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感覺身體稍微有了點力氣。
手指能活動得更自如些了。
醫(yī)生來查房,說恢復得不錯,可以試著坐起來一會兒。
張姨幫我搖高了床頭。
靠坐著,視野開闊了些。
張姨出去打水了。
病房里又剩下我一個人。
我盯著床頭柜。
那上面除了林薇送來的百合花,還有我的手機。
一部嶄新的、最新款的手機。
張姨說是顧言蹊讓人送來的,里面插好了新的卡。
我伸手,慢慢地把手機夠了過來。
很沉。
指尖劃開屏幕。
需要密碼。
我試了幾個可能的數(shù)字。
生日?我不知道。
紀念日?更不知道。
最后,我試著輸入了“0000”。
屏幕解鎖了。
里面很干凈。
通訊錄是空的。
短信是空的。
只有幾個基礎的應用。
微信登錄著。
頭像是一個很模糊的側影,在夕陽下。
名字就是“陶夭夭”。
朋友圈設置了僅三天可見。
一片空白。
聯(lián)系人列表里,人也很少。
置頂?shù)氖且粋€備注叫“阿言”的人。
頭像是全黑的。
點進去。
聊天記錄也是空的。
阿言?
是顧言蹊嗎?
他那種人,會允許別人叫他“阿言”?
手指往下滑。
聯(lián)系人寥寥無幾。
除了“阿言”,還有幾個像是同學的名字。
還有一個,備注是“周景明”。
這個名字,讓我指尖頓了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說不上來。
點進和周景明的聊天框。
里面同樣空空如也。
只有一條系統(tǒng)提示:你已添加了周景明,現(xiàn)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連個表情都沒發(fā)過。
像是個僵尸好友。
我退出來,點開手機自帶的瀏覽器。
搜索框。
我猶豫了一下。
輸入了“顧言蹊”。
頁面瞬間跳出很多結果。
顧氏集團現(xiàn)任CEO。
青年才俊。
財經新聞的???。
照片上的他,西裝革履,在各種會議、酒會上,神情冷峻,氣場強大。
和昨天病房里那個冷淡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我又輸入“陶夭夭”。
頁面跳轉。
信息很少。
只有幾條三年前的舊聞鏈接。
標題很刺眼:
《顧氏太子爺未婚妻深夜飆車,命懸一線!》
《豪門準兒媳陶夭夭重傷昏迷,疑因情變?》
《盤點顧言蹊身邊的女人:白月光隕落,誰將上位?》
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
點開其中一條。
報道內容很模糊。
大意是說,三年前一個深夜,顧家太子爺顧言蹊的未婚妻陶夭夭,獨自駕駛跑車在環(huán)山公路失控,沖出護欄,墜下陡坡。
傷勢極重,當場昏迷。
現(xiàn)場沒有其他車輛痕跡。
報道下面,配了一張車禍現(xiàn)場的照片。
扭曲變形的紅色跑車殘骸,觸目驚心。
還有一張我的照片。
應該是以前的。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張揚,眼神亮得驚人,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勁兒。
那是我?
我看著照片里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報道里提到一個詞。
“白月光”。
評論里也有人提。
“唉,這可是顧少的白月光啊,可惜了……”
“聽說顧少一直沒放下她,病房里最好的醫(yī)療資源養(yǎng)了三年呢?!?/p>
“白月光是死了才叫白月光,這沒死透的,算啥?”
“樓上積點口德吧!不過說真的,昏迷三年,就算醒了,顧家還能認這媳婦?”
“我看懸。顧少身邊那個林薇,不是挺活躍的嘛?”
林薇……
我關掉瀏覽器。
胸口有點悶。
深夜飆車?
失控墜崖?
情變?
白月光?
腦子里那個倒計時,滴答滴答,響得人心慌。
28天12小時04分……
我深吸一口氣。
再次點開瀏覽器。
這次,我輸入了“周景明”。
這個名字,剛才在通訊錄里,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
搜索結果出來。
關聯(lián)詞條不少。
周景明。
景明科技創(chuàng)始人兼CEO。
同樣年輕有為。
同樣是財經版面的常客。
照片上的男人,和顧言蹊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顧言蹊是冷的,像冰。
周景明是……帶點玩世不恭的。
他很少穿正裝。
照片里大多是休閑裝,甚至運動服。
嘴角常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神很銳利,像鷹。
報道里提到他。
行事風格大膽,甚至有點劍走偏鋒。
是顧氏集團在智能科技領域最強勁的競爭對手。
兩家公司近年來摩擦不斷。
顧言蹊。
周景明。
競爭對手。
我盯著周景明照片上那雙銳利的眼睛。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厚厚的灰塵蓋著,呼之欲出。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微信。
找到那個備注“周景明”的名字。
點開空白的聊天框。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
我要說什么?
問他認不認識我?
問他知不知道三年前的車禍?
問他……和我什么關系?
一個失憶的、昏迷三年剛醒的人,突然去聯(lián)系一個空白三年的聯(lián)系人?
太突兀了。
而且,如果通訊錄里沒有記錄,是不是說明,出事前,我和這個人,根本就沒聯(lián)系?
或者……聯(lián)系被刻意刪除了?
就在這時。
病房門開了。
張姨提著水壺進來。
“陶小姐,該吃藥了。”
我下意識地按滅了手機屏幕。
“好?!?/p>
吃過藥,張姨扶著我,試著在床邊站了站。
雙腿虛軟無力,像踩在棉花上。
站了不到一分鐘,就出了一身虛汗。
張姨扶我躺下。
“慢慢來,不著急。能醒過來,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她絮絮叨叨地幫我擦汗。
我閉上眼。
身體很累。
腦子卻很亂。
深夜飆車……我真的是那種會深夜獨自飆車的人嗎?
失控墜崖……是意外?
還是……像那個冰冷聲音提示的,“死亡節(jié)點”?
白月光……這個標簽,到底意味著什么?
顧言蹊的態(tài)度。
林薇的出現(xiàn)。
還有那個神秘的周景明。
像一張巨大的網。
而我,被困在網中央。
一無所知。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倒計時在腦子里,像個惡毒的詛咒。
27天06小時18分……
我必須做點什么。
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