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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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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漿果與尾尖

晨曦穿透密林的縫隙,在洞穴地面投下斑駁的光斑。姚夢夢是被一陣細(xì)微的響動驚醒的,她睜開眼時,正看見墨淵試圖用單手撐著石壁坐直身體,斷腿處的繃帶因為動作牽扯,滲出了一點暗紅的血漬。

“別動?!彼龓缀跏橇⒖坛雎?,聲音里還帶著剛睡醒的微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墨淵的動作頓住,銀灰色的豎瞳轉(zhuǎn)向她,眸底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卻沒再繼續(xù)掙扎。他維持著半躺的姿勢,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慣有的審視和警惕。

姚夢夢從空間里摸出干凈的布條和抗菌噴霧,這才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篝火已經(jīng)滅了,洞穴里還殘留著昨夜的煙火氣,混雜著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她沒有說話,只是小心地解開他腿上的繃帶,動作熟練得不像個普通雌性。

“嘶——”

當(dāng)抗菌噴霧接觸到傷口時,墨淵還是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因為疼,而是那種清涼刺痛的感覺太過奇異,像是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在皮膚下游走,驅(qū)散了傷口的灼熱。他看著姚夢夢低垂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神情專注得近乎認(rèn)真。

這個女人,總是能帶來很多“意外”。

從祭壇上那句石破天驚的“我要了”,到隨手拿出的能快速愈合傷口的“神藥”,再到昨夜不動聲色地處理掉兩個覬覦者……她身上的謎團,比部落里最深的沼澤還要復(fù)雜。

姚夢夢重新包扎好傷口,才抬頭看向他:“今天別亂動,傷口還沒長好?!?/p>

墨淵沒有回應(yīng),只是將目光移向洞口的方向,像是在看外面的晨光,又像是在想別的事情。

姚夢夢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轉(zhuǎn)身從空間里摸出一個小小的保溫盒。這是她末世時用的單兵飯盒,里面還剩小半盒昨天沒吃完的壓縮餅干。她剛想打開,卻又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把飯盒塞回空間,轉(zhuǎn)而摸出一個裝滿漿果的籃子。

籃子是她用空間里的藤條臨時編的,里面堆滿了飽滿的紅漿果,水珠還掛在果皮上,看起來新鮮得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這是她昨天處理那兩個獸人時,順手在附近的灌木叢里摘的——當(dāng)然,是從空間里拿出來的“順手”。

“這個給你?!彼谄鹉_尖,拿起一顆最大最紅的漿果,遞到墨淵嘴邊。

墨淵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認(rèn)得這種漿果,是部落附近常見的紅果,味道酸甜,卻沒什么營養(yǎng),只有幼崽和雌性才會喜歡吃。他從未想過,會有雌性親手喂他吃東西,尤其是在他變成這副“廢物”模樣之后。

他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開,喉嚨里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嘲諷的話語——嘲笑她的假好心,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僧?dāng)他對上姚夢夢那雙清澈的眼睛時,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著清晨的陽光,里面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更沒有部落里那些獸人看他時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只有一種純粹的、理所當(dāng)然的坦然,仿佛喂他吃一顆漿果,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張嘴?!币魤舻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墨淵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微微張開了嘴。

柔軟的指尖擦過他的唇瓣,帶著一絲微涼的觸感,像是觸電般讓他渾身一僵。那顆飽滿的漿果被送進嘴里,牙齒輕輕咬破果皮,酸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里炸開,帶著一種奇異的清香。

他下意識地吞咽,尾尖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不受控制地從身后滑了出來,輕輕圈住了姚夢夢的腳踝。

銀灰色的鱗片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祭品衣傳來,讓姚夢夢的身體瞬間繃緊。

墨淵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尾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銀灰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更深的暴戾和嘲諷取代。他別過頭,聲音冷硬:“雌性,別以為做點這些事,就能讓我對你改觀?!?/p>

姚夢夢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那里似乎還殘留著鱗片冰涼的觸感。她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又拿起一顆漿果遞到他嘴邊:“再來一顆?”

墨淵的身體繃得更緊了,臉頰微微泛紅,卻沒有再躲開。

這一次,他吃得很快,幾乎是在漿果碰到嘴唇的瞬間就咬了下去,生怕再出現(xiàn)剛才的“意外”??稍绞蔷o張,身體就越不聽使喚,當(dāng)姚夢夢的指尖再次擦過他的唇時,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墨淵在心里惡狠狠地想,卻又控制不住地期待著下一顆漿果。

姚夢夢耐心地一顆接一顆地喂他,動作輕柔,眼神專注。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她的發(fā)梢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讓她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墨淵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覺得,或許被這樣喂著吃漿果,也不是什么難以忍受的事情。

“你自己不吃?”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我等會兒再吃?!币魤粜α诵?,又遞過去一顆,“你多吃點,好得快。”

墨淵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張嘴。酸甜的漿果在舌尖化開,似乎連帶著心里的戾氣也消散了一些。他看著姚夢夢認(rèn)真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這個廢棄的洞穴,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墨淵的豎瞳瞬間收縮,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盡管他現(xiàn)在行動不便,但多年的戰(zhàn)斗本能還是讓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姚夢夢也停下了喂?jié){果的動作,側(cè)耳傾聽。她的手悄然移到身后,指尖觸碰到空間的入口,隨時準(zhǔn)備拿出武器。

“嗚……嗚嗚……”

一陣微弱的嗚咽聲從洞口傳來,聽起來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叫聲,帶著恐懼和無助。

姚夢夢和墨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姚夢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撥開擋在洞口的藤蔓往外看。只見洞口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蹲著一只渾身臟兮兮的小獸,看起來像是一只未成年的銀狼,后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正在不停地流血。它的身體瑟瑟發(fā)抖,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看到姚夢夢時,嗚咽聲更大了。

“是只小狼崽?!币魤艋仡^對墨淵說,語氣里帶著一絲驚訝。

銀狼是部落附近最常見的異獸之一,性格兇猛,通常不會單獨行動。這只小狼崽看起來還沒斷奶,怎么會獨自出現(xiàn)在這里,還受了這么重的傷?

墨淵的眉頭皺了起來。狼族和蛇族向來不和,即使是一只幼崽,也讓他本能地感到厭惡。他冷聲道:“別管它,讓它自生自滅?!?/p>

姚夢夢卻沒有動。她看著那只小狼崽痛苦的樣子,想起了末世里那些因為戰(zhàn)爭而失去家人的孩子。他們也是這樣,在恐懼和絕望中掙扎,卻無人問津。

她沉默了片刻,從空間里摸出一小瓶抗毒血清和一塊干凈的布條,轉(zhuǎn)身走出了洞穴。

“你干什么?”墨淵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和不解。

“救它?!币魤舻穆曇艉茌p,卻異常堅定。

墨淵看著她走向那只小狼崽的背影,銀灰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他不明白,這個能面無表情地把人丟進巨蟻巢穴的女人,為什么會對一只敵對種族的幼崽產(chǎn)生同情心。

姚夢夢慢慢靠近那只小狼崽,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溫和無害?!皠e怕,我不會傷害你?!彼p聲說,聲音放得很柔。

小狼崽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嗚咽聲漸漸小了下去,但身體還是在發(fā)抖。

姚夢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檢查它的傷口。傷口很深,邊緣有些發(fā)黑,看起來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到的,可能還沾染了毒素。她拿出抗毒血清,輕輕涂抹在傷口上,然后用干凈的布條包扎好。

整個過程,小狼崽都很乖,只是偶爾因為疼痛而輕輕嗚咽幾聲,沒有掙扎,也沒有試圖咬她。

處理好傷口,姚夢夢把小狼崽抱了起來。小家伙很輕,渾身臟兮兮的,卻意外地不抗拒她的觸碰,甚至還用小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臂。

“真乖?!币魤粜α诵Γе±轻袒氐搅硕囱?。

墨淵看著她懷里的小狼崽,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把它帶回來干什么?想養(yǎng)著它,等它長大了反過來咬你一口嗎?”

“它還只是個孩子?!币魤舭研±轻谭旁诘厣?,讓它自己活動,“而且,我救了它,它不會咬我的?!?/p>

墨淵嗤笑一聲,顯然不相信她的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同情是最沒用的東西,只會成為自己的軟肋。

姚夢夢也不在意他的嘲諷,從空間里摸出一小塊壓縮餅干,掰碎了放在小狼崽面前。小家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住饑餓的誘惑,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小狼崽狼吞虎咽的樣子,姚夢夢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她忽然覺得,這個原本只有她和墨淵的洞穴,因為這只小狼崽的到來,似乎多了一點生氣。

墨淵看著她臉上難得的柔和笑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寧愿看她冰冷的樣子,看她算計的樣子,甚至看她偽裝的恐懼,也不想看她對一只敵對種族的幼崽露出這樣的笑容。

他別過頭,不再看她,嘴里卻忍不住說道:“別指望我會管它。”

姚夢夢笑著說:“不用你管,我自己來就行。”

她拿起剛才那個裝滿漿果的籃子,走到墨淵面前,又開始一顆一顆地喂他。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形成一幅奇異而和諧的畫面。小狼崽在一旁安靜地吃著餅干,偶爾發(fā)出一兩聲滿足的嗚咽。

墨淵的心情很復(fù)雜。一方面,他對姚夢夢的行為感到不解和憤怒;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被她這樣喂著吃漿果,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

他甚至有些慶幸,剛才尾尖圈住她腳踝的時候,她沒有立刻躲開,也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

就在這時,小狼崽忽然放下餅干,朝著洞口的方向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警告聲。

姚夢夢和墨淵同時警惕起來。

洞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顯然是有獸人來了。

姚夢夢立刻將小狼崽抱起來,藏到身后,同時手伸向空間,隨時準(zhǔn)備拿出武器。墨淵也掙扎著想要坐直身體,銀灰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暴戾。

很快,一個高大的黑熊獸人出現(xiàn)在洞口,他的身上沾滿了血污,看起來狼狽不堪,一條手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是受了傷。

看到洞穴里的姚夢夢和墨淵,黑熊獸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救星。他踉蹌著沖進洞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墨淵首領(lǐng),求求你,救救我們!”

墨淵的眉頭皺了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黑熊獸人喘息著說:“我們……我們在狩獵的時候,遇到了一群狂暴的野豬,兄弟們都被打散了,我也受了傷……求你發(fā)發(fā)慈悲,給我們一點傷藥吧!”

姚夢夢的眼神沉了下來??癖┑囊柏i?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在獸世,只有受到特殊能量影響的異獸才會變得狂暴,而且通常伴隨著很強的攻擊性。

墨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野豬群在哪里?有多少只?”

“就在……就在西邊的山谷里,大概有十幾只,都很狂暴……”黑熊獸人艱難地說道。

墨淵沉默了片刻,看向姚夢夢。他知道,姚夢夢手里有能快速愈合傷口的“神藥”,如果能得到她的幫助,或許能救下更多的獸人。

但他也知道,姚夢夢不是那么容易被說動的。

姚夢夢看著跪在地上的黑熊獸人,又看了看墨淵凝重的表情,心里快速地盤算著。幫助這些獸人,或許能讓她在部落里獲得更多的支持,也能進一步了解這個世界的異獸情況。而且,她空間里的傷藥還有很多,并不算什么珍貴的東西。

她開口說道:“我可以給你傷藥,但是,你們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黑熊獸人立刻說道:“只要能給我們傷藥,別說一個條件,就算是十個八個,我們也答應(yīng)!”

姚夢夢說:“我要你們帶我去看看那些狂暴的野豬,我想知道它們?yōu)槭裁磿兊每癖??!?/p>

黑熊獸人愣住了,顯然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去看那些狂暴的野豬?那簡直是送死!

墨淵也皺起了眉頭:“不行,太危險了。”

姚夢夢看著他,眼神堅定:“我必須去看看。如果這些野豬真的是因為特殊能量而變得狂暴,那很可能會威脅到整個部落的安全?!?/p>

墨淵沉默了。他知道姚夢夢說得有道理,但他還是不放心讓她去冒險。

黑熊獸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說道:“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給我們傷藥,我就帶你去!”

姚夢夢從空間里摸出幾瓶抗菌噴霧和一些包扎用的布條,遞給黑熊獸人:“這些你先拿去用,不夠再回來拿。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p>

黑熊獸人接過傷藥,感激涕零地說道:“謝謝你,雌性大人!你真是我們的救星!”

姚夢夢沒有理會他的感激,只是看向墨淵:“你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就回來?!?/p>

墨淵的臉色很難看:“我跟你一起去?!?/p>

“不行,你的腿還沒好?!币魤袅⒖谭磳?,“你留在這里,照顧好小狼崽?!?/p>

她把懷里的小狼崽放在地上,輕輕摸了摸它的頭:“乖乖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就回來?!?/p>

小狼崽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嗚咽。

姚夢夢跟著黑熊獸人走出洞穴,朝著西邊的山谷走去。墨淵看著她的背影,銀灰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去了也只會拖累她。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腿,又看了看地上的小狼崽,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望——他要盡快好起來,他要重新?lián)碛斜Wo自己和她的力量。

洞穴里只剩下墨淵和小狼崽。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卻驅(qū)不散空氣中的凝重。墨淵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腦海里卻全是姚夢夢的身影。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回來,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去看那些狂暴的野豬。

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很擔(dān)心她。

這種感覺,陌生而強烈,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開始后悔,剛才沒有堅持跟她一起去。

就在這時,小狼崽忽然走到他面前,用小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安慰他。

墨淵愣住了。他低頭看著這只小小的銀狼崽,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或許,留下它,也不是什么壞事。

他伸出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輕摸了摸小狼崽的頭。小家伙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嗚咽,用身體蹭了蹭他的手。

墨淵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一絲。

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他的臉上,驅(qū)散了些許暴戾和冷漠,多了一絲難得的柔和。

他開始期待,姚夢夢能平安回來。

他還想再嘗嘗,她喂的漿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甚至有些期待,下一次,尾尖再圈住她腳踝的時候,她還會不會像這次一樣,沒有立刻躲開。

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女人,似乎正在一點點地,闖入他冰封已久的內(nèi)心。

而他,竟然并不抗拒。


更新時間:2025-08-14 09:1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