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星河鎮(zhèn)連續(xù)下了三天暴雨。
程念卻在這個時候，拎起背包，沖進暴雨里。
因為山后趙家灣村傳來消息，暴雨沖垮了村口橋，一位老漢和孩子被困在坡頂危房中，情況危急。
“我們中心現(xiàn)在唯一能帶上山的，是你和小李?！泵下墒掷锬笾貓D，眉頭緊鎖，“你確認要去？”
“確認?！背棠畎延昱稻o，“還有，我們需要醫(yī)生?！?/p>
“沒有醫(yī)生?！毙±畋称鹁仍?，“鎮(zhèn)衛(wèi)生站也塌了?！?/p>
“那就我當半個急救員?！彼曇羝椒€(wěn)，“現(xiàn)在不是考慮怕不怕的時候?！?/p>
她話音剛落，一道低沉的男聲插進來：“我也去。”
所有人一愣，顧辰川穿著沖鋒衣，站在門口，手上拎著一只便攜醫(yī)用箱。
“你怎么來了？”程念皺眉。
“我是法務組隨行聯(lián)絡人，現(xiàn)在又是緊急情況。”他語氣平靜，“你不會真以為我只會在會議室講條文吧？”
她沒接話，只盯著他看了幾秒，扭頭：“我們出發(fā)。”
雨越下越大，山路滑得像泥漿河。
小李在前面拉繩索引路，程念背著藥箱走在中間，顧辰川殿后。
上山兩小時后，手機信號消失，空氣濕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當他們接近趙家灣時，頭頂一陣轟響。
“山體滑了！”
顧辰川一把將前方一個男孩撲倒在地，自己卻因為慣性失足滑下土坡，重重摔進灌木叢中。
“顧辰川！”程念大喊，連忙沖過去。
泥水混著樹枝淌下，他的右腿卡在一塊嶙峋石頭下。
“別動。”她跪在他身邊，迅速檢查傷口。
右腿嚴重扭傷，疑似骨裂。
她咬牙脫下外套，撕出兩條布帶，又在附近撿來兩根結實樹枝，用隨身攜帶的應急繃帶和她曾學過的野外急救技巧，穩(wěn)穩(wěn)把他的右腿固定住。
她動作快而利落，卻始終不發(fā)一語。
“你生氣了？”他虛弱開口。
“不是生氣，是不想看你出事?！?/p>
“那我算不算值得你在意一回？”
她抬頭看他，眼神平靜卻透著壓抑的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可以不用跳下去？”
“我知道。但那是個孩子?！?/p>
“我也不是要你以命換命。”
他們被困在山腰避險石屋中，外界聯(lián)絡中斷。
火把點燃后，程念靠在石墻一側，聽著外面風雨肆虐，手指一遍遍檢查傷口是否滲血。
顧辰川靠在另一側，安靜地看她。
“你這些年過得辛苦嗎？”他問。
“也辛苦，也不辛苦?！彼龥]抬頭，“最辛苦的，是從你那出來的時候?！?/p>
“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彼ｎD一下，“我只是沒必要再喜歡?！?/p>
他閉上眼睛：“我曾經以為你不會走?！?/p>
“你以為錯的，不止這件?！?/p>
凌晨三點，外頭雨聲終于緩和，通訊設備恢復一點信號。
救援隊從山下傳來消息，正沿另一側山道上來。
她用背包做墊，把顧辰川腿墊高，自己則坐在門口守夜。
破曉時分，他醒來，看見她側臉靜靜望著外頭的山霧，嘴角微抿，目光堅定。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她不再是他的程助理，那個背PPT、記行程、沉默忍讓的女人不見了。
眼前這個，能獨自背藥箱上山、能跪地包扎傷口、能面對災難冷靜處理、還能轉身離他而去的女人，叫程念，程律師。
天亮時，救援隊終于到達，程念帶著他們一起把顧辰川抬下山。
下山前，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沒說話，只用樹枝把腳印遮了一下。
像是在告訴自己，這一段，他們走過，但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