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院那天,正好是尤挽爺爺?shù)募廊铡?/p>
她剛走出醫(yī)院大門,就看到霍寒嶼的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霍斯言探出頭:“今天是太姥爺?shù)募廊眨液桶职指阋黄鹑??!?/p>
她打開車門,正好看見后座上秦苒意得意的笑臉。
尤挽的手指掐進花束包裝紙,沉默地上了車。
墓園里,冷風蕭瑟。
工作人員走過來,恭敬道:“尤小姐,您爺爺?shù)哪沟匦枰m(xù)費了?!?/p>
霍寒嶼直接拿出卡:“我去辦?!?/p>
他和霍斯言離開后,秦苒意立刻變了臉色。
“你爺爺都死了這么多年,你還來祭拜,真是浪費時間。”她譏諷道,“一個老不死的,也配占用這么好的墓地?”
尤挽猛地抬頭,眼底泛起血色:“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秦苒意惡意地笑著,“多虧這老東西死得早,不然看見自己孫女這么下賤,死皮賴臉纏著不愛自己的男人,怕是要氣活過來!”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墓園回蕩。
秦苒意踉蹌著后退,后腦勺重重磕在墓碑上,鮮血頓時順著她精心打理的卷發(fā)流下。
“尤挽!”
霍寒嶼和霍斯言聞聲趕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秦苒意立馬捂著頭,哭得梨花帶雨:“寒嶼……尤小姐生氣這些天你們一直在照顧我,甚至帶我來祭拜她爺爺,她吃醋了,就打我,是我沒把握好分寸,她動怒也是應該的……”
父子倆對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隱秘的愉悅。
但很快,霍寒嶼的面色就沉了下來,他看向尤挽,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尤挽,你又在鬧什么!”
霍斯言也板起那張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小臉,聲音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媽媽,你傷害了秦阿姨,必須接受懲罰?!?/p>
說罷,霍寒嶼抬手,對保鏢命令:“把骨灰盒挖出來。”
尤挽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霍寒嶼!你敢??!”
保鏢的動作快得驚人,鐵鍬鏟入泥土的聲音在寂靜的墓園里格外刺耳。
尤挽瘋了一樣沖上去,卻被霍寒嶼一把拽住手腕。
“嘩!”
骨灰盒被打開的瞬間,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卷起灰白的粉末,紛紛揚揚地飄散在空氣中。
“你干什么!”霍寒嶼的臉色驟變,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誰讓你把它揚了的?!”
保鏢愣住了,鐵鍬“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先生的意思……不是要揚掉挫骨揚灰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霍寒嶼和霍斯言同時僵在原地,兩張相似的臉上浮現(xiàn)出如出一轍的震驚與懊悔。
尤挽看著漫天飛舞的骨灰,恍惚間仿佛看見爺爺慈祥的笑臉在風中消散。
那個會把她扛在肩頭摘桃子的爺爺,那個在她受委屈時第一個站出來的爺爺,那個臨終前還惦記著她幸福的爺爺……就這樣化作了天地間的一縷塵煙。
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窒息。
喉頭涌上一股腥甜,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倒在了冰冷的墓碑前。
……
恍惚中,尤挽感覺自己漂浮在無邊的黑暗里。
耳邊傳來父子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爸爸,我們是不是玩過頭了?”霍斯言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都讓媽媽難過得吐血了……”
緊接著,一雙溫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霍寒嶼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挽挽,對不起……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意不是想揚掉骨灰……”
“媽媽……”霍斯言抽泣著,小小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我們只是想讓你吃醋……我們愛你啊……”
尤挽的眼角滲出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套。
他們需要她的痛苦來證明她的在乎,需要她的眼淚來確認她的愛意,每一次的傷害背后,都藏著他們病態(tài)的滿足。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愛。
要她痛,要她哭,要她生不如死,才能證明她在乎。
可這樣的愛……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