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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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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湖水裹挾著濃重的腥氣,蠻橫地鉆進我的口鼻,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扎進肺腑深處,

然后狠狠攪動。每一次徒勞的掙扎,都只換來更洶涌的窒息感。

意識在刺骨的寒冷和絕望的黑暗中,被一寸寸碾碎、剝離。然而,

就在那意識徹底沉入深淵的前一秒,另一個聲音,清晰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穿透水面,

狠狠扎進我瀕死的耳膜?!芭R舟哥,你說她……真會淹死嗎?”那聲音嬌軟甜膩,

是林晚晚特有的腔調(diào),此刻卻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虛偽的顫抖。短暫的沉默后,

一個我熟悉到骨子里、也曾無數(shù)次為之沉淪的男聲響起,

江臨舟的聲音里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慵懶,

甚至…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令人作嘔的笑意:“這池子夠深,她又不會水。晚晚,別怕,

過了今晚,再沒人能擋在你前面了。”那輕飄飄的“擋在你前面”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最后殘存的意識上。原來我的存在,我的婚姻,我的生命,于他而言,

不過是一塊礙眼的、需要清除的絆腳石。為了給林晚晚這個見不得光的小三騰地方。

蝕骨的恨意,如同最烈性的毒藥,在瀕死的冰冷中轟然炸開!那瞬間爆發(fā)的力量,

幾乎要撕裂我的魂魄。憑什么?!意識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冰冷。

……“唔……”一聲模糊的、帶著濃濃睡意的輕哼,無意識地溢出我的唇瓣。緊隨其后的,

是頭部一陣尖銳的、仿佛被重錘砸過的悶痛。這痛楚如此真實,猛烈地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

死亡……不該是這樣的感覺。我猛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

對上的是一片刺目的、奢華到極致的猩紅。那是頂級的意大利絲絨帷幔,

厚重地從巨大的四柱床頂垂落下來,在昏暗曖昧的光線下,

無聲地流淌著一種沉甸甸的富貴氣息??諝饫飶浡环N甜膩的、令人頭暈的香水味,

混合著殘留的、屬于男性的強勢氣息——那是江臨舟慣用的烏木沉香。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這不是冰冷的湖底!目光倉皇掃過。

寬大得離譜的婚床上,鋪著同樣猩紅、繡著繁復龍鳳呈祥圖案的錦被。

我身上穿著一件價值不菲的、幾乎透明的真絲睡裙,勾勒出年輕軀體尚顯青澀的曲線。

床的另一側(cè),被子微微隆起,傳來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江臨舟背對著我,睡得正沉。

我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尖銳的刺痛來確認這不是瀕死前的幻覺,也不是陰曹地府。

目光最終定格在梳妝臺那面巨大的、鑲嵌著繁復巴洛克風格金邊的鏡子上。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下床,赤著腳,踉踉蹌蹌地撲到鏡子前。鏡子里映出一張臉。

年輕、飽滿,肌膚吹彈可破,帶著初承雨露后特有的、混合著疲憊與一絲奇異紅暈的容光。

眉眼間,還殘留著未經(jīng)世事磋磨的、屬于少女的清澈輪廓。那是我,沈念慈。

卻不是我記憶中那個被冷落、被折磨、最終沉尸荷花池的憔悴婦人。這是五年前!

是我和江臨舟,那場轟動全城的豪門聯(lián)姻的新婚之夜!那個被背叛、被謀殺的冰冷結(jié)局,

與眼前這奢華得令人窒息的新婚場景,在我腦海中激烈碰撞、撕扯,幾乎要將我再次撕裂。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將那聲瀕臨崩潰的尖叫和嘔吐的欲望強行壓了回去。

鏡中的年輕女孩,眼神從最初的茫然、驚恐,漸漸沉淀下來,像被投入冰湖的石子,

所有的波動都被極致的寒冷封凍,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寂。那死寂之下,

是洶涌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巖漿。

江臨舟……林晚晚……還有江家那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家人”……我緩緩抬起手,

冰涼的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沒有撫上自己年輕的臉龐,

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刻骨銘心的恨意,輕輕地、輕輕地覆蓋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曾經(jīng)孕育過一個生命。一個承載了我所有卑微期望和愚蠢愛意,

最終卻成為他們用來羞辱我、打擊我,甚至間接將我推向死亡深淵的工具的孩子。

前世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流產(chǎn),護士冰冷的眼神,

江母刻薄的指責“連個孩子都保不住的廢物”,

還有江臨舟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所有畫面在眼前飛速閃過。指尖的顫抖奇跡般地平息了。

一股奇異的力量,冰冷而堅定,沿著掌心傳遞到腹部,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對著鏡中那個眼神已然陌生的年輕自己,無聲地翕動嘴唇,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淬煉出的寒冰誓言:“孩子……這一次,媽媽不傻了。

”“媽媽會保護好你,用你……送他們所有人下地獄。”鏡中的我,

唇角極其緩慢地、極其詭異地向上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江家老宅的餐廳,

永遠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硝煙味,被華麗的水晶吊燈和昂貴的骨瓷餐具精心包裝著。

長長的紅木餐桌,主位上坐著江家的掌舵人,江臨舟的父親江震山。他頭發(fā)花白,

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切割著餐桌上每個人的言行。

他的妻子,我的“婆婆”秦美云,坐在他右手邊,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涂著蔻丹的手指優(yōu)雅地捏著銀勺,小口喝著燕窩羹,偶爾抬起眼皮掃過我時,

那目光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江臨舟坐在我對面,姿態(tài)閑適,

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眉頭微蹙,指尖快速滑動著,似乎在處理什么重要的郵件。

新婚才幾天,他身上那股新婚丈夫應(yīng)有的熱情便已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種公事公辦的漠然,

仿佛我只是餐桌上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擺件?!澳畲?,”秦美云放下銀勺,

拿起餐巾輕輕沾了沾嘴角,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這燕窩是上好的官燕,

最是滋補。你身子看著還是單薄了些,得多吃些,早點為我們江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理。

”來了。又是這套。前世,這番話像緊箍咒一樣套在我頭上,每一次提及都讓我倍感壓力,

仿佛生不出孩子是我天大的罪過。我那時只會笨拙地低下頭,訥訥地應(yīng)著“是”,

然后食不知味地強迫自己吞下那些昂貴的補品,換來胃里一陣陣的翻攪。此刻,

那碗晶瑩剔透的燕窩羹就擺在我面前,散發(fā)著甜膩的氣息。我抬起頭,

臉上瞬間堆起一種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羞澀又帶著點懵懂的笑容,眼神清澈得如同未經(jīng)世事。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動作卻顯得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舌尖嘗到那甜膩的味道,胃里本能地一陣排斥。“嗯,媽媽說得對?!蔽已氏履强谘喔C,

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嬌憨,“我會好好吃的?!蔽矣忠ㄆ鹨簧祝路馂榱俗C明決心,

特意多舀了些,結(jié)果手腕一抖,勺子里大半的燕窩“啪嗒”一聲,

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我純白色的真絲睡裙上?!鞍パ?!”我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放下勺子,

拿起餐巾去擦拭。那黏糊糊的糖水迅速在昂貴的衣料上洇開一片污漬,狼狽不堪。

“噗……”坐在斜對面的江臨舟的妹妹江映雪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滿臉的幸災樂禍,

“真是笨手笨腳的,連個勺子都拿不穩(wěn)。”秦美云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

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厭煩,但很快又被完美的教養(yǎng)掩蓋過去:“怎么這么不小心?張媽,

去拿件干凈的給少奶奶換上?!彼恼Z氣依舊溫和,

但那份溫和更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又麻煩的瓷器?!皩Σ黄穑瑡寢?,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站起身,低著頭,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懊惱和不安,手指無措地絞著衣角,

活脫脫一個闖了禍不知所措的小媳婦。江臨舟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眼,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和不耐煩,仿佛在嫌棄我的丟人現(xiàn)眼。他什么也沒說,

又低下頭去。“行了,去吧?!苯鹕降统恋亻_口,聲音沒什么溫度,

帶著一種終結(jié)話題的權(quán)威。我如蒙大赦,在傭人張媽沒什么表情的引領(lǐng)下,

離開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餐桌。轉(zhuǎn)身的瞬間,我臉上所有笨拙的慌亂、羞澀的懵懂,

如同潮水般退得干干凈凈。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平靜,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笨拙?無措?很好。這正是他們期望看到的沈念慈。一個懦弱、愚蠢、上不得臺面的擺設(shè)。

回到那個空曠奢華、卻冷得像冰窖的主臥,我反鎖了門。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面刺眼的陽光,

房間里一片昏暗。我背靠著冰涼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毯上。

剛才在餐廳里那場精心表演帶來的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

胃里因為那口甜膩的燕窩還在隱隱翻騰。我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埋進去,

肩膀開始無法控制地輕輕聳動。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絲質(zhì)睡裙的膝蓋處。

這眼淚不是為了剛才的難堪,更不是為了江家人的冷漠。這是劫后余生的恐懼,

是滔天恨意無處發(fā)泄的壓抑,

是獨自一人背負著血海深仇、在虎狼環(huán)伺中扮演小白兔的驚惶與孤獨。

前世臨死前那冰冷的湖水,林晚晚嬌嗲的聲音,江臨舟冷酷的話語,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放,

像一把把鈍刀反復切割著神經(jīng)。“媽媽……”我下意識地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指尖冰涼,

“別怕……媽媽會贏的……我們都會好好的……”聲音低啞,帶著濃重的鼻音,

像是在安慰腹中那個尚未存在的孩子,更像是在絕望的深淵里,

抓住唯一一根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名為“復仇”的荊棘??蘩哿?,眼淚漸漸止住。

我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眼神卻已重歸一片死寂的冰冷。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穿衣鏡前,

看著鏡中那個眼眶紅腫、楚楚可憐的自己?!把菹氯?,”我對著鏡中的影子,一字一頓,

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沈念慈,像個真正的蠢貨一樣,演下去。

”“直到……把他們所有人都送進地獄?!睍r間在江家這座華麗的金絲牢籠里,

粘稠而緩慢地流淌。我像一只被精心豢養(yǎng)的雀鳥,收斂起所有的爪牙和鋒芒,

扮演著那個唯唯諾諾、對丈夫滿心依戀、對公婆無比恭順的豪門少奶奶。江臨舟對我的態(tài)度,

比前世更加冷淡。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身上偶爾會沾染上不屬于他常用香水的、甜膩的花果香調(diào)——那是林晚晚最喜歡的味道。

每次聞到,我的胃里都會條件反射般地翻攪,

但臉上只會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失落和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臨舟,你…喝酒了?

要不要讓廚房給你煮點醒酒湯?”他通常只是不耐煩地揮揮手,或者干脆視而不見,

徑直走進書房或客房。偶爾心情極差時,會甩過來一句冰冷的“少管閑事”。每一次,

我都會在他轉(zhuǎn)身后,眼底的“失落”瞬間凍結(jié)成冰,然后默默低下頭,

扮演好那個被丈夫冷落卻依舊癡心不改的可憐蟲。在秦美云面前,

我更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努力討好卻總不得其法的模樣。她讓我學插花,

我笨拙地把名貴的花材剪得亂七八糟;她讓我陪她參加貴婦茶會,我緊張得打翻了茶杯,

引來一片隱晦的嘲笑;她讓我管理一個慈善基金的小項目,我把賬目弄得一團糟,

最后還是江臨舟的助理出面收拾殘局。秦美云眼中的厭煩日益加深,

但礙于沈家還未徹底失勢的表面功夫,她只能強忍著,

最多在江震山面前抱怨幾句“沈家的女兒,實在是不堪大用”。江震山對此不置可否,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偶爾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似乎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剩余價值。而江映雪,

則徹底把我當成了可以隨意取樂的對象。她熱衷于在各種場合,用最刻薄的語言,

最“天真”的姿態(tài),揭我的短處,看我窘迫難堪的樣子,然后發(fā)出銀鈴般的“咯咯”笑聲。

我每一次都配合地漲紅了臉,手足無措,眼底蓄滿委屈的淚水,滿足著她那扭曲的優(yōu)越感。

只有我知道,每一次低頭忍下的羞辱,每一次笨拙犯下的“錯誤”,

每一次在無人處默默流下的“委屈”淚水,都是在為那座名為復仇的祭壇,添磚加瓦。

我像一只潛伏在暗處的蜘蛛,耐心地、無聲地編織著我的網(wǎng)。江家的傭人大多看人下菜碟,

對我這個不得寵的少奶奶,表面恭敬,背后卻頗多怠慢。唯有負責打理花園的老花匠周伯,

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人。前世,在我被所有人厭棄、病得昏昏沉沉時,

是他悄悄在我窗臺上放過一盆開得正好的、帶著清香的茉莉花。那是我在江家冰冷的歲月里,

唯一感受到的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這一世,我刻意避開了所有監(jiān)控探頭,

在花園僻靜的角落,“偶遇”了正在修剪花枝的周伯。

我表現(xiàn)得像一個被奢華生活拘束得快要窒息、只想找個安靜角落透透氣的可憐女孩,

帶著點怯生生的討好,笨拙地幫他遞遞小工具,或者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他勞作,

眼神里流露出對花草真實的喜愛。周伯起初很拘謹,后來見我確實沒有惡意,眼神也干凈,

才慢慢放松下來。他會跟我聊幾句天氣,說說哪種花最近開得好,偶爾也會嘆息一聲,

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愛侍弄這些了。我從不主動打探什么,只是安靜地聽,

適時地露出一個懵懂又有點好奇的笑容。但那雙看似懵懂的眼睛,卻像最精密的掃描儀,

不動聲色地記錄著江家花園的每一處路徑、每一個監(jiān)控死角、甚至周伯偶爾無意間提到的,

后門鑰匙習慣放在哪個花盆底下這樣的小細節(jié)。這些看似無用的碎片,在我腦中匯聚,

形成一張隱秘的地圖。命運的齒輪,帶著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惡意,再次轉(zhuǎn)動。

一個看似平常的午后,秦美云心血來潮,要在老宅的花園涼亭里舉辦一個小型的下午茶會,

招待幾位她圈子里的貴婦。我被要求出席作陪,美其名曰“多見見世面”。

涼亭布置得極盡雅致。精致的骨瓷茶具,三層點心架上擺放著昂貴的進口茶點。

陽光透過爬滿藤蔓的涼亭頂棚,灑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浮動著花香、茶香和貴婦們身上各種名貴香水混雜的氣息。我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穿著秦美云“賞賜”的一條昂貴卻過分老氣的裙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扮演著那個局促不安、插不上話的背景板?!澳畲?,別光坐著,嘗嘗這個馬卡龍,

從法國空運來的?!鼻孛涝颇樕蠏熘鵁o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示意旁邊的傭人把點心架往我這邊推了推。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

仿佛在展示她對我的“恩寵”。“謝謝媽媽?!蔽倚÷暤乐x,臉上帶著受寵若驚的羞澀,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剛碰到那枚粉色的、看起來十分誘人的小點心。就在這時,

一直安靜地站在秦美云身后,負責添茶的年輕女傭——我記得她叫小翠,

一個平日里總是低著頭、顯得很膽怯的姑娘——不知是手滑還是腳下絆了一下,

身體猛地一個趔趄?!鞍?!”她短促地驚叫一聲。

她手中那把沉重的、裝著滾燙紅茶的純銀壺,瞬間脫手飛出!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銀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弧線。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

貴婦們發(fā)出低低的驚呼。那銀壺的目標,

赫然是——坐在秦美云斜對面、正微微傾身去拿點心的我!前世,這一幕同樣發(fā)生。

滾燙的紅茶潑濺在我手臂上,留下難看的疤痕,

更成為江家指責我“晦氣”、“連累婆婆”的把柄。而那個“失手”的女傭小翠,

事后不久就被秦美云找了個由頭,辭退了,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后來,

我才從周伯一次無意的嘆息中得知,小翠家里有個重病的母親,急需一大筆錢……“小心!

”有人驚呼。電光火石之間,我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

那是一種源于靈魂深處的、對滾燙液體的恐懼和抗拒!

我?guī)缀跏菓{借著重生后日夜警惕的本能,猛地向后縮回手,身體也下意識地向后仰倒!

“嘩啦——!”滾燙的、深紅色的茶水,伴隨著蒸騰的熱氣,潑濺開來!大部分滾燙的液體,

沒有落在我的身上,

離得更近、并且因為剛才的推搡點心架而身體微微前傾的秦美云的胳膊和昂貴的手工旗袍上!

“啊——!”秦美云凄厲的慘叫聲瞬間劃破了花園的寧靜!

那聲音里充滿了劇痛和不敢置信的驚怒!“夫人!” “天哪!” “快!快叫醫(yī)生!

”涼亭里瞬間亂作一團。貴婦們花容失色,傭人們手忙腳亂。秦美云保養(yǎng)得宜的手臂上,

瞬間被燙紅了一大片,甚至起了幾個觸目驚心的水泡!

那件價值不菲的旗袍也被毀得一塌糊涂,深紅的茶漬如同猙獰的傷疤。

我因為后仰的動作過大,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跌坐在冰涼的石板地上,

手肘和膝蓋磕得生疼。但我顧不上了,臉上瞬間褪去所有血色,

只剩下巨大的驚恐和茫然無措。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媽…媽媽!

您怎么樣?我…我不是…我……”我語無倫次,眼神慌亂地掃過秦美云燙傷的手臂,

又看向那個嚇得面無人色、癱軟在地的小翠,最后無助地看向聞訊趕來的江臨舟和管家,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皾L開!”秦美云疼得面容扭曲,

一把揮開想上前攙扶她的女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地上的我,

聲音因為劇痛和憤怒而尖利變形,“沈念慈!你這個…你這個喪門星!掃把精!都是你!

你躲什么?!你躲什么?!”她的指責如同冰雹砸下。周圍那些貴婦和傭人的目光,

也瞬間從對小翠的指責,轉(zhuǎn)向了我。那些目光里充滿了驚疑、嫌惡,

甚至是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看吧,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沈家女兒,又惹禍了,

還把婆婆害成這樣!江臨舟大步?jīng)_進涼亭,看到秦美云的慘狀,臉色瞬間鐵青。

他先是焦急地查看母親的傷勢,然后猛地轉(zhuǎn)過頭,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還坐在地上、一身狼狽、哭得瑟瑟發(fā)抖的我。

那眼神里的怒火和冰冷的厭棄,幾乎要將我燒穿、凍僵。

管家已經(jīng)指揮著人七手八腳地把秦美云扶起來,緊急處理燙傷,亂哄哄地準備送醫(yī)院。

沒有人再看那個癱軟在地、嚇得幾乎要暈過去的小翠一眼。我坐在地上,

冰冷的石板透過薄薄的裙子傳來寒意。手肘和膝蓋的疼痛火辣辣地提醒著我剛才的狼狽。

周圍是混亂的人聲,秦美云壓抑的痛哼,貴婦們低聲的議論,傭人們慌亂的腳步。

江臨舟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眼淚還在不停地流,順著臉頰滑落,

滴在昂貴卻沾了塵土和草屑的裙擺上。我低著頭,肩膀因為哭泣而微微聳動,身體蜷縮著,

看起來弱小、無助、驚恐到了極點。然而,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

在我被淚水模糊的眼底深處,在那顆被恨意填滿的冰冷心臟最中央,

一絲微不可察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冷笑,無聲地蔓延開來。開始了。

秦美云被緊急送往江氏控股的私立醫(yī)院,燙傷雖然不算極其嚴重,但位置顯眼,疼痛劇烈,

且在她最引以為傲的皮膚上留下了暫時難以消除的印記。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老宅的氣氛,一夜之間降到了冰點。我成了眾矢之的。秦美云在醫(yī)院里就放出了狠話,

讓沈念慈“滾遠點,別在她面前礙眼”。江震山雖然沒有明確表態(tài),但每次見到我,

那審視的目光都變得更加銳利和不耐。江映雪更是找到了絕佳的發(fā)泄口,只要逮到機會,

就用最尖酸刻薄的語言對我進行攻擊?!皢?,掃把星還有臉待在家里呢?我要是你,

早一頭撞死算了!” “媽的手要是留了疤,我看你怎么賠!” “真是晦氣死了!

跟你待在一個屋檐下都折壽!”江臨舟對我的態(tài)度,徹底降到了絕對零度。

新婚時那點虛假的溫情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厭惡和遷怒。他回家的次數(shù)更少了,

偶爾回來,也是直接去書房或者客房,連眼神都吝于施舍給我。仿佛多看我一眼,

都會沾染上我身上的“晦氣”。

我的活動范圍被無形地限制在了主臥和旁邊一個小小的起居室里。

傭人們送飯、打掃都變得格外“安靜”,動作迅速,目不斜視,

仿佛在伺候一個危險的、會傳染厄運的瘟神。這正是我想要的。

在這被刻意營造出來的、令人窒息的冷落和孤立中,

我像一個真正的、被丈夫厭棄、被婆家嫌棄、內(nèi)心充滿惶恐和絕望的可憐蟲。

我的“精神狀態(tài)”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著。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常常一個人坐在起居室靠窗的角落,對著外面被精心修剪過的花園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神空洞,不言不語。送來的飯菜,常常原封不動地撤走。我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去,

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整個人迅速地消瘦下來,寬大的睡衣罩在身上,空蕩蕩的。

偶爾有傭人經(jīng)過起居室門口,會聽到里面?zhèn)鱽韷阂值?、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

有時是低低的、神經(jīng)質(zhì)的自言自語,內(nèi)容聽不真切,

只隱約捕捉到“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別不要我”這樣破碎的詞句。

她們交換著眼神,臉上露出同情又帶著點畏懼的表情,然后匆匆離開,不敢多待。

江映雪有一次故意闖進來,想看我狼狽的樣子。她看到我蜷縮在窗邊的貴妃榻上,頭發(fā)凌亂,

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渙散沒有焦距,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抱枕,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

她刻薄的話到了嘴邊,不知怎么的,竟被我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噎了回去,最終只是撇撇嘴,

罵了句“裝神弄鬼”,悻悻地走了。江臨舟的助理來送過一次文件,需要我簽字。

他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我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赤著腳,頭發(fā)胡亂地挽著,

眼神呆滯地接過筆,手指冰涼且控制不住地顫抖,簽下的名字歪歪扭扭,幾乎不成形。

助理離開時,眼中帶著一絲真實的憐憫和嘆息。整個江家都認定,

沈念慈被這次“意外”和隨之而來的冷暴力徹底擊垮了,精神出了問題。

一個懦弱無能、精神瀕臨崩潰的棄婦,能有什么威脅呢?他們的警惕和防備,

自然而然地松懈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看似渙散呆滯的眼神背后,

是如同精密儀器般高速運轉(zhuǎn)的、冰冷而清醒的頭腦。那些無人時的哭泣和囈語,

是我最好的掩護。在這“精神崩潰”的偽裝下,我利用一切可能的、短暫的空隙,

開始了真正的工作。我“無意”中在江臨舟某次換下的西裝口袋里,

發(fā)現(xiàn)了一張被揉皺的、印著“蘭亭會所”LOGO的卡片。前世,

這里是他和林晚晚最常幽會的銷金窟之一,隱秘性極高。

江家老宅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總控室在一樓東側(cè),靠近后門的小房間。負責安保的老王是個退伍兵,

技術(shù)不錯,但有個嗜好——每天下午三點雷打不動要去后巷小賣部買煙,來回大約十分鐘。

這個信息,是我在花園“發(fā)呆”時,

通過觀察傭人換班閑聊和周伯無意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來的。最重要的,是林晚晚。

這個看似依附江臨舟、只會撒嬌扮弱的菟絲花,實則有著極強的虛榮心和掌控欲。

她不甘心永遠躲在暗處。她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社交賬號,用的是一個極其隱晦的代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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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4 04: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