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還在繼續(xù),主持人打著圓場試圖緩解尷尬,賓客們交頭接耳,目光像針一樣刺在蘇晚身上。
林薇薇如同驕傲的孔雀,在顧承燁身邊享受著勝利的果實。
蘇晚卻什么都聽不見了。世界在她眼前褪色、扭曲、最終歸于一片死寂的灰白。
那劇烈的顫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
仿佛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愛恨,都在剛才那致命一擊中燃燒殆盡,只剩下一捧冰冷的灰燼。
她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再看顧承燁一眼。那個男人,在她心里,已經(jīng)死了。
她緩緩地站起身。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決絕。高定禮服的裙擺劃過冰冷的椅面,沒有一絲留戀。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株被風(fēng)雪摧殘后依然不肯折斷的竹子。
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無視了所有投射過來的目光,無論是探究、同情還是鄙夷。
那些,都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
她就這樣,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孤獨的回響,像是敲響了某種喪鐘。
沒有回頭。
沒有只言片語。
顧承燁似乎終于察覺到了她的離開。
他側(cè)過頭,只捕捉到她消失在門口的一個決絕背影。
那背影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疏離和冰冷,和他記憶中那個總是帶著溫順笑容、默默等待的女人判若兩人。
一股莫名的不安,像細小的毒蛇,悄然鉆進了他的心底。
但林薇薇適時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嬌聲說著什么,瞬間分散了他的注意。
那點微不足道的不安,很快被拋諸腦后。
他皺了皺眉,只當(dāng)她是又鬧脾氣了,過兩天自然就好了。
他永遠不會知道,那個默默愛了他五年、承受了他所有冷漠和傷害的蘇晚,就在他這習(xí)以為常的忽視中,徹底地、永遠地,關(guān)上了心門,并且親手點燃了通往她內(nèi)心的唯一橋梁。
走出宴會廳,冰冷的夜風(fēng)瞬間包裹了蘇晚單薄的身體。
她沒有感覺到冷,那顆心早已比這冬夜更寒。
她拿出手機,指尖冰涼,卻異常穩(wěn)定。
她拉黑了顧承燁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電話、微信、郵箱。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像是在清理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垃圾。
然后,她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幫我訂一張最快離開這里的機票,任何地方都可以。
另外,幫我處理掉御景苑的所有東西,一件不留。錢從我的私人賬戶走。” 她頓了頓,補充道,“還有,查一下顧氏有沒有拖欠‘星塵’的設(shè)計版權(quán)費,如果有,一分不少地追回來。這是工作,無關(guān)私人感情。”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震驚了,但很快應(yīng)下。
蘇晚掛斷電話,將那個承載了五年噩夢的手機,毫不猶豫地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她沒有回家。那個所謂的“家”,從來都不是她的港灣。
她直接打車去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提前準備好的臨時落腳點。一個狹小但干凈的單身公寓。
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沒有開燈,黑暗中,只有她清淺到幾乎不存在的呼吸。
沒有眼淚。
心都死了,哪里還有眼淚可流?
五年的癡心,一年的心血,當(dāng)眾的羞辱,丈夫的漠視……所有的畫面在腦海中翻騰、撕裂、最終沉淀。
最后定格在顧承燁那冷漠的側(cè)臉,和林薇薇那得意的笑容上。
她抬起手,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無名指。
那里曾經(jīng)戴著一枚象征婚姻的戒指,今天出門前,她鬼使神差地摘了下來。現(xiàn)在想來,是預(yù)感嗎?
也好。
蘇晚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唇角。
那笑容冰冷,毫無溫度,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和解脫。
顧承燁,游戲結(jié)束了。
你的火葬場,才剛剛開始。
而我,蘇晚,再也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