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韓墨城真的來了。
他穿著深灰色的休閑裝，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早餐?！顾哑渲幸槐旁谖易郎希笩o糖美式，你最愛喝的?！?/p>
我看著那杯咖啡，沒有伸手。
「韓先生，我昨晚想過了，我不能接這個案子?！?/p>
「為什么？」他在我對面坐下，「是因為我們的過去嗎？」
「是因為我是專業(yè)的。」我抬起頭看他，「我不會拿客戶的感情開玩笑?！?/p>
「那如果我說，我是認真的呢？」
韓墨城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桑榆，我想娶你，這不是玩笑?！?/p>
我心里一陣慌亂，立刻站起來，「我要去看場地，失陪了?！?/p>
「我跟你一起去?！顾舱酒饋恚刚每梢钥纯茨愕墓ぷ髁鞒??！?/p>
「不需要。」
「我是客戶，我有權(quán)利監(jiān)督?！?/p>
他說得理直氣壯，我拿他沒辦法。
于是韓墨城就這樣跟著我出了門。
今天要看的是城郊的一個花園酒店，環(huán)境很好，適合辦戶外婚禮。
車上，韓墨城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位上。
我忍不住偷瞄他，發(fā)現(xiàn)他比三年前瘦了一些，下巴的線條更加硬朗。
「看夠了嗎？」他突然開口。
我臉一紅，立刻把視線轉(zhuǎn)回前方，「我在專心開車。」
「桑榆?！顾穆曇糇兊萌岷停高@三年，你過得好嗎？」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挺好的?！?/p>
「真的嗎？」他轉(zhuǎn)過身看我，「那為什么你瘦了這么多？」
「為什么你的眼下有黑眼圈？」
「為什么你看到我的時候，眼里有躲避？」
我踩了一腳剎車，車子停在路邊。
「韓墨城，夠了。」我轉(zhuǎn)過身看他，「我的生活與你無關(guān)。」
「你說我躲避？那你又何嘗不是？」
「三年了，你為什么還不肯放手？」
他靜靜地看著我，半晌才開口：「因為我愛你?！?/p>
「因為我知道你也愛我?！?/p>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你不懂的...」
「那你告訴我。」他伸手想要觸碰我的臉，「桑榆，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逃跑。」
我避開他的手，重新發(fā)動車子，「我們?nèi)タ磮龅匕??！?/p>
花園酒店的經(jīng)理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方小姐，您看這片玫瑰園怎么樣？紅玫瑰配白紗，一定很浪漫?！?/p>
我正要說話，韓墨城搶先開口：「她不喜歡紅玫瑰，換成白玫瑰吧?！?/p>
經(jīng)理愣了一下，看向我。
我只能點頭，「是的，白玫瑰比較好。」
接下來的參觀中，韓墨城總是比我更了解「新娘」的喜好。
「她不喜歡太高的拱門，會有壓迫感?！?/p>
「音響不要太大聲，她聽覺敏感。」
「座椅的布置不要太密集，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p>
每一個細節(jié)，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經(jīng)理小聲對我說：「方小姐，這位新郎官對新娘真是了解啊，一定很相愛?！?/p>
我苦笑，「是啊，很相愛?！?/p>
參觀結(jié)束后，我們坐在花園里的涼亭里做記錄。
韓墨城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我手中的筆停住，當然記得。
大學開學第一天，我迷路了，抱著一堆書在校園里轉(zhuǎn)圈。
然后一個男生跑過來，笑著說：「同學，需要幫忙嗎？」
那個男生就是韓墨城。
他幫我找到了宿舍，還請我喝了奶茶。
從那天起，他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身邊。
圖書館、食堂、教學樓，總能遇到他。
「你是不是在跟蹤我？」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問他。
他撓撓頭，「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p>
「為什么？」
「因為你很特別。」他認真地說，「你不笑的時候很冷，笑起來卻像星星一樣亮。」
「我想要保護你笑起來的樣子。」
從那以后，我們開始正式交往。
韓墨城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唯一的戀人。
他溫柔、體貼、專一，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男友。
我們一起度過了四年的大學時光，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走到最后。
包括我自己。
直到訂婚宴那天，媽媽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響起。
「看了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鬼n墨城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桑榆，你能告訴我，你媽媽到底對你說了什么嗎？」
我猛地抬頭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為那天晚上，在你逃跑之前，你去了一趟洗手間?！顾难壑杏型纯?，「回來以后，你就變了?！?/p>
「我問過小雅，她說你媽媽給你打了電話?！?/p>
我站起來，「我們該回去了?！?/p>
「桑榆！」他拉住我的手，「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p>
「有什么問題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我看著他的手，那只曾經(jīng)為我戴過戒指的手。
三年前，也是這只手，在我逃跑的時候想要拉住我。
但我掙脫了。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韓墨城，有些事情不是面對就能解決的?！?/p>
我抽回手，「我們回去吧?！?/p>
回程路上，兩個人都很安靜。
快到公司的時候，韓墨城突然說：「桑榆，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的嗎？」
我沒有回答。
「第一年，我每天都會去我們約會過的地方，希望能偶遇你?！?/p>
「第二年，我開始瘋狂工作，想要證明自己配得上你?！?/p>
「第三年，我終于放下了，開始考慮相親?！?/p>
我的心狠狠一沉。
「但是直到見到你，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沒有放下?！?/p>
「桑榆，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p>
「三個月，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我就徹底消失?！?/p>
車子停在公司樓下，我沒有立刻下車。
「你確定？三個月后，如果我拒絕，你就放手？」
「我確定?！顾J真地點頭，「君子一言。」
我深吸一口氣，「好，我接這個案子?！?/p>
韓墨城的眼中瞬間綻放出光芒，「真的？」
「但是，」我伸出一根手指，「我們只是甲方乙方的關(guān)系?！?/p>
「沒問題。」他笑得像個孩子，「那我明天還來？」
我點點頭，下了車。
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韓墨城還在車里，正在打電話，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飾不住。
我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三個月，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