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隨即轉(zhuǎn)向蕭名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九個？也好，省得我一個個找，今日便一并了結(jié)?！?/p>
“好大的口氣?！?/p>
蕭名浩瞇起眼，“裴晏，今日誰輸了，往后不論何種宴會、乃至宮宴上遇上，都得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問安。
你敢應(yīng)？”
說罷，他自己先哈哈笑起來，像是篤定裴晏必輸。
鹿茸聽著那笑聲，眉頭皺得更緊，轉(zhuǎn)頭看向裴晏，聲音平平的：“笑什么？”
她沒聽懂那賭注的彎彎繞繞，只覺得這笑聲刺耳得很，像以前遇到的、被她撕碎前亂叫的獵物。
裴晏低頭看她一眼，見她眼神里沒什么情緒，卻透著股不耐煩，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在白日做夢?！迸彡虃?cè)頭對鹿茸解釋，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真當(dāng)自己能贏?！?/p>
他轉(zhuǎn)回頭，目光落在蕭名浩身上，眼神冷了幾分：
“待會輸了，可別又搬出你姑母皇后娘娘來。”
蕭名浩臉色一沉：“裴晏，休要胡言！我蕭名浩還不至于輸不起！”
“最好如此?！迸彡坛读顺蹲旖?，沒再廢話。
鹿茸在一旁聽著：“皇后娘娘？”
她歪著頭，對這個詞很陌生，但聽著像是很厲害的人物。
“嗯?！迸彡痰瓚?yīng)了聲，“不必理會。”
他往前踏了一步，身形挺拔，擋在鹿茸身前些許：“動手吧，別浪費(fèi)時間?！?/p>
蕭名浩被他這態(tài)度激怒，猛地?fù)]手：“給我打！”
身后的少年們立刻撲上來，拳腳帶風(fēng)，直沖著裴晏面門而去。
孫瀝見狀，也顧不上多想，抬腳就踹開最前面的一個：“來得好！”
破廟外里頓時亂作一團(tuán)，塵土飛揚(yáng)。
鹿茸站在一旁，看著裴晏側(cè)身避開一拳，手肘順勢撞在對方胸口，動作利落干脆。
她眼睛亮了亮，手指動了動，忽然覺得，這打架的法子，比她以前用牙咬有趣多了。
瞅著他們混戰(zhàn)成一團(tuán)，手腳并用地想插進(jìn)去，卻連個空子都鉆不著。
裴晏，她在心里又念了一遍這名字。
原來這個看起來不錯的人類，是會打架的。
小喪尸鹿茸歪了歪頭，既然他能打，那自己就不用動手了。
現(xiàn)在是人類，得好好學(xué)著點怎么干架。
她噌地一下蹦到破廟外的高臺階上，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雙手托著下巴，看得眼睛都不眨。
周圍盡是嘶吼與打斗聲。
原本安安靜靜坐著的鹿茸，忽然頓住，脊背微微繃緊。
有視線，帶著惡意的，在暗處盯著這邊。
她沒回頭，身形猛地拔起，像道殘影，幾步就躥上旁邊的大樹。
枝椏震顫，她穩(wěn)穩(wěn)落在一根粗枝上，正對著藏在密葉后的人。
不說話，只直勾勾盯著。
樹上的人僵住，瞳孔驟縮，完全沒看清她是怎么過來的。
仿佛眨眼間，就被堵在了眼前。
“你……”他喉嚨發(fā)緊，剛要開口。
鹿茸忽然傾身，離得更近了些，鼻尖動了動，像在嗅什么，聲音平平的：
“你在看?！辈皇且蓡枺顷愂?。
那人被她眼神看得發(fā)寒，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短刀：“與你何干？”
鹿茸沒答，只盯著他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如果這人動手，她應(yīng)該先掰斷哪根手指？
樹下的打斗聲還在繼續(xù)。
裴晏一腳踹開對手，眼角余光瞥見樹上的動靜，揚(yáng)聲問：“鹿茸？”
鹿茸聽見了，轉(zhuǎn)頭往下看了一眼，又轉(zhuǎn)回來，依舊盯著樹上的人，語氣沒什么起伏：“有人?！?/p>
黑衣男攥緊拳，指節(jié)泛白。
“你……你有何事？”他喉結(jié)滾動，又逼出一句：“讓開?！?/p>
鹿茸沒動，眼珠直勾勾盯在他身上，像在打量什么新奇物件。
“你看什么？”黑衣男聲音發(fā)緊。
空氣僵了片刻。鹿茸忽然開口，聲音平平：“你看什么？?！?/p>
黑衣男臉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罰酒？”
鹿茸歪了歪頭，似懂非懂。
“吃？”她重復(fù)，眼神亮了亮，“吃的？我都吃?！?/p>
黑衣男被這答非所問噎住，有股莫名的寒意。
眼前這女人眼神太直，直得不像活人。
黑衣男目眥欲裂，猛地?fù)P手，掌風(fēng)帶著狠勁劈向鹿茸。
鹿茸頭都沒抬，身子像片葉子往旁一飄，躲過的同時，反手甩出一巴掌。
“啪——”，震得樹葉簌簌落。
黑衣男像斷線風(fēng)箏，從樹上直墜下去，“咚”一聲悶響，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樹下正扭打的幾個少年瞬間停手，拳頭懸在半空，全看呆了。
鹿茸跟著縱身跳下，落地時輕得沒聲。
裴晏幾步?jīng)_過來，伸手想碰她，又頓住，“有沒有受傷？”
鹿茸眨巴眼，低頭看自己的手，然后抬頭，“我好。”
頓了頓，補(bǔ)充：“我能打。”
“啊，李二？你怎么來了？”蕭名浩喊聲響起。
被叫做李二的黑衣人在地上撲騰幾下，口鼻淌著血，卻像瘋了般爬起來，紅著眼直沖向裴晏和鹿茸。
鹿茸盯著他揮拳踢腿的動作，看了片刻，突然拽住裴晏胳膊往旁一拉。
裴晏踉蹌半步，還沒站穩(wěn)。
就見鹿茸學(xué)著李二的架勢，雙臂一擺，像模像樣地沖上去。
兩人交手不過三招，鹿茸忽然皺起眉，像是覺得麻煩。
猛地縱身跳起，居高臨下，一掌狠狠拍在李二天靈蓋上。
“噗——”，李二雙腿直挺挺插進(jìn)土里，只剩肩膀以上露在外面，像株剛栽的苗。
鹿茸落回地上，拍了拍手，扭頭看裴晏，眼神里帶著點邀功：“他不動了?！?/p>
這一掌落下，周遭靜得落針可聞，連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格外清晰。
那黑衣人的頭在土面上晃了晃，眼睛翻白，徹底暈了過去，不知是疼的，還是被嚇的。
孫瀝最先回過神，指著地里的人，聲音都在抖：“鹿……鹿……”
他咽了口唾沫，又拔高音量：“竟有如此身手？這……這是如何做到的？”
裴晏也怔在原地。
他見多了江湖高手，卻從未見過這般……蠻橫的打法。
視線移向鹿茸時，正對上她望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邀功的期待，像只等著被夸的幼獸。
裴晏定了定神，喉結(jié)微動，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