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此是春天，冬雪才去，大街上人流如織，小販們呦呵著讓人看自己攤上的商品，
武易穿行在其中，與各式各樣的人擦肩而過?！按龝娏巳?，要有禮貌知不知道？
還記得開始教你怎么叫的嗎？”夾在人群中埋頭苦走的人嘴里念念叨叨的，他是個武夫，
生的卻不魁梧，相反，五官還有些清秀，就是黑了點，
穿著衣服完全叫人看不出他是個練武之人他一路走，一路說著，
但是等了一會也沒等到身后人的回應，不由得提高了音調：“慕辭？慕辭??？”武易一回頭，
哪里有什么慕辭？跟在身后的小丫頭早就沒了蹤影！跟丟了？怎么可能跟丟！
那么丁點大的一個孩子，擠擠就能擠過來，何況這孩子還是習武的！“小野丫頭！
”武易暗罵一聲，也不找了，直接走人。也不管她是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小丫頭機靈的很，
每次野完都能回來。慕辭今年八歲，臉型偏瘦，因為練武的原因，身段比同齡人要高上一點，
頭發(fā)就用一根發(fā)帶高綁著，松松垮垮的，像個假小子。這假小子偷偷從人群中溜走，
開始到處亂逛，這邊瞅一下那邊瞅一下。這邊買個冰糖葫蘆，買個小面具，
玩一玩攤子上的撥浪鼓，還買了個小花簪，雖然她是用不著的，但是耐不住好看??！
小花簪是木柄的，尾端是一朵白瓣綠芯的小花，挺好看。假小子將最后一個糖葫蘆吃完，
把簪子往懷里一揣，戴上面具，拿著撥浪鼓去找謝家了。
據(jù)說謝安是她師傅武易為數(shù)不多的摯友，這次是前來探望的。便宜師傅一走幾年，一次偶然，
他才想到了這個被他拋諸腦后的摯友。南木謝家。她記得沒錯的話，是這樣的說的，
假小子很有禮貌的找人問路，沒多久就找到了。到了謝家院墻下，沒看到門，
假小子想來個出其不意，直接就收起撥浪鼓，踩著墻下的板車翻墻過去了。
院墻后是個小花園，墻角有棵榕樹，挺大的，伸展的枝椏上還垂掛著秋千，再遠一點，
是一副是桌凳。慕辭的目光停在那副秋千上的小朋友身上，初春的天還是有點冷的，
小朋友穿著藍色棉襖，挽著小髻，袖口中伸出手指捏著書，還在看。慕辭幾步跨到角落，
躍上榕樹，再往下停在秋千旁邊的樹干上，原本樹上還有鳥兒的，被她這一個大活人跳過來，
都跑了。見小丫頭還不曾發(fā)覺她的到來，慕辭撓撓頭，蹲在樹上學著鳥開始嘰嘰喳喳的叫。
這事以前也沒少干，學得特別像。叫了好一會，卻見小丫頭伸手，
從袖口中伸出手指將書翻了頁，又快速縮回去了，毫無覺察的樣子?！啊薄靶∨笥眩?/p>
這里是謝家嗎？”慕辭見招數(shù)都不管用，便開口了。這時候的小丫頭才驚覺有人在附近，
抬頭看去，一個戴著面具的瘦小身影正蹲在樹上看著她?！澳闶钦l？你…你想干嘛？
”小丫頭被驚到了，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說話有些結巴，書卻還被她握在手里。
“我?guī)煾狄ツ夏局x家做客，
我在路上跟他走散了…”明明是自己開溜的假小子理直氣壯地說著瞎話。“你師傅是誰？
”小丫頭問。“武易。”慕辭答道?！拔也徽J識…”“……”慕辭默了，想了想，
只能干巴巴地說道：“如果這里是南木謝家的話，我?guī)煾凳莻€大人，腿那么長，
現(xiàn)在應該到了你們家，你可以帶我去前面看看嗎？”她邊說邊比劃，那個腿，那么長！
小丫頭猶豫了一會，抬頭看她說：“好吧，那你得先從樹上下來?！逼饺绽锕郧傻男」媚铮?/p>
看著跟她一般大的孩子站在那么高的樹上，她有些心驚膽顫的。“你要是下不來，
我可以去叫人幫你…阿！”她話還沒說完，
就見樹上的小身影已經麻溜的貼著樹干從樹上滑了下來，動作行云流水，可把她嚇得夠嗆。
“嘿嘿嘿，沒的事，走吧，帶我去看看。”慕辭湊上前，看著她道：“我叫慕辭，仰慕的慕，
辭別的辭。”“我叫謝棠，海棠花的棠。這里的確是南木謝家?！毙⊙绢^輕聲道。
“你名字帶花的名字耶，蠻好聽的。”慕辭由衷道，
然后她開始掰著手指數(shù)：“我之前見過的小朋友都是叫小花，阿花，翠花，
你是海棠花的那個花，名字真好聽。”謝棠卻有些羞怯，此時的她根本不知眼前人跟她一樣，
也是個小女孩子。不怪她認不出來，慕辭常年跟武易在外奔走，瘦瘦小小的還有點黑，
加上調皮的樣子看著確實像小男孩。謝棠帶慕辭去了前廳，
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爹正和一個陌生人在喝茶聊天，而她身后的慕辭就被那陌生人看到了，
立刻被罵了一句：野丫頭！謝棠聞言，這才恍然驚覺身后的人也是個小姑娘。慕辭為求自保，
摘了面具就甜甜地叫了謝安一聲安叔叔。“好孩子，剛剛聽武兄提起你了，回來就好。
”看她如此乖巧，年齡與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心有憐惜，也不想讓她被訓，趕緊給她解圍。
“這是我家謝棠，今年九歲了，年紀跟你差不多，你們可以一起玩?！薄昂醚健?/p>
”慕辭笑著答應，露出了一口整齊的小白牙。謝安讓謝棠帶慕辭去外面玩，有些不放心，
又讓一個仆人跟著，于是仆人跟著兩個小孩子出現(xiàn)在了街頭上。“你要去哪兒玩？
”謝棠平日都不出家門，有什么東西都是長輩帶給她的。突然出來，也不知道能帶慕辭去哪，
慕辭喜歡吃什么，玩什么。謝棠問完這句話后，把自己難住了?！岸夹校?/p>
我剛剛在路上發(fā)現(xiàn)幾個地方挺有趣的，我?guī)闳タ纯匆灰?？”慕辭倒是心大，
剛剛逛了一圈，那幾個有趣的地方她都記得?！昂??！敝x棠松了口氣，答應了。
“我今年八歲，小你一歲，需要叫你姐姐嗎？”慕辭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曾有過親人，
記憶里只有一個師傅，不怎么習慣這么親切的稱呼?！澳憬形倚√?，棠兒，也可以。
”謝棠眨眨眼，認真的回答道?！澳俏医心阈√?！嘿嘿嘿，走吧走吧！我?guī)闳ネ妗?/p>
”慕辭拉著她，開始在大街上閑逛，看她的架勢，仿佛謝棠才是來做客的人。
前面街道傳來鑼鼓聲，人群擁擠著，時不時還傳來叫好聲?！扒懊嬖诟墒裁矗?/p>
”謝棠不解的問。“趕上了！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蹦睫o卻興奮的叫了一聲，
拉著謝棠就開始往人群中擠，謝棠哪里見過這種場面，要不是慕辭緊緊抓著她的手，
一邊擠一邊還有心護著，不然她早就不知道會被人流擠到哪里去了。慕辭一邊掰開前面的人，
一邊把謝棠往前面推，本來是有些寒冷的，擠在里面后完全就感受不到冷，周圍暖呼呼的。
借著身材矮小，兩人硬生生擠到前面去后，小臉已經是紅撲撲的了。出現(xiàn)在謝棠眼前的，
是一頭色彩斑斕的…假老虎？她記得她以前也看過，當時她騎在爹爹的脖子上，
右手牽著她娘親的左手，他們看的很開心。這就是所謂的誘虎戲，與舞獅子差不多。
隨著鑼鼓聲，‘老虎’跳動著，這時候，
一個穿著與‘老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人拿著一塊紅布，從人群中跳了出來，
‘老虎’看到這個人，立刻興奮起來，張著嘴朝那個人撲了過去。那個人幾番閃躲，
最后竟然從地上躍起，踩著一旁的房柱子懸身而上，上了那房子的二樓?！匣ⅰo隨而至，
一樣也是踩著柱子跑了幾下上了二樓。周圍一片叫好聲，雖然以前也看過，
可是她還是會感到驚訝，沒接觸過武的她不明白這是個什么原理，他們怎么跑上二樓的？
一人一虎在兩側房屋間躍了幾個來回，鑼鼓聲突然急促，而停下的瞬間，屋頂跳下來四個人，
他們抓著一張大網，將還在半空中老虎網在其中，落到地上來了。“咚！咚！咚！咚！
”四人齊齊朝網中的‘老虎’拍了四下，‘老虎’不動了。彩綢落下，
拿著紅布的人一腳踩在老虎身上，道：“風調雨順！四季平安！”眾人歡呼?；⑹橇种瞳F，
性兇惡，誘虎戲的寓意，虎落網被擒，便不再有兇這一說，虎死了，
便意為今年會風調雨順四季豐收等等說法。不過地方不一樣，習俗也不一樣，
有些地方是誘豬，有地方是誘狗，那個狗不是普通狗，是傳說來自地府的雙頭惡犬，
反正就是各種各樣。人群散去后，那仆人才得以看到他們，
剛才把人跟丟差點把他嚇出個好歹。慕辭正喋喋不休地給謝棠科普著，
她從小跟武易走南闖北，就算沒吃過豬肉，也得見過豬跑?！盀槭裁此麄兡芴敲锤撸?/p>
”謝棠問。慕辭比了個手勢道：“就是些腿腳功夫，只要膽子夠大，敢練，功夫扎實了，
什么都跳的過去。”“等我長大一點，我也可以做到的！”武易東西是教了，
但太危險的還是從不讓她去試，畢竟年紀還是太小了。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一個賣糖人的小攤面前，慕辭心里一動，停了下來朝攤主比了兩個手指。
“做好看一點兒。”掏錢的時候還不忘笑瞇瞇地加了一句?！昂绵?！”攤主應道。
“一個多少錢？”謝棠覺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就想還錢給慕辭。攤主：“兩銅板。
”“你別收她的昂！這糖人我請的?！蹦睫o轉頭看她，嘿嘿笑道：“下次吧，下次你請回來。
”“你對誰都這樣嗎？”謝棠抗拒不了她的熱情，想著下次必須要請回來?！安皇茄?，
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朋友啦！這是規(guī)矩?！蹦睫o就很喜歡吃甜，
她想這世界上估計沒有那個小孩會抗拒吃這種東西?！斑@是什么規(guī)矩？那你還有其他朋友嗎？
”謝棠總覺得慕辭是個特別的人，外面的事什么都知道?！啊邪?？但不多，
之前我?guī)煾翟谝粋€小村莊住了一段時間，隔壁有個小胖墩，特別胖！他當時看我是外來的，
還想欺負我，結果被我打了一頓！”慕辭想了一下，只想到一個胖墩兒。謝棠覺得有趣，
又問：“你把他打了，然后你們成為了朋友？這也是規(guī)矩嗎？”“來，你們的糖人。
”這時攤主將兩個糖人遞給慕辭。慕辭分給謝棠一個，還了錢后，舔了一口糖人，
霎時甜彎了眼睛，道：“不是呀，我可不是這么粗魯?shù)娜?，被我打完他再也不敢欺負我了?/p>
把我當姑奶奶一樣供著，吃的喝的都沒落下我?！薄澳惆阉蚺铝?？”“他想跟我學武，
嘿嘿?！毕氲侥潜蛔约阂荒_踹翻的胖墩兒，慕辭只想笑。
也不知道那么弱是怎么當上幾個孩子的頭目的，難道是是靠體積排名？
謝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慕辭眸光轉了轉，從懷里翻出那根之前買的花簪遞給謝棠，
道：“這個送你?！薄安涣瞬涣耍阕约河冒?。”謝棠推回去，兩人今天才見面，
慕辭又是請她吃糖人又是送東西的，她有些招架不住?！鞍?！
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適合這種東西嘛？我是看它好看才買的，跟你特別搭，而且它還有小花，
適合你，我是小草?！奔傩∽右仓雷约菏羌傩∽?，這種東西她佩戴不來的。謝棠仔仔細細，
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確定道：“你才不是小草！慕辭打扮一下也會很好看的！”“沒有！
我才沒有…”假小子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風風火火大大咧咧，就沒有人這樣夸過她。
謝棠卻是認真的，雖然慕辭有些黑，但是眉眼卻都很清秀，但若將來眉眼長開，
一定很好看就是了。“走，回家我給你扎頭發(fā)！”“阿…??？”慕辭有些迷茫?！白呃?！
”謝棠拉著她，兩人一邊吃著糖人一邊往回走，仆人在后面兢兢業(yè)業(yè)的跟著。
謝棠帶著慕辭回去后便將人拉到房間里，扎頭發(fā)，換衣服，倒騰了好段時間，
才出了房間來到院子…慕辭被搞的有些不自在，她推辭了好多次，拗不過謝棠，
不自在直到被武易看見后…“哎喲有點樣子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武易看到改裝后的徒兒，
不由笑彎了腰。假小子平日里野慣了，突然扎著姑娘的頭發(fā)還套著裙子，武易著實有些吃驚。
不過他覺得就這丫頭的性子，估計是穿不慣這些的。慕辭在武易的笑聲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落荒而逃。“有你這樣對孩子的嗎？”謝安也瞪了他一眼，看他把孩子笑得，
以后要是不敢穿裙子了怎么辦？然而好好的女孩子被武易一帶，哦豁！
“我以前也給她買過小裙子的好嘛，她穿了一天，破了…”武易不由得頓了頓，
道：“她還說她再也不穿小裙子了?！薄啊薄澳睫o，你跑什么呀…”謝棠追在她后面，
慕辭跑到房間里，脫了外面的小裙子，就換回自己的衣服。“我不適合穿裙子，
拖拖拉拉的一點都不方便?！敝x棠進了房間就把房門合上了，默默地看著她穿回自己的衣服。
小心翼翼將小裙子放好，慕辭拿起淺青色的小外衫穿上了，換衣速度不可謂不慢。
“這樣我還能爬樹。”說著，她沖謝棠咧嘴一笑。謝棠有些失落，
但看她的頭發(fā)還是自己扎的，襯得她有些俏皮的模樣，也無法生起氣來?！拔蚁肴ネ媲锴?。
”慕辭又說，謝棠：“好啊，我推你?！眮淼胶笤旱拈艠湎拢睫o拍了拍秋千，
又晃了晃繩子，問：“要不要一起上來？”“不行吧？”謝棠有些不放心，
這個秋千平時也就她在玩，從來都是一個人在上面坐的?！皼]事！我看了，繩子牢得很！
上來吧！”慕辭坐上去，拍了拍特地空出的一塊位置。謝棠猶猶豫豫，還是坐了上去，
然后牢牢地抓住了一邊的繩子?！耙黄鸹闻??！薄昂谩蹦睫o手長，一手一個繩子，
一邊安撫謝棠一邊開始擺腿。等謝棠找到感覺，秋千晃動才逐漸穩(wěn)定，越蕩越高。
謝安是經商的，發(fā)妻是位當?shù)赜忻睦C娘，名為南清婉，南木是繡娘化名，
這就是南木謝家名字的由來。武易借著謝安提供的渠道找了點小生意去做，
慕辭聽說是護送船只貨物什么的，一時間也見不到人影。“你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會不會！
我們趕緊跑…”兩道小身影偷偷摸摸來到后院，前段時間后院添了口大缸，
里面還被種植了幾株荷花，雖然現(xiàn)在才剛發(fā)芽沒多久，但兩娃子已經起了裝點一番的心思，
畢竟這后院都是她倆在活動，與她們息息相關呢。慕辭懷里抱著個濕噠噠的小布袋子，
里面還有東西在動。來到水缸旁邊，把帶子往里面一倒，倒出來三條紅鯉，紅鯉一入水，
慌慌張張就把缸里的水攪得一片渾濁。兩人圍在旁邊，還被濺了個滿臉…于是第二天，
兩人被發(fā)現(xiàn)魚的謝安招過去問話了。慕辭說魚是她抓的，謝棠說是她帶慕辭去的輕絮亭，
慕辭才會抓魚的。輕絮亭在城中算是一處特色，平日經常有人去那里游湖，
夏天還有去賞荷賞魚，談詩作畫的世家子弟，是個不錯的地方。然而就是慕辭到了地方后，
直接看中了池里的鯉魚，勸誘了謝棠去找麻袋，
而她用吃的把魚誘騙到某個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后，直接抓起來了。謝安讓謝棠去抄書，
關了她倆三天禁閉，慕辭沒有被罰抄書，但是她會幫著謝棠抄…轉眼夏至。
慕辭倒掛在樹枝上，看著底下的謝棠繡荷花，手里的扇子一動一動地只要涼風。
太無聊了…實在是太無聊了！上次鬧騰的事被她師傅知道了，
現(xiàn)在每次押送完東西回來都要檢查她的功夫，但是現(xiàn)在天氣熱了，她哪里還想動？
而南清婉也給謝棠布置了作業(yè)，十天一幅刺繡，結果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刺繡沒完成不準出去亂跑，慕辭沉不下性子，覺得謝棠繡得好看，卻也沒有想學的心思。
光是看著她繡她就有些沉不住性子等了好吧。慕辭就很想一次性把整個弄完，
然后可以自由玩耍，這種一幅繡上幾天的，真的太久了！謝棠做什么事都能耐得下性子，
靜心又專注。慕辭教唆她做的，她做的也麻溜，比如上次抓紅鯉的麻袋就是她去找的，
她是直接找了一戶遠一點的人家要了一個，并表示還可以跟他買，結果是人家直接送她了。
偷是不可能偷的?！澳睫o可以畫畫嘛?！敝x棠知道她無聊，有心思想找點事給她做。
慕辭：“我不會啊?！敝x棠：“你可以隨便畫，想到什么畫什么。
”慕辭陷入沉思：“嗯……”謝棠拿針的手起了汗，她放下針在腿邊的裙擺上擦了擦，
繼續(xù)持針繡花，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長大后想做什么？”“嗯…我就想走過更多的地方，
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有趣的事?！闭f到這個，慕辭有些神往，她眼里有著光，
頗有幾分豪情，道：“我一直想做個俠客！一劍一人一馬，闖蕩江湖！
”謝棠對她所說的也有些神往，她是個極少出門的主，住在揚州城這么多年，
卻還有她沒去過的地方?！斑@個好??！我也好想去看外面那千山萬水！”她只能這樣說，
完了，遺憾的補了一句：“如果人也會飛那就好了?！薄昂俸俸佟藭w的！可以借助工具，
還可以練武功，不會飛，不過可以跳到很高的地方去！”慕辭說著，好像又有了動力，
嘿的一聲聲，躬身翻到樹枝上，爬上另一根樹枝，往高處去了?！罢驹诟咛幍脑?，
就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慕辭已經攀到了最高處，頭探出了樹冠外，不一會又縮回來了，
手伸長了往下跳，抓住樹枝后又瞅準了另一個落腳點跳過去，一邊跳還一邊嘀咕：“太熱了。
”慕辭已經下了樹，坐到秋千上，開始蕩秋千：“改天我們做個天燈，晚上去放，
我上次在一個小鎮(zhèn)里跟一個老工匠學過一些，不難做?！敝x棠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笑，
道：“好啊?！蹦睫o的主意和小技能太多了，鬼機靈鬼機靈的，每次都讓她眼前一亮。
“天氣這么熱，怎么偏偏要到院子里來。”南清婉端著一盤西瓜來到院子里，
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兩個孩子?！澳铮@里挺好的，而且樹下很涼快?！敝x棠忍不住說道。
“我是怕你們中暑。小辭，過來吃吧。”她將西瓜放到石桌上，坐下招呼道?！爸x謝叔母。
”“乖?！蹦锨逋裥φf著，看向謝棠：“棠兒，也過來吃吧。”“好。”謝棠放下針，
起身圍過去?！懊魅諑銈內ムl(xiāng)下避暑?！蹦锨逋窨粗齻z吃，自己卻沒有動手?！罢娴膯幔?/p>
可我的刺繡還沒做完…”“真的。刺繡回來再做吧?！蹦锨逋駪z惜地摸了摸謝棠的頭，
笑得溫婉，便如她的名字一般。慕辭眨眨眼，看著這一幕。她與她們似乎是不一樣的，
但她知道叔叔叔母都待她很好，不過她有師傅，師傅對她也很好！兩年過去，
慕辭依舊在練著她的武，小家伙現(xiàn)在上樹可以直接跑上去了，
枝頭間總是可以看見她跳躍的身影。去年武易送了她一把木制短劍，也傳了她幾招劍法，
木劍的造型看起來也挺威武。慕辭不嫌棄，沒日沒夜抱著，練著，
身后扎著的小辮長長了不少。謝棠刺繡的技術精進了很多，送了慕辭一條自己繡的手帕。
慕辭就去找工坊，自己琢磨著為她做了個可以種花的小石罐，小石罐被種上了一株海棠，
現(xiàn)在長得正好。小慕辭今年十歲了，武易的那個護送工作，工頭最近不景氣，他也不做了，
最近就在指導慕辭的武，琢磨著想重新出去外面走動。謝棠在他們的影響下，
會了個一招半式，慕辭說多學點，以后要是真能一起去游山玩水，策馬江湖，可以防身的。
但謝棠有別的事要做。武易選在三月，天氣稍暖一點的天氣走了，小慕辭自然就被帶上了，
她兩邊都舍不得。于是眼巴巴地問武易以后還回來嗎，武易說回，甚至等她長大了，
自己想回就可以回。慕辭放心了，好好同謝家夫婦告了別，
又依依不舍的拉著謝棠的手說了好多話。好好刺繡啊，你繡很好看的，寫字也很好看，
等我下次來，一定會更好看吧……謝棠也舍不得她，這是她玩得最好的朋友，慕辭說了很多，
她都來不及說什么，時間就到了。臨別時，她只說，你要好好聽武易師傅的話，練好功夫，
好當一個江湖俠客呀，回來的時候，要繼續(xù)給我講外面的故事…離開揚州城幾日了，
慕辭一直打不起精神，神情懨懨，低落得很。武易嘆了口氣，小孩子是這樣的。
他用攢下的錢，給慕辭買了一匹小馬駒，小家伙看到這馬，終于恢復神采了。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里，就是武易牽著馬，慕辭坐在馬上，小俠客的風范已經初具了，
就差了把真劍。武易三十年都在闖南走北，會的很多，什么民間手藝，什么本草綱目，
還有算命半仙，一開始出來落魄的時候就什么都干，什么都學，手段多多的。
有次慕辭趴在小馬駒上睡著了，武易就對著小馬駒說：“不管怎么樣，
你都要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小馬駒眨著眼，踢踢踏踏的走著，也不知聽不聽得懂。
兩人一馬，轉眼走過了兩年春。小馬已經長成了健壯大馬，這個年紀的馬不算成熟，
有些東西還要慢慢教。慕辭又長高了一些，上馬已經不用靠馬鞍了。“今年要去謝家了嗎？
”這兩年里的第十二句了，數(shù)量還算少。武易只能說快了快了，今年會去。
慕辭聞言笑彎了眼，就安安靜靜地牽著馬兒，不再說話了。馬背上還有些包裹，少許是衣服，
多的是她這兩年收集的小玩意，只等著再去謝家，送給謝棠的。這兩年走過一些地方，
遇到了什么，慕辭都記得清楚，什么地方有什么奇怪的習俗，什么地方有好看的風景，
什么地方的小孩因為什么打架，都記得。小時候的慕辭聽八卦，
別人吵架她就站在不遠處呆呆的，好像沒見過大場面似的，愣愣看著，別人當她小聽不懂，
也不顧及她，接著吵，但其實慕辭什么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