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桑榆的意識像沉在水底的枯葉,忽明忽暗地浮動。
她費力地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
“醒了?” 病房門被推開,林淵的聲音裹著寒氣飄進來。
他穿著黑色襯衫,領(lǐng)口系得一絲不茍,唯獨袖口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沒擦干凈的血。
桑榆的喉嚨干得發(fā)疼,她盯著林淵,啞聲問:“我奶奶呢?”
林淵走到病床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你昏迷的時候,我讓人把她火化了?!?/p>
“你說什么?” 桑榆猛地想坐起來,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誰讓你動她的?我奶奶生前說過,要土葬在樹下!你憑什么……”
“憑她是你奶奶?!?林淵打斷她,眼神冷得像冰。
“你捅向沐晴那一刀用了十足的力氣,她現(xiàn)在還在急救室躺著,輸血袋換了一袋又一袋。我沒讓你償命,已經(jīng)算仁至義盡?!?/p>
桑榆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疼得她喘不過氣。
她想起奶奶生前總在電話里叮囑她 “好好吃飯”,想起那個總在門口等她回家的佝僂身影,眼淚砸在被單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我奶奶是無辜的……”
林淵嗤笑一聲,對守在門口的保鏢抬了抬下巴。
一個黑色絨布盒被放在床頭柜上,桑榆的目光剛觸到那盒子的形狀,渾身就開始發(fā)抖。
“你想干什么?” 她的聲音里帶著恐懼。
“沐晴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林淵拿起盒子,指尖在上面輕輕敲擊,
“你奶奶就會被我扔進臭水溝里?!?/p>
桑榆的瞳孔驟然收縮,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兩個保鏢已經(jīng)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掙扎著尖叫:“放開我!林淵你這個瘋子!”
林淵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把她右手打斷?!?/p>
“咔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混著桑榆凄厲的尖叫,在病房里炸開。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右手腕傳來的劇痛,那只曾畫出無數(shù)設(shè)計圖的手,此刻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歪著。
“這樣,你就再也畫不了畫,也握不了刀了?!?林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記住這種疼,是你欠沐晴的?!?/p>
“現(xiàn)在可以把我奶奶的骨灰還給我了嗎?”
“等沐晴醒了,去給她道歉,跪下求她原諒,只要她點頭,我就把你奶奶的骨灰給你?!?/p>
桑榆的身體猛地一震,讓她給那個害死奶奶的人下跪?
“我不。” 她咬著牙,聲音嘶啞。
林淵拿起盒子,作勢要往窗外扔。
“這里是十八樓,松手的話,你奶奶的骨灰就什么也不剩了?!?/p>
“不要!” 桑榆像瘋了一樣撲過去,卻被保鏢攔住。
她看著林淵懸在窗外的手,終于在劇痛和絕望中敗下陣來。
“我去……我去道歉……”
向沐晴的病房里,她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看到桑榆進來,立刻縮進林淵懷里:
“阿淵,我怕……”
“別怕?!?林淵輕撫著她的后背,轉(zhuǎn)頭對桑榆厲聲道,“跪下?!?/p>
桑榆目光空洞,她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彎下膝蓋。
“向小姐,對不起,求你原諒我。”
明明是自己命令她下跪道歉,可林淵看著她卑微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煩躁順著脊椎爬上來,他皺了皺眉,很快壓下去。
桑榆罪有應(yīng)得,他是在為沐晴討公道。
向沐晴看著桑榆的狼狽樣,卻猶嫌不夠,淚眼盈盈地看向林淵。
“阿淵,她差點殺死我,難道就只用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