一起。蘇清沅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和淡淡的皂角香，讓她想起清晨的操場。她偷偷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半邊肩膀都被雨水打濕了，校服貼在身上，卻一點都沒抱怨。
到了公交站臺，正好有輛公交車駛來。蘇清沅上了車，隔著布滿水汽的車窗對他揮手：“再見！”
陸星辭站在雨里，也對她揮了揮手，嘴角的笑意比雨后天晴的陽光還要亮。公交車緩緩開動，蘇清沅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街角，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像揣了顆融化的草莓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