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照相館里，林暮瑤安靜地坐在鏡頭前。
攝影師夸她氣質(zhì)好，問她是不是要拍證件照。
“遺照?！彼届o地說。
攝影師手一抖，差點摔了相機。
等待洗照片時，門口傳來熟悉的笑聲。
余幼笙挽著沈括的手臂走進來，看到林暮瑤時明顯一愣。
“暮瑤姐在拍什么照片呀？”余幼笙好奇地湊過來。
“證件照。”林暮瑤收起照片，“你們來做什么？”
余幼笙甜蜜地靠在沈括肩上：“既然是體驗情侶生活，當然要拍寫真留念啦，我們前幾天拍了一批，今天來拿?！?/p>
“只是滿足幼笙的小要求?！鄙蚶ń忉尩溃凵駵厝岬乜粗帜含?，“等你病好了，我也陪你拍。”
林暮瑤心口一疼，沒有說話。
工作人員來叫他們?nèi)ミx照片，林暮瑤拿著洗好的遺照準備離開，卻被余幼笙拉?。骸澳含幗?，過來幫我們選選照片吧！”
還不等她回答，余幼笙就將她拉到了電腦前。
屏幕上，一張張親密的照片刺痛她的眼睛。
沈括和余幼笙十指相扣，眼神繾綣。
他們在夕陽下接吻，余幼笙的裙擺隨風飄揚。
兩人穿著同一件白襯衫，沈括從背后環(huán)抱著她。
每一張都甜蜜得刺眼。
林暮瑤心痛得難以呼吸，偏偏余幼笙還在那催促著她選擇，她顫抖著唇，剛要開口，耳邊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拍攝棚的金屬架子轟然倒塌！
電光火石間，沈括毫不猶豫地撲向余幼笙，用身體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而林暮瑤——
“砰！”
沉重的鐵架狠狠砸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尖銳的金屬邊緣劃破衣衫，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大片衣料。
“阿括！我好疼！”余幼笙帶著哭腔喊道，指著自己手臂上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
沈括緊張地檢查她的傷勢，眉頭緊鎖：“我送你去醫(yī)院！”
他一把抱起余幼笙，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卻在門口頓了頓，像是終于想起什么，回頭看了一眼。
林暮瑤正艱難地從鐵架下爬出來，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滴落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刺目的紅。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
一秒。
兩秒。
沈括最終什么也沒說，抱著余幼笙快步離開。
林暮瑤強撐著站起身，拖著受傷的身體獨自去了醫(yī)院。
“傷得這么重，怎么沒人陪你？”醫(yī)生一邊縫合傷口一邊皺眉，“剛才有個女孩，就擦破點皮，她男朋友緊張得不行，非要安排專家會診。”
針線穿過皮肉的疼痛讓林暮瑤眼前發(fā)黑，她悲哀的笑了笑：“她的那個男朋友，就是我的男朋友。”
醫(yī)生震驚地抬頭，手中的鑷子差點掉落。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更加沉默地繼續(xù)縫合她血肉模糊的傷口。
沈括回來時已是深夜。
推開門，他看到林暮瑤正艱難地給自己換藥。
紗布揭開時，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燈光下，血肉模糊的痕跡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怎么傷的？”他幾步上前，聲音發(fā)緊。
林暮瑤頭也不抬：“架子砸的?！?/p>
沈括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fā)抖：“暮瑤，之前太混亂了，她又疼得厲害，我才帶著她離開，不是故意……”
“你沒做錯，你該救她。”林暮瑤平靜地打斷他，“畢竟，她現(xiàn)在才是你女朋友。”
她試圖推開沈括幫忙的手，卻被他強硬地按住。
沈括的掌心滾燙，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暮瑤，我說過很多次，對她好只是為了讓她捐腎！”
“我最愛的只有你，別這樣對我……”
“我知道。”林暮瑤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痛楚，“所以我沒放在心上。”
沈括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幫她包扎好傷口：“你睡吧，我陪你。”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一如從前。
林暮瑤閉上眼，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那些年，每次她生病，沈括都會這樣守在她床邊。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打破寧靜。
“阿括……”余幼笙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我想你了，找不到你好害怕……”
“我馬上來?！鄙蚶▔旱吐曇?，掛斷電話后愧疚地看著林暮瑤，“幼笙一個人在醫(yī)院害怕，我去陪她?！?/p>
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帶走了房間里最后一絲溫度。
林暮瑤蜷縮在床上，心口疼得幾乎窒息。
之后兩天，沈括再沒回來。
林暮瑤不在意了，每天按時吃藥、換藥，安靜地養(yǎng)傷。
這天下午，她正坐在窗邊看書，手機突然響了。
“喂？暮瑤姐~”余幼笙甜膩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尾音上揚，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你知道嗎？阿括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
林暮瑤的動作驟然一僵。
“就因為我隨口說想要賽車比賽一等獎的那套首飾，他就去參加了那個危險的比賽！”余幼笙的聲音越來越興奮，“你是沒看見，他為了拿第一，差點把車開翻了！進手術室的時候，還一直喊我的名字呢~”
林暮瑤輕輕合上書，望向窗外，陽光很好，照得人眼睛發(fā)疼。
“他現(xiàn)在需要人照顧，暮瑤姐你要不要來看看他呀？”余幼笙故意拖長音調(diào)，等著看她的反應。
“他是為你受的傷?！绷帜含幍穆曇羝届o得沒有一絲波瀾，“你們是男女朋友，你照顧就好。”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林暮瑤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機撥通了墓園的電話。
“您好，我想咨詢一下B區(qū)12號那塊雙人墓……”
她的話還沒說完，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
沈括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隱約能看到滲出的血跡。
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因為失血過多而泛白，但眼神卻陰沉得可怕。
“暮瑤，”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你為什么要買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