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狀的銀色疤痕。
畫面中那驚鴻一瞥的印記，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晚的視網(wǎng)膜上，也燙穿了所有偽裝和假象的根基。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冰冷的辦公室，窗外流淌的霓虹，周晴在沙發(fā)上細微的呼吸聲，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屏幕上定格的、那道位于神秘人額角上方的閃電疤痕，清晰得如同地獄的召喚。
閃電疤痕……
蘇晚的血液在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瞬被洶涌的怒火點燃！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刺向辦公室門口的方向！那個位置，不久前，顧淮就站在那里，隔著喧囂的宴會廳，遙遙向她舉杯，無聲地說著“敬你”。
是他！檔案室里如同毒蛇般潛伏、目睹她絕望掙扎、在她傳輸證據(jù)時同步接收數(shù)據(jù)、甚至可能目睹她被電流擊倒的“未知設備”使用者！那個代號G！那個將她推上權力王座又在她身邊布下無形囚籠的人！那個額角有著閃電疤痕的人！
顧淮，就是老K！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憤怒如同海嘯般沖擊著蘇晚的理智！她以為的援手，是更深的陷阱！她以為的導師，是最終的獵手！所有的幫助，所有的提點，甚至那部加密手機，都只是為了將她牢牢掌控在股掌之中，成為他清除異己、掌控創(chuàng)智的一把鋒利又聽話的刀！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門鎖轉(zhuǎn)動聲，在蘇晚腦中驚雷般炸響！不是幻覺！辦公室厚重隔音門的電子鎖，指示燈由紅變綠，發(fā)出解鎖完成的提示音！
門，被無聲地推開。
顧淮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依舊是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面容沉靜。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蘇晚身上，落在她面前電腦屏幕上定格的、那道閃電疤痕的畫面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任何驚慌，甚至沒有一絲被戳穿的波動。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深潭般的平靜。
他反手，輕輕將門關上?！斑菄}”一聲，門鎖落下。將辦公室內(nèi)外徹底隔絕。也將蘇晚和周晴，徹底隔絕在這個由他掌控的空間里。
蘇晚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獅，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左手下意識地抓向桌面上那個冰冷的金屬煙灰缸，右手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她死死盯著顧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冰冷的殺意：
“顧淮?；蛘撸以摻心恪螷？”
顧淮沒有立刻回答。他緩步走進辦公室，步履從容，如同走入自己的領地。他的目光掃過沙發(fā)上沉睡的周晴，又落回蘇晚身上，眼神里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近乎悲憫的嘲弄。
“蘇顧問，反應很快?！彼穆曇舻统疗椒€(wěn)，聽不出絲毫波瀾，如同在評價一份工作報告，“看來，老K這份‘賀禮’，你很滿意。”
“滿意？”蘇晚的怒火幾乎要沖破胸膛，她握著煙灰缸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看著我在你的劇本里掙扎、受傷、差點死在發(fā)電機房，像個小丑一樣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看著我信任你，依靠你，把你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顧淮！你到底是誰？！你想要什么？！”
“我是誰？”顧淮在距離蘇晚辦公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歪了歪頭，額角的發(fā)絲因為這個動作微微滑開——那個位置，被發(fā)型巧妙遮蓋的皮膚上，一道極其短促、卻異常清晰的閃電狀銀色疤痕，在燈光下顯露無疑！如同一個無聲的、殘酷的烙??！
“如你所見，一個額角有疤的人。”顧淮的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至于想要什么……”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鎖定蘇晚，“蘇晚，你太執(zhí)著于‘誰’了。真相不是人，是網(wǎng)。一張從十年前‘天樞’項目開始，就籠罩在創(chuàng)智頭頂，吸食著它血肉的巨網(wǎng)。林薇、張德坤？不過是這張網(wǎng)上比較肥碩的蜘蛛罷了?！?/p>
他的話語如同打開了一道塵封的閘門，冰冷的真相洪流洶涌而出！
“星芒資本？那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核心，是‘暗河’?！鳖櫥吹穆曇魩е环N操控全局的篤定，“一個由全球頂尖技術掮客、金融禿鷲和情報販子組成的影子聯(lián)盟。他們的觸角，早就伸進了創(chuàng)智的核心。‘天樞’項目的失敗，不是偶然，是計劃好的盛宴！是‘暗河’為了低價收割創(chuàng)智核心專利、同時洗白巨額黑錢的完美舞臺！趙志成？他只是看穿了盛宴的一角，就成了必須清除的絆腳石?！?/p>
蘇晚的心臟狂跳！暗河？影子聯(lián)盟？這比她想象的更加龐大和恐怖！
“那林薇……張德坤……”蘇晚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林薇是‘暗河’在創(chuàng)智精心培養(yǎng)的‘白手套’，負責執(zhí)行具體的資金轉(zhuǎn)移和技術竊取。張德坤？一個被權力和金錢腐蝕、被‘暗河’抓住致命把柄后徹底馴化的傀儡?！鳖櫥吹恼Z氣充滿了輕蔑，“他們的貪婪和愚蠢，差點毀了整個計劃。尤其是林薇，為了掩蓋十年前‘天樞’的舊賬，竟然用同樣的手法栽贓你，還愚蠢地觸發(fā)了安全系統(tǒng)的反制陷阱，差點暴露了‘暗河’在創(chuàng)智網(wǎng)絡里埋藏多年的關鍵后門！”
顧淮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她和你，都成了計劃外的變量。一個太蠢，一個……太能折騰?！彼哪抗鈷哌^蘇晚那只纏著保護套的右手，帶著一絲冰冷的評估，“‘暗河’需要穩(wěn)定，需要可控的收割。林薇的失控和張德坤的貪婪，已經(jīng)威脅到了聯(lián)盟的利益。所以，需要一場清理?！?/p>
蘇晚瞬間明白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所以……你接近我，幫我，甚至把我推上這個位置……”她的聲音嘶啞，“就是為了讓我這把‘刀’，替你……替‘暗河’，清理掉林薇和張德坤這兩個失控的棋子？！”
“是清除污垢，蘇顧問?！鳖櫥醇m正道，語氣平淡得令人心寒，“你做得很好。干凈利落，證據(jù)確鑿。董事會滿意，‘暗河’也滿意。你坐穩(wěn)了技術安全監(jiān)察的王座，‘暗河’清除了內(nèi)部的隱患，創(chuàng)智暫時保住了元氣。一個……多贏的局面?！彼麛偭藬偸郑路鹪陉愂鲆粋€完美的商業(yè)案例。
多贏？蘇晚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她成了“暗河”手中最鋒利、也最無辜的兇器！她所有的痛苦、掙扎、傷痕，都只是別人棋盤上精心計算過的代價！
“那我呢？周晴呢？”蘇晚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她指向沙發(fā)上沉睡的女孩，“脖子上被掐出的指痕！車庫里的死亡威脅！也是你們‘多贏’計劃的一部分？！”
顧淮的目光掃過周晴脖子上的淤青，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種冰冷的漠然：“底層的執(zhí)行者，總有些過于‘積極’。周晴拍到后巷交易，是意外。她脖子上的警告……是某個急于向‘暗河’表忠心的外圍爪牙的個人行為。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重新鎖定蘇晚，“這也提醒了我們，蘇顧問。你坐的位置，很關鍵。但你的朋友……很脆弱。保護好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遠離風暴眼。也讓你自己……變得‘可控’?！?/p>
赤裸裸的威脅！用周晴的安危，來警告她安分守己！讓她成為“暗河”在創(chuàng)智權力核心的“可控”代言人！
“如果我拒絕呢？”蘇晚的聲音冰冷刺骨，握著煙灰缸的手背青筋暴起。
“拒絕？”顧淮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蘇晚，看看你周圍。你坐上的，是荊棘王座。它的力量來自‘暗河’的默許，它的根基，埋在我給你的加密手機里，埋在你無法擺脫的過去里。”他指了指蘇晚口袋里的加密手機，又指了指電腦屏幕上那道閃電疤痕，“離開這張網(wǎng)，你什么都不是。甚至……連你拼命保下的趙志成的‘火種’，和你自己，都會瞬間被這張網(wǎng)碾得粉碎?！?/p>
他向前逼近一步，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zhì)：“‘暗河’欣賞你的能力和韌勁。加入我們。成為創(chuàng)智真正的掌控者，成為‘暗河’在陽光下的代言人。你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一切——權力、地位、安全，包括周晴的絕對安全。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毀滅。
辦公室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周晴在沙發(fā)上均勻的呼吸聲。窗外的霓虹在顧淮身后流淌，將他挺拔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掌控黑暗的君王。他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印著復雜紋章和保密條款的電子協(xié)議，通過加密手機，投射到了蘇晚的電腦屏幕上。
**[‘暗河’核心成員（觀察期）保密及效忠協(xié)議]**
冰冷的標題下，是密密麻麻、充斥著絕對控制和嚴酷懲罰的條款。一旦簽署，她將徹底成為“暗河”的附庸，她的權力，將成為“暗河”收割創(chuàng)智的工具。
蘇晚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份協(xié)議，又緩緩移向顧淮額角那道閃電疤痕。那疤痕，是權力的印記，也是罪惡的烙印。她感到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力量壓在身上。簽，她將獲得表面的榮光和安全，但靈魂將永墜黑暗。不簽，她和周晴，連同那點微弱的“火種”，都將被徹底抹除。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嗡——?。?！”
一陣極其尖銳、頻率高到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同時在蘇晚的加密手機和辦公室電腦上炸響！屏幕上瞬間被刺眼的血紅色覆蓋！
**[最高警報！核心數(shù)據(jù)庫遭遇零日漏洞攻擊！]**
**[攻擊源：未知（高度偽裝）]**
**[攻擊目標：\server\finance\all_transaction_records（全部財務交易記錄）]**
**[攻擊方式：邏輯炸彈植入！倒計時：03:00]**
**[觸發(fā)條件：倒計時結(jié)束，或檢測到大規(guī)模數(shù)據(jù)遷移/刪除行為！]**
**[毀滅模式：激活后將永久性隨機加密所有目標數(shù)據(jù)，密鑰銷毀！]**
邏輯炸彈！零日漏洞！目標直指創(chuàng)智所有核心財務交易記錄！毀滅模式！永久隨機加密！密鑰銷毀！
這比物理清除更徹底！一旦爆炸，創(chuàng)智過去十年的所有財務痕跡將變成一堆永遠無法解密的亂碼！這等于直接抹去了“暗河”存在的資金證據(jù)鏈！也抹去了蘇晚用來扳倒林薇、張德坤，甚至未來追查“暗河”的所有根基！
“怎么回事？！”顧淮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加密手機，顯然也收到了同樣的警報！“誰干的？！這不可能！‘暗河’沒有這個指令！”
蘇晚也懵了！不是顧淮？不是“暗河”？那會是誰？！誰有能力繞過“暗河”的后門，利用零日漏洞，精準地在財務數(shù)據(jù)庫植入如此致命的邏輯炸彈？目的又是什么？毀滅證據(jù)？還是……向“暗河”宣戰(zhàn)？！
倒計時在血紅的屏幕上瘋狂跳動：[02:59]……[02:58]……
“立刻啟動最高級別防護！隔離目標數(shù)據(jù)庫！”顧淮對著加密手機厲聲下令，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他不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棋手，瞬間變成了應對突發(fā)危機的指揮官！
然而，蘇晚的加密手機屏幕上，緊接著又跳出一條新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報：
**[警告！檢測到反制程序！]**
**[目標：物理備份陣列 - HAS-3冷存儲C區(qū)！]**
**[毀滅指令：‘熔爐’已激活！倒計時：02:55]**
**[執(zhí)行內(nèi)容：目標陣列硬盤物理消磁及高溫焚毀！]**
物理備份！HAS-3冷存儲C區(qū)！正是她剛剛拼死保下趙志成“火種”的地方！那個被她強行物理斷電鎖定的硬盤陣列！
“熔爐”指令！物理消磁加高溫焚毀！這是比擦除程序更徹底的物理毀滅！連硬盤本身都會化成鐵水！
雙管齊下！數(shù)字世界的邏輯炸彈抹除一切在線記錄！物理世界的“熔爐”銷毀唯一的離線備份！這是要將“暗河”在創(chuàng)智存在的所有證據(jù)，從數(shù)字到物理，徹底、永久地從地球上抹除！
目標明確！手段狠辣！精準得令人膽寒！而且，時機把握得如此刁鉆——就在顧淮向她攤牌、逼迫她做出選擇的生死時刻！
顧淮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看著手機上同步的“熔爐”倒計時，眼神里充滿了驚疑和冰冷的殺意！“不是‘暗河’！有人在渾水摸魚！想趁亂把水徹底攪渾，把所有痕跡一筆勾銷！”
他猛地抬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再次鎖定蘇晚，之前的從容和掌控感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面對未知強敵的凝重和決斷：“蘇晚！沒時間了！‘熔爐’指令優(yōu)先級高于一切！一旦啟動無法逆轉(zhuǎn)！HAS-3機房現(xiàn)在處于物理隔離和斷電狀態(tài)，常規(guī)指令無法傳達！只有擁有最高物理權限密鑰卡的人，才能進入核心控制室手動中止‘熔爐’！”
他的語速極快：“密鑰卡在誰手里？”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眼神已經(jīng)如同探照燈般掃過蘇晚，掃過沙發(fā)上的周晴，似乎在急速判斷。
蘇晚的心跳幾乎停止！最高物理權限密鑰卡？她突然想起，王董在任命她為技術安全監(jiān)察特別顧問時，曾親手交給過她一個極其特殊的金屬卡片，上面沒有任何標識，只有復雜的加密芯片。王董當時說：“這是數(shù)據(jù)中心最高物理權限的備份密鑰，非到萬不得已，不得動用。你的安全級別，配得上它?！?/p>
難道……就是這個？
就在這時！沙發(fā)上的周晴似乎被尖銳的警報聲驚動，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揉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劍拔弩張的蘇晚和顧淮，以及屏幕上瘋狂閃爍的紅色倒計時。
“蘇姐……顧總……發(fā)生什么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懵懂和不安。
幾乎在周晴坐起的同一瞬間！
“咻——！”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破空聲，毫無預兆地從辦公室天花板的通風口方向傳來！
一道細小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金屬針影，如同毒蛇的信子，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精準無比地射向——剛剛坐起、毫無防備的周晴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