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那只布滿血絲、瀕死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默,那句破碎的“下一個是你”如同燒紅的鐵釬,
狠狠烙進他的靈魂深處。
空氣里彌漫的尸臭、血腥味、以及墻灰粉塵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毒氣,熏得他頭暈目眩,
胃里翻江倒海。他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劇烈地干嘔著,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嗬…嗬……” 老王喉嚨里又發(fā)出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漏氣的嘶鳴,
那只從磚縫里伸出的、沾滿凝固灰漿和黑血的手,幾根僵硬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仿佛還想抓住什么,又像是生命徹底流逝前最后的痙攣。隨即,
那唯一睜開的、渾濁充血的眼睛,瞳孔深處最后一點微光徹底熄滅,
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白。所有的掙扎、痛苦、絕望的警告,都被永恒的黑暗吞噬,
只留下那張被擠壓在磚石間的、扭曲變形的臉孔,無聲地訴說著臨死前的非人折磨。
林默停止了嘔吐,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只剩下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他抬起頭,
視線越過老王恐怖的遺骸,投向那個被砸開的、臉盆大小的墻洞深處。那后面,
并非他想象中狹小的空腔,也非實心的磚墻。
借著窗外慘淡的月光和地上應急燈(警察勘查后留下的)的光線,
他看到了一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老王扭曲的身體,
只是被倉促砌在墻洞最外層的一部分。在他身后,被砸開的洞口邊緣,
能看到更多胡亂堆疊的磚塊,一直向內(nèi)延伸。這些磚塊砌得極其粗糙、松散,
磚縫里填充的水泥也新舊不一,有的干涸龜裂,有的則像老王身體周圍那些,
還帶著未干透的濕氣。這些粗陋的磚石結(jié)構(gòu),如同一個臨時搭建的、丑陋的屏障,
堵在一個更大的、未知的空間入口處!這堵墻……根本不是實心的!
它后面……有一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空間!技術(shù)科的掃描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
是這些隨意堆砌、厚度不均的磚塊干擾了信號?還是那空間本身有什么詭異之處?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陳腐的惡臭,如同封閉千年的墓穴被驟然打開,從洞口深處洶涌而出!
出的、更加深沉、更加復雜的腐爛氣息——是多種有機物在密閉、潮濕、缺乏氧氣的環(huán)境中,
經(jīng)年累月緩慢腐敗、發(fā)酵后產(chǎn)生的混合型惡臭。濃重的尸臭是主調(diào),
混雜著排泄物的臊臭、霉菌的腥甜,還有一種……類似動物巢穴深處的、濃烈的腥膻味!
“嘔……”林默再次被這難以形容的惡臭嗆得劇烈干嘔起來,眼淚模糊了視線。
他下意識地向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謶窒駸o數(shù)冰冷的藤蔓,
再次死死纏緊了他的心臟。老王臨死前的警告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下一個……是他?
這墻洞深處……到底藏著什么?!就在這時!“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聲音!
那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聲音不再是從墻壁內(nèi)部傳來,
而是無比清晰地、近在咫尺地……從那個被砸開的、通往隱藏空間的墻洞深處傳來!
聲音密集、粘稠、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仿佛有無數(shù)只濕漉漉的、帶著粘液的、節(jié)肢狀的東西,正貼著粗糙的磚石表面,
在黑暗中……爬行!移動!而且……不止一個!聲音的來源似乎在緩慢地……靠近洞口!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
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看到了!在洞口邊緣,那些松散堆砌的磚塊縫隙里,
借著應急燈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了……東西!
幾條……或者說是幾段……暗紅色的、布滿粘稠液體的、如同剝了皮的巨大蚯蚓般的條狀物,
正從縫隙深處緩緩地、試探性地……蠕動出來!它們的表面沒有明顯的鱗片或剛毛,
只有一層濕滑反光的粘液,在光線下泛著令人作嘔的油光。這些條狀物異常粗壯,
直徑接近成年人的手腕,頂端看不到明顯的眼睛或口器,
只有一片模糊的、不斷收縮蠕動的暗紅色肉質(zhì)。它們動作緩慢,
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它們貼著磚石的邊緣,如同盲目的觸手,
探索著這個被強行打開的世界。其中一條“觸手”甚至緩緩爬上了老王那只僵硬伸出的手臂,
粘稠的液體立刻糊滿了手臂上凝固的血污和灰漿,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仿佛在……舔舐?
“呃……”林默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度驚恐的嗚咽,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癱倒在地。跑!必須跑!
老王用生命發(fā)出的警告絕不是虛言!這墻洞深處,藏著無法理解的恐怖之物!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猛地轉(zhuǎn)身,連滾帶爬地沖向房門!手指哆嗦著抓住冰冷的門把手,
用力一擰——紋絲不動!門鎖……不知何時,竟從外面被反鎖了?!
是警察離開時貼封條順手鎖的?還是……房東陳太太?!那個惡毒的女人!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默!他瘋狂地扭動門把手,用肩膀狠狠撞向厚重的木門!
“砰!砰!砰!”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門板震顫著,
但老舊的實木門異常堅固,門框紋絲不動!“開門!開門?。?!救命!!!
”林默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銳變調(diào),充滿了絕望的哭腔。
他瘋狂地捶打著門板,拳頭砸在木頭上發(fā)出“咚咚”的悶響。然而,回應他的,
只有樓道里死一般的寂靜。這棟破舊的公寓樓,仿佛早已被整個世界遺棄。就在這時,
身后那密集的“窸窣”聲陡然變大!變得急促!如同潮水般涌來!林默猛地回頭!墻洞處,
景象讓他魂飛魄散!更多的、更粗壯的暗紅色“觸手”,如同決堤的洪流,
正爭先恐后地從磚石縫隙中瘋狂地擠出來!它們?nèi)鋭又?、翻滾著、互相纏繞著,
瞬間就覆蓋了洞口和老王那暴露在外的部分尸體!粘稠的液體四處飛濺,
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甜腥惡臭!更可怕的是,在那翻涌的“觸手”浪潮中心,
一個更加龐大、更加令人心悸的“東西”,正艱難地、一點點地從洞口向外……擠!
那像是一個巨大而模糊的……肉團!它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健康的暗紅褐色,
表面布滿了凹凸不平的、類似腫瘤般的鼓包和深深的褶皺。在那些褶皺的縫隙里,
不斷分泌出大量黃綠色的、散發(fā)著濃烈氨水味的粘稠膿液。整個肉團似乎沒有固定的形狀,
像一大塊被強行塞出來的、不斷蠕動的腐爛內(nèi)臟。在肉團的表面,
林默驚恐地看到了一些……東西!一些……半嵌在肉里、尚未完全被消化吸收的……殘??!
一只穿著破舊勞保鞋的腳!正是老王被甩飛的那只鞋里的腳!
此刻卻只剩下一截蒼白的小腿骨和連著皮肉的腳掌,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
嵌在暗紅色的肉瘤里!幾縷花白的、沾滿血污的頭發(fā)——那發(fā)色……分明是老王的!
甚至……還有一小塊帶著暗藍色碎布片的皮膚組織!那是老王工裝褲的顏色!
這個巨大的、惡心的肉團,正在“消化”老王!或者說……老王的身體,
正在成為它的一部分!“呃……咕?!币魂嚨统?、粘膩、如同沼澤冒泡般的怪響,
從那個肉團的深處傳來。隨著這聲音,肉團表面那些巨大的褶皺猛地張開了一些,
露出了里面……那根本不是口腔!
而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如同無數(shù)細小蠕蟲般瘋狂扭動的……肉芽!
這些肉芽尖端分泌著透明的消化液,正貪婪地覆蓋在老王暴露的尸骸上,
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加速著“融合”的過程!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沖擊,
徹底摧毀了林默的神經(jīng)。他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順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巨大的恐懼攫取了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連尖叫的力氣都失去了。
他只能瞪大著驚恐到極致的眼睛,看著那個噩夢般的肉團,一邊吞噬消化著老王的殘軀,
一邊如同緩慢漲潮的腐肉之海,從洞口向他所在的房間……蔓延過來!
那無數(shù)暗紅色的觸手如同先頭部隊,已經(jīng)蠕動著爬過了地板,
距離他的腳踝……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濃烈的、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同實質(zhì),
死死地糊住了他的口鼻!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林默!林默!開門!”門外,
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而焦急的喊聲!是房東陳太太的聲音!
還有鑰匙在鎖孔里急速轉(zhuǎn)動的聲音!咔噠!門鎖被打開了!厚重的木門被猛地從外面推開!
一道刺眼的手電光柱瞬間刺破了房間里的黑暗和彌漫的惡臭粉塵,直直地照射進來!
“啊——!??!”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從門口爆發(fā)!是陳太太!
她顯然看到了房間內(nèi)如同地獄般的景象——被砸開的墻洞,
老王那半嵌在墻里、恐怖扭曲的尸體,
還有那正從洞口涌出的、蠕動著的巨大暗紅色肉團和無數(shù)觸手!手電光劇烈地搖晃著,
陳太太的身影在門口踉蹌后退,似乎隨時會暈厥過去。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和尖叫,
似乎驚動了那個正在“進食”的恐怖肉團!它表面那些瘋狂扭動的肉芽猛地一滯!
那些正向林默爬來的暗紅色觸手也瞬間停止了蠕動!緊接著,
那個巨大的肉團發(fā)出了一聲更加低沉、更加憤怒的咆哮——“嗚嚕嚕……”,
如同滾雷在腐爛的胸腔里回蕩!它猛地向內(nèi)收縮了一下,
覆蓋在老王尸體上的觸手如同受驚的蛇群,驟然回縮!
墻洞深處傳來一陣更加密集、更加狂亂的“窸窣”聲!
仿佛有無數(shù)的東西在驚恐地向深處逃竄!
那個巨大的肉團以一種與其笨重外形不符的、驚人的速度,開始向墻洞深處……退縮!
它表面的褶皺劇烈地開合著,分泌出更多的膿液,無數(shù)暗紅色的觸手瘋狂地扒拉著磚石,
拖拽著主體向內(nèi)縮去!僅僅幾秒鐘,那龐大的、令人作嘔的暗紅色身影,
連同那些覆蓋其上的觸手,就如同退潮般,消失在了洞口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
的暗紅色觸手殘肢、以及老王那被啃噬得更加殘缺不全、裸露著森森白骨和爛肉的恐怖尸體!
惡臭依舊濃烈得令人窒息。門口,陳太太癱軟在地,手電筒滾落在一邊,
光芒斜斜地照亮她慘白如紙、寫滿極致驚恐的臉。她渾身抖如篩糠,嘴巴大張著,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林默癱坐在門邊,
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和目睹地獄景象的強烈刺激交織在一起,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意識開始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陳太太那雙因極度恐懼而瞪得幾乎裂開的眼睛里,
除了驚駭欲絕,似乎……還隱藏著一絲他無法理解的、更深邃的東西?是……熟悉?
還是……某種病態(tài)的狂熱?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徹底淹沒了他。冰冷,堅硬。
林默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沉浮,如同溺水者。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他刻骨銘心的腐臭味,頑固地鉆進他的鼻腔。
他猛地睜開眼,刺目的白熾燈光讓他瞬間瞇起了眼。天花板是單調(diào)的白色。
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手腕上……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他艱難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
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一副锃亮的手銬,銬在了病床冰涼的金屬欄桿上。病房。單人病房。
門緊閉著,門上有一小塊玻璃窗。外面似乎有晃動的人影。記憶如同破碎的潮水,
裹挾著血腥、惡臭和老王臨死前那只恐怖的眼睛,狠狠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墻洞!肉團!觸手!
老王被啃噬的尸體!陳太太的尖叫……他猛地掙扎起來,手腕上的手銬與欄桿碰撞,
發(fā)出刺耳的嘩啦聲。“醒了?”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病房門被推開,張警官走了進來,
身后跟著年輕警察小趙。張警官的臉色依舊凝重,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林默。
小趙則拿著記錄本,表情復雜。“墻……墻里的東西……”林默的聲音嘶啞干澀,
如同砂紙摩擦,“老王……被吃了!那個肉團!陳太太……陳太太看到了!她看到了!
”“冷靜點,林默?!睆埦僮叩酱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不容置疑,
“你說的‘肉團’、‘觸手’,我們并沒有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任何痕跡?!薄安豢赡?!
”林默激動地掙扎起來,手銬嘩啦作響,他指向自己,“那味道!那惡臭還在我鼻子里!
陳太太!她當時就在門口!她尖叫了!她一定看到了!”“陳太太受了嚴重驚嚇,
精神受到巨大刺激,目前正在接受治療和觀察?!睆埦俚穆曇羝届o無波,
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她的證詞非常混亂,語無倫次。
她提到看到了老王的尸體……形容得非??植?。
至于你說的‘肉團’和‘觸手’……”他搖了搖頭,“她語焉不詳,無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更像是……極度恐懼下的幻覺?!薄盎糜X?!”林默幾乎要瘋了,他指著自己被銬住的手,
“那這是什么?!為什么銬住我?!你們還是不相信我?!兇手是墻里的怪物!是那個東西!
”“我們相信現(xiàn)場有極其惡劣的兇殺案發(fā)生?!睆埦俚穆曇舳溉晦D(zhuǎn)冷,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老王師傅被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并試圖藏匿于墻體之中。這一點,
法醫(yī)的初步尸檢報告已經(jīng)證實。死者生前遭受了嚴重的暴力傷害,
部分肢體……有被啃噬的痕跡?!彼f到“啃噬”時,語氣微微一頓,眼神更加銳利。
“墻洞內(nèi)部,我們進行了更徹底的挖掘。在老王尸體后方,
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刻意用磚石封堵起來的狹小空間,大約只有……一個衣柜大小。
里面……”張警官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但眼神卻死死鎖定林默,
“里面堆滿了東西。大量老鼠和昆蟲的干癟尸骸,厚厚的、陳年的排泄物污垢,
還有……一些無法確定來源的動物骨骼碎片。惡臭的來源就是那里。但是,”他加重了語氣,
“除了這些,沒有任何你所說的‘肉團’或‘觸手’的蹤跡!一點殘留物都沒有!
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不可能……不可能……”林默失神地喃喃自語,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世界拋棄的絕望感攫住了他。“技術(shù)科對墻體進行了最全面的掃描和分析。
”張警官繼續(xù)施加壓力,語速不快,卻字字如錘,“那面墻結(jié)構(gòu)特殊,
內(nèi)部存在一些不規(guī)則的細小縫隙和空洞,是當年建造時偷工減料留下的隱患。加上年久失修,
部分區(qū)域受潮霉變嚴重,形成了復雜的微型空洞結(jié)構(gòu)。這些空洞,
以及里面滋生的巨量霉菌、腐爛的蟲鼠尸體,
在特定條件下(比如你暴力砸墻產(chǎn)生的震動和氣流變化),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異常的聲響,
甚至是視覺上的錯覺。比如大量受驚的、體型較大的老鼠或蜈蚣群瞬間逃竄,在昏暗光線下,
加上你當時極度驚恐的精神狀態(tài),完全有可能被扭曲解讀為……”“我沒有瘋!
”林默嘶吼著打斷他,雙眼赤紅,“我親眼看見的!那東西在吃老王!陳太太也看見了!
她尖叫了!”“林先生!”張警官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太太的證詞無法采信!現(xiàn)場沒有任何超自然生物存在的證據(jù)!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殘酷的事實——這是一起手段極其殘忍、性質(zhì)極其惡劣的兇殺藏尸案!
”他向前逼近一步,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試圖剖開林默的偽裝:“我們調(diào)查了你的背景。
你獨自居住,性格孤僻,最近工作壓力巨大,有輕度抑郁和焦慮的就診記錄。案發(fā)前,
你多次向房東投訴墻壁‘異常’,表現(xiàn)出明顯的偏執(zhí)和被害妄想傾向。而老王,
一個老實巴交的維修工,在你情緒最不穩(wěn)定的時候,進入了你的私人空間……”“不!
不是我!”林默絕望地搖頭,淚水涌出,“是墻里的東西……”“墻里的‘東西’?
”張警官冷笑一聲,從隨身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照片,啪地一聲拍在林默面前的被子上,
“那這是什么?!”照片上,赫然是林默廚房角落里那把銹跡斑斑的羊角錘!錘頭上,
沾滿了新鮮的灰漿碎屑和……幾抹刺眼的暗紅色!“我們在錘頭上提取到了老王的人體組織!
和你臥室墻洞邊緣的水泥成分完全一致!”張警官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還有!
我們在客廳角落,你堆放雜物的紙箱后面,發(fā)現(xiàn)了這個!”他又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被踩扁的空啤酒罐,罐口邊緣,沾著幾點暗紅的……像是凝固血跡的東西!
“這上面的血跡,也屬于老王!”張警官的聲音斬釘截鐵,“林默!證據(jù)確鑿!
你因為精神壓力巨大,與進入你房間維修的老王發(fā)生爭執(zhí),情緒失控之下,
用這把錘子殘忍地殺害了他!然后為了掩蓋罪行,
你倉促地將他塞進那個偶然發(fā)現(xiàn)的墻內(nèi)小空間,用磚石胡亂封堵!
你編造出‘墻里有怪物’的離奇謊言,企圖混淆視聽!甚至不惜暴力破壞現(xiàn)場,
試圖毀滅更多證據(jù)!你還有什么話說?!”鐵證如山。冰冷的手銬。指向明確的物證。
精神病史。動機推斷。還有那“消失”的怪物……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林默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冤屈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將他徹底淹沒。
他看著張警官冰冷而確信的眼神,看著小趙眼中那混雜著厭惡和一絲憐憫的目光,他知道,
自己完了。“我……沒有……”他最終只能發(fā)出微弱的、無人相信的呻吟,眼前一黑,
再次失去了意識。……“姓名?”“林默。”“年齡?”“28歲?!薄奥殬I(yè)?
”“……程序員。”“知道為什么在這里嗎?
”“……他們說……我殺了人……”精神衛(wèi)生中心。森嚴的鐵門,單調(diào)的白色走廊,
空氣里永遠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沉悶氣息。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林默,
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桌面。他的對面,
是一位表情溫和卻眼神銳利的中年女醫(yī)生。旁邊坐著負責監(jiān)護的護士和一個穿著制服的法警。
房間角落,一個攝像頭無聲地閃爍著紅光?!八麄冋f你殺害了維修工王建國,
并試圖藏尸墻內(nèi)?!贬t(yī)生的聲音很平靜,帶著職業(yè)性的引導,“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或者,你記得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嗎?”林默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那噩夢般的景象再次清晰浮現(xiàn):暗紅色的肉團,蠕動的觸手,
老王被啃噬的臉……還有陳太太最后那聲尖叫……他猛地抬起頭,
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急切:“墻!是墻里的東西!不是我!它吃了老王!它還想吃我!
陳太太看到了!她看到了!你們?nèi)査?!”醫(yī)生在本子上記錄著,
眉頭微微蹙起:“陳女士目前仍在接受治療,她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無法提供有效信息。
關(guān)于‘墻里的東西’,你能描述得更具體一些嗎?它長什么樣子?怎么出現(xiàn)的?
又是怎么消失的?
從那個墻洞里鉆出來……爬得滿地都是……它趴在老王身上……在吃他……”林默語速飛快,
雙手不自覺地比劃著,眼神渙散而驚恐,“后來……陳太太開門……有光……它怕光!
它一下子就縮回去了!縮回墻里面去了!不見了!像……像水滲進沙子一樣不見了!
”醫(yī)生停下筆,和旁邊的護士交換了一個眼神。護士的眼神里帶著一絲無奈和同情。
醫(yī)生溫和地繼續(xù)問道:“林默,根據(jù)警方的勘察報告,那個墻洞后面的空間很小,
而且堆滿了垃圾和蟲鼠尸體,根本無法容納你描述的那么大的‘東西’。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當時壓力太大,加上房間昏暗,看到了老鼠群之類的東西,
產(chǎn)生了……錯覺?”“不是錯覺!是真的!”林默激動起來,雙手抓住桌沿,“那味道!
那惡臭!現(xiàn)在我都還能聞到!那不是老鼠的味道!
還有……還有老王臨死前……他看著我……他說‘快跑’……他說‘下一個是你’!
他警告我!”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帶著哭腔。醫(yī)生耐心地聽著,
在本子上寫下“被害妄想”、“幻視”、“幻嗅”、“牽連觀念”等關(guān)鍵詞。
她推了推眼鏡:“林默,我能理解你現(xiàn)在的恐懼。但根據(jù)我們掌握的情況,
以及對你精神狀態(tài)的評估,你目前所說的這些‘經(jīng)歷’,
很可能是在巨大壓力和心理創(chuàng)傷下產(chǎn)生的……病理性幻覺和妄想。這是一種精神防御機制,
你的大腦在試圖用你能理解的、最‘合理’的方式,
來解釋你無法承受的、由你自己造成的現(xiàn)實。”“不……不是……”林默絕望地搖著頭,
淚水滑落。他知道,沒人會相信了。在這個地方,他說的每一個關(guān)于“墻中怪物”的字,
都會被當作精神分裂的囈語,成為他“有病”的鐵證。
他被關(guān)進了這個比監(jiān)獄更可怕的牢籠——一個用“精神疾病”筑成的、無法辯駁的囚籠。
“好了,林默,今天的談話先到這里?!贬t(yī)生合上本子,語氣依舊溫和,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感,“你需要好好休息,按時服藥。我們會繼續(xù)對你進行治療和觀察。
相信科學,配合治療,你會好起來的。”護士和法警上前,將失魂落魄的林默帶離了談話室。
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他被帶回自己的單人病房。房間很小,
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墻壁是單調(diào)的慘白色。唯一的窗戶很高,裝著堅固的鐵柵欄,
只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門是厚重的鐵門,
門上有一個小小的、只能從外面打開的活動窗。林默蜷縮在冰冷的床上,
將頭深深埋進膝蓋里。身體因為藥物的作用而沉重麻木,思維卻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瘋狂地沖撞著。老王扭曲的臉,肉團上嵌著的殘肢,黑暗中蠕動的觸手,
叫……還有醫(yī)生那溫和卻如同宣判的話語……所有的畫面和聲音在他腦海里瘋狂交織、翻騰。
“下一個是你……”老王臨死前的警告,如同詛咒,在他耳邊反復回響。
時間在藥物的麻痹和精神的煎熬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周。
林默大部分時間都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只有在服藥后的短暫清醒時刻,
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才會清晰地浮現(xiàn)。這天夜里,藥效似乎褪去得早了一些。
林默在黑暗中醒來,病房里一片死寂。窗外的月光透過高高的鐵柵欄,
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條狀的影子。突然!
一種極其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刮擦聲……響了起來!不是從門外。不是從窗外。
是……從床鋪緊貼著的那面慘白的墻壁內(nèi)部!“窸窸……窣窣……”那聲音!
那如同濕漉漉的、帶著粘液的節(jié)肢在粗糙表面爬行的聲音!
粘稠、緩慢、充滿了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林默的身體瞬間僵直!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凍結(jié)!
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沖破肋骨!他猛地坐起身,
驚恐萬狀地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那面墻壁!月光下,慘白的墻壁光潔平整,沒有任何異常。
但那聲音……真真切切!就在墻里面!離他如此之近!近得仿佛……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墻皮!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聲音緩慢地移動著,
似乎在沿著墻壁內(nèi)部的某個路徑……爬行?探索?目標……正是他所在的這個位置!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林默的尾椎骨瞬間竄上天靈蓋!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尖叫!它……追來了?!
它怎么可能在這里?!這里是市中心的精神病院!有厚厚的墻壁,堅固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