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西蘭？
如果他沒記錯，阮映月的姑姑，就是移居到了新西蘭吧？
驀地，半個月前宴會上那通電話躍上心頭。
想起當(dāng)時阮映月那一閃而過的慌亂，薄嶼淮隱隱猜到了真相。
一整晚的擔(dān)憂和焦慮，絕望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部化成了憤怒。
他拿過那張銀行卡攥在手心，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
助理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詢問。
“顧總，現(xiàn)在這是去哪兒？”
薄嶼淮沉著臉，從牙縫里擠出來三個字。
“新，西，蘭?！?/p>
助理連忙訂了最近一班機(jī)票。
長達(dá)十二個小時的飛機(jī)上，薄嶼淮未曾合過眼。
他的腦海里亂糟糟的，不停閃現(xiàn)著各種畫面，心中萬般滋味糾纏在一起。
陪著六七歲的阮映月在游樂園玩耍時，他是開心的。
替十一歲的阮映月主持她家人的葬禮時，他是憐憫的。
陪著十三歲的阮映月走出陰霾，重獲笑容時，他是慶幸的。
收到十七歲的阮映月的告白時，他是驚慌失措的。
眼看著二十歲的阮映月慢慢變得沉默時，他是心疼的。
而在得知二十一歲的阮映月要離開他時，他心中生出了被拋棄的憤怒和絕望。
薄嶼淮明白她為什么會離開。
但他無法接受她要離開的事實，也無法容忍她從他身邊逃離，去到一個那么遙遠(yuǎn)，他很難再見到她的地方。
在昨夜之前，他心中還存有一絲妄想。
妄想用一段虛假的婚姻，斬斷她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好讓她安安分分地以養(yǎng)女的身份留在他身邊。
他以為只要回歸到親情層面，他們就能永遠(yuǎn)不分開。
他過于看重未來，卻忽視了眼前，忽視了阮映月那倔強而不可控的性格。
因為幼年時遭遇過家庭變故，她的心性比常人要堅韌，所以不管他怎么拒絕她，她都不肯放棄。
也因為從小寄人籬下，她并不是一個有安全的人，所以在知道他要結(jié)婚后，她只會覺得即將要被拋棄，所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在這段關(guān)系里，薄嶼淮看起來處于上位，能把控一切。
可只有他知道，他始終是被動的那一方，是被掌控的那一方。
被動地期待著她的告白，又被動地拒絕著她的告白。
被動地想要靠近她，又被動地遠(yuǎn)離她。
反復(fù)拉扯中，他終于耗盡了阮映月的耐心。
她主動放手。
他卻慌了，怕了，悔了。
直到覆水難收的境地，薄嶼淮才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阮映月的愛與不愛都過于強烈，過于灼熱，過于盛大。
強烈到他根本不敢承認(rèn)，灼熱到他根本不敢觸碰，盛大到他根本不敢想象。
他裝成醉酒的模樣去親她的膽怯，他小心翼翼掩藏起來的心意，他畏懼的世俗禮法流言蜚語。
都成了推動她從愛走向不愛的助力。
一點一點，一步一步，他終于親手把她推向了另一頭。
他如愿以償。
卻悔不當(dāng)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