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皆知陛下厭惡藍玉,可這番做法,頗不像陛下風(fēng)格。
劉三吾隱隱覺得不對,卻又理不清頭緒。
此時,最得意的是朱允炆。
在朱允炆看來,朱元璋殺藍玉,分明是為他登基鋪路。
藍玉是朱允熥的舅姥爺,除掉他,便是剪除朱允熥的朝堂勢力。
“娘!藍玉一死,兒這皇位穩(wěn)矣!”
朱允炆激動得渾身顫抖。
而朱允熥對此一無所知。
此刻,他正盯著眼前一罐粗鹽。
大明食鹽,皆為粗鹽,夾雜碎石泥塊,皇宮的鹽雖經(jīng)篩選,卻也難掩粗糙。
朱允熥從膳房要來的,是未經(jīng)精選的粗鹽。
看著鹽中可見的石子泥土,他無奈搖頭。
抱起鹽罐,走進內(nèi)室。
他用自制的提煉裝置,開始過濾結(jié)晶。
很快,一罐粗鹽用盡,細鹽初成。
握著如絲綢般順滑的細鹽,朱允熥瞇眼一笑。
細鹽可是暴利生意!
得想辦法多弄些粗鹽。
可不能從宮中取,免得被皇爺爺發(fā)現(xiàn)。
他忽想起后世記載:應(yīng)天府西南有座鹽山,官府嫌開采麻煩,棄為荒山。
那山上的石頭,皆是鹽礦石!
若能買下此山,用以提煉細鹽,原料豈不源源不絕?
“殿下,該用膳了!”小李子在外稟報。
“來了!”
朱允熥趕緊收好細鹽,收拾一番,走了出去。
奉天殿內(nèi)。
朱元璋也在用膳。
因?qū)O兒惹他生氣,他毫無胃口。
一碗面條,一盤青菜,擺在桌上,筷子未動。
忠仆樸不成急得滿頭大汗。
“老祖宗……”
正要冒死勸膳,一個小太監(jiān)湊到他身旁。
“嗯?”樸不成皺眉,“沒見我正伺候陛下用膳?何事非要此刻說!”
“這是三爺弄的東西,您瞧……”
小太監(jiān)展開手中紙包。
雪白的細鹽,赫然在目。
樸不成眼睛一亮:“細鹽?”
“三爺做的,小的偷來的。”
“干得好,回頭有賞!”
樸不成屏退太監(jiān),躡手躡腳走向朱元璋。
“陛下……”
“咱說了不吃,別勸,惹急了抽你二十鞭!”朱元璋罵道。
“陛下息怒,您看這個?!?/p>
樸不成跪地,雙手舉起紙包。
“這是何物?”
朱元璋看著白花花的鹽粒,好奇捏了一撮,觸感如綢,眼前一亮。
舔了一點,驚道:“細鹽?”
“連官鹽都沒這般精純吧?”
“樸不成,這是哪來的?”
“回陛下,三爺做的?!睒悴怀闪⒖檀鸬?。
“允熥做的?”朱元璋震驚。
“正是!”樸不成笑道。
“哈哈,咱孫兒竟有此能耐!”
朱元璋大喜,氣也消了。
“樸不成,把飯菜端來,咱嘗嘗這鹽的滋味!”
樸不成忙將飯菜奉上。
朱元璋夾一口菜,皺眉,撒了點細鹽,攪拌后入口,頓時驚嘆。
“好!咸味純正,無沙粒,口感絕佳!”
他很快吃完飯菜,意猶未盡,又捏了點細鹽撒進茶里,一飲而盡。
“這細鹽,只需少許,便能讓菜肴滋味大增!”
“咱孫兒這手藝,造福萬民?。 ?/p>
朱元璋哈哈大笑。
“樸不成,命允熥將這制鹽之法交予轉(zhuǎn)運鹽使司那群笨匠!”
樸不成卻面露難色:“陛下,奴婢聽說三爺是偷偷做的,似有他用?!?/p>
“嗯?另有用途?”
朱元璋眉頭一挑。
“去,把允熥叫來!”
“是!”
樸不成忙派人傳召。
很快,朱允熥來到奉天殿外。
【皇爺爺怎突然召我?】
【難道藍玉把我賣了?】
【不對,藍玉若改口,就是欺君,他不敢!】
【那是為何?莫非我煉細鹽的事暴露了?】
【這事若漏了,我財路可就斷了!】
【細鹽可是稀罕物,若匿名買下鹽山,大批煉制,銀子還不是滾滾而來?】
【一年之內(nèi),跑路的錢就夠了!】
【這可是挖皇爺爺墻腳,絕不能讓他知道!】
朱允熥心念電轉(zhuǎn),卻不知心聲盡數(shù)傳入朱元璋耳中。
好個孫子,竟要販私鹽!
鹽鐵乃國家專營,連王公大臣都不許私販!
這小子為了跑路,竟敢打鹽的主意!
這是在跟咱搶生意!
氣死爺爺了!
正氣著,朱允熥走了進來。
“孫兒拜見皇爺爺!”
看著恭敬跪地的朱允熥,朱元璋臉色陰晴不定。
哼!
表面恭順,實則滿肚子花花腸子!
藏拙,搶咱生意!
還當(dāng)咱是爺爺?當(dāng)自己是大明皇孫?
朱允熥偷瞄朱元璋的神情,心中一慌。
莫非真被抓到把柄了?
“皇爺爺……”他試探喊道。
“起來?!?/p>
朱元璋沉聲說。
朱允熥起身,卻見朱元璋遲遲不開口。
他哪知朱元璋正強壓怒火,怕一不小心把這忤逆孫兒給砍了。
好一番心理建設(shè),朱元璋才平靜下來。
“孫兒,這幾日隨咱上朝,有何感悟?”
朱允熥聞言心中一喜。
終于問了!
得裝得一竅不通,讓皇爺爺以后不帶我上朝!
“回皇爺爺,孫兒愚鈍,朝堂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陛下與群臣的奏對,孫兒一概聽不懂?!?/p>
他一臉慚愧。
朱元璋豈不知他故意藏拙?
哼,想讓咱不抱希望?沒門!
他點點頭,瞥向桌上的細鹽,思索如何敲打這小子。
未及開口,樸不成進來稟報:“陛下,曹國公李景隆求見?!?/p>
朱元璋眼睛一亮:“讓他進來!”
李景隆,李文忠之子,朱元璋的外甥孫。
朱元璋知他無大才,只讓他世襲爵位,未授實權(quán),算是武人中的清貴。
但李景隆為人圓滑,武人出身卻能與文臣打成一片,仗著勛貴身份與皇親關(guān)系,京中無事搞不定。
朱元璋暗想:孫兒不是要販鹽嗎?
咱給你找個好幫手!
到時你賣多少鹽,賺多少銀子,爺爺一清二楚!
等你錢攢夠了,爺爺來收割!
你想蒙爺爺?
爺爺早就在塔尖等著你了!
朱允熥聽到李景隆之名,嘴角微抽。
若沒記錯,這李景隆就是史上那位“大明戰(zhàn)神”吧?
身為皇親,朱允炆登基時對他寵信有加,自詡戰(zhàn)神。
因其年少在外練兵,朱允炆誤以為他戰(zhàn)術(shù)高超,朱棣起兵后,任命他為大將軍。
結(jié)果這草包哪會打仗?直接投降,打開應(yīng)天府城門,迎朱棣入城!
這可是個名人!
而且無論朱元璋、朱允炆還是朱棣在位,他都備受寵信!
這種不受朝代更迭影響的大草包,極有利用價值!
正想著,一個富態(tài)中年人快步走入。
“外甥孫李景隆,拜見舅姥爺!”
李景隆靈巧跪地,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三個頭。
嘖!
真不要臉!
但不得不說,這家伙聰明!
朱允熥暗嘆,這草包能得三朝皇帝恩寵,果然有幾分本事。
“哈哈,起來!樸不成,賜座!”
一聲“舅姥爺”叫得朱元璋心花怒放。
李景隆見太監(jiān)搬來椅子,卻先對朱允熥行君臣之禮。
“臣李景隆,拜見皇孫殿下?!?/p>
這正是朱元璋信任他的原因:無野心,懂禮數(shù)。
“熥兒,按輩分,你還得叫他哥哥,哈哈,以后你們兄弟多親近!”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心道:倆草包親近啥?比誰更廢?
面上卻恭敬應(yīng)道:“是,皇爺爺。”
朱元璋又勉勵幾句,便將朱允熥支走。
“???陛下,您讓我?guī)腿隣斬滬}?”
片刻后,李景隆嚇得跪地。
“陛下,您給臣一萬個腦袋,臣也不敢販鹽??!”
他砰砰磕頭,心中暗想:最近闖了啥禍,惹陛下不快?
“起來!是咱讓你賣的,你怕什么?”朱元璋喝道。
“陛下,您真讓臣與三爺販鹽?”李景隆顫聲道。
“你說呢?咱能砍自己孫兒的腦袋?”朱元璋怒道。
“陛下,臣不解……”
“讓你盯著咱孫兒,不懂?”
“他要販鹽,你幫他,每筆賬一五一十報上來!”
李景隆似有所悟:“陛下,您讓臣監(jiān)視三爺?”
“你是咱外甥的兒子,咱的親人,咱只信你!”朱元璋道。
“謝陛下信任!臣定不負(fù)圣恩!”
李景隆感動得淚流滿面。
“起來,大明的臣子,別動不動哭!”朱元璋沉聲道。
“臣是感動……”
李景隆抹淚起身。
“景隆,允熥是你弟弟,你這當(dāng)哥哥的得護著他?!?/p>
“販鹽若敗露,你得替他扛!”
朱元璋笑呵呵看著他。
李景隆淚水險些又涌出。
販私鹽可是殺頭大罪!
讓我扛?這……
陛下,外甥孫也是孫子?。?/p>
朱元璋也考慮過讓藍玉幫朱允熥販鹽。
但藍玉張揚粗莽,遠不如李景隆圓滑,護不住孫兒。
李景隆走出奉天殿,額頭冷汗直流。
想起皇帝笑呵呵的話,他仍覺膽寒。
“景隆,公來說,熥兒是君你是臣;私來說,熥兒是弟你是兄。無論公私,事敗都得你頂罪?!?/p>
呼……
李景隆長吐一口濁氣。
隨即臉上掛笑,遇見小太監(jiān),遞上早已備好的小禮。
朱允熥坐在寢宮,沉思販鹽之事。
門外傳來小李子聲音:“殿下,曹國公李景隆求見?!?/p>
嗯?
大明戰(zhàn)神找我?
朱允熥眼睛一轉(zhuǎn),這李景隆可是個妙人,老紈绔,處世圓滑,左右逢源。
若拉他入伙,販鹽定能天衣無縫!
“臣李景隆,拜見殿下?!崩罹奥⌒卸Y。
“曹國公免禮!”朱允熥笑呵呵,“咱們是親戚,虛禮就免了?!?/p>
“殿下體恤,臣不敢失禮?!?/p>
李景隆彩虹屁拍得響亮。
“曹國公怎來我這了?”朱允熥問。
太監(jiān)奉上茶,兩人對坐。
李景隆心道:若非陛下逼我,鬼才來!
他察言觀色,雖是武人,卻無多少江湖義氣。
自太子朱標(biāo)去世,他便看出陛下屬意朱允炆為儲。
若非圣命,他絕不會與朱允熥深交。
“臣剛在奉天殿見殿下,未及多言,特來探視?!?/p>
“曹國公有心了?!敝煸薀仔Φ?。
李景隆喝茶,腦子飛轉(zhuǎn)。
陛下讓他幫皇孫販鹽,可朱允熥不提,他怎好開口?
但陛下還等著回話,今日不敲定,下次不知何日再入宮。
“三爺,聽說您最近修身養(yǎng)性,寢宮金銀器具盡撤,月錢也減半?”
李景隆小心試探,點出朱允熥缺錢。
只要聊到錢,就能勾起他賺錢的念頭。
李景隆自嘲:堂堂皇帝,竟讓自己誘皇孫販鹽,誰信?
朱允熥一聽,心痛不已。
本就窮,還要屋漏偏逢連夜雨,錢財都被皇爺爺沒收!
“皇爺爺連這都告訴你了?不瞞曹國公,我如今確實缺錢?!?/p>
他壓低聲音:“聽說曹國公富可敵國,能否接濟一二?”
嘶!
李景隆倒吸涼氣。
這家伙,直接開口要錢?
好不要臉!
你個草包皇孫,我憑啥孝敬你?
“咳,三爺說笑了,您缺錢,陛下自會給您,哪用臣接濟?”
“再說,接濟一時,接濟不了一世啊?!?/p>
李景隆循循善誘。
他不知,朱允熥也在等他拋話茬。
兩人各懷心思,終于聊到一塊!
“誰說不是呢?靠人接濟非長久之計,所以我在想怎么賺點錢,免得連賞下人的銀子都沒。”朱允熥笑道。
“三爺想賺錢?”李景隆眼睛一亮。
朱允熥低聲道:“早聞曹國公生財有道,能否幫小弟一把?”
為錢,他也拉下臉了。
“三爺過獎了。殿下若想賺錢,最好做生意?!?/p>
“可您貴為皇孫,做生意怕不妥?!崩罹奥殡y道。
“皇孫個屁!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藏了?!?/p>
“我有件東西,天下獨一份,一本萬利!你幫我賣,利潤二一添作五,如何?”
朱允熥和盤托出,又低聲道:
“曹國公,你今日聽了我計劃,若不幫忙,事敗我可把泄密的鍋扣你頭上!”
李景隆暗罵:這不是賴上我了?
不過這正合他意,倒也沒意見。
“殿下,您要賣什么?臣得掂量值不值得冒險?!?/p>
李景隆其實不想幫朱允熥販鹽。
他家雖不富可敵國,但錢三輩子都花不完。
若非圣命,他絕不冒這險。
“鹽!”朱允熥低聲道。
“哦?!崩罹奥〉粦?yīng)道。
“曹國公似乎不感興趣?覺得不劃算?”
“殿下,恕臣直言,您是皇孫,挖自家墻腳不妥。鹽利潤薄,唯有朝廷大批販賣才賺錢。咱們偷偷賣,賣不了多少,不值當(dāng)?!?/p>
“你沒見過我的鹽!”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隨意道:“鹽巴就那樣,有啥區(qū)別?”
朱元璋只讓他幫販鹽,沒提細鹽。
“我這鹽,可與眾不同!”
朱允熥笑著遞上一包細鹽。
“曹國公瞧瞧,這鹽比官鹽如何?”
李景隆好奇展開紙包。
雪白無暇的細鹽映入眼簾。
他震驚得眼珠子險些瞪出!
難以置信地看向朱允熥。
“三爺,這是細鹽?”
連陛下吃的貢鹽,也沒這品質(zhì)!
“曹國公,這買賣可行?”朱允熥笑問。
“可行!太可行了!”
李景隆心動,即便無圣命,見這細鹽,他也想賣!
這鹽,賣的不是百姓,而是巨富豪門!
定價高,利潤驚人,值得豁命一搏!
朱允熥見他眼放光芒,暗道:這家伙,激動得跟嗑了藥似的!
“曹國公有興趣干一票?”
“干!當(dāng)然干!”李景隆興奮道。
“殿下,咱干票大的!您有多少貨?”
即便知道賺的銀子最終歸陛下,他也興奮。
用細鹽收割豪門,多有趣!
“你想要多少?”朱允熥笑問。
“越多越好!”李景隆搓手。
朱允熥暗道:確認(rèn)過眼神,是同道中人!
要錢不要命!
“貨多少,看你本事?!?/p>
他領(lǐng)李景隆進里屋。
一進屋,李景隆見滿屋簡易設(shè)備、瓶瓶罐罐,活像黑作坊。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三爺,您不會說這細鹽是您在這煉的吧?”
“正是!”朱允熥笑著拎出半瓦罐細鹽。
李景隆驚呆。
他以為細鹽是朱允熥從工匠那得來的,竟是他親手煉的!
這家伙,治國無能,倒是精通奇技淫巧!
“就這些?”李景隆略失望。
“嫌少?”
朱允熥淡笑:“要多少貨,看你手段?!?/p>
“這設(shè)備可搬到宮外,建個作坊,你弄來多少原料,我煉多少細鹽?!?/p>
“真的?”李景隆難以置信。
在他眼里,這些細鹽就是金山銀山!
“當(dāng)然!”朱允熥自信道。
“原料不是問題,要多少有多少!”
李景隆大喜。
粗鹽好弄,他國公府上百人,吃鹽多正常?
再不行,還有陛下?lián)窝?/p>
可朱允熥卻搖頭:“曹國公誤會了,我不用粗鹽,成本太高?!?/p>
“嗯?成本高?”
李景隆不解,細鹽定價如此高,粗鹽成本算什么?
“咱們只賣豪門酒樓,價格遠超普通鹽,粗鹽成本可忽略。”
朱允熥搖頭:“一分一厘都是錢!成本降一厘,量大也能買座莊園!”
“咳,三爺,您知我打算定什么價?”
朱允熥搖頭,他剛穿越,不清楚鹽價。
“十兩銀子一斤!”李景隆沉聲道。
“一斤粗鹽才三分銀子,能煉十二兩細鹽,利潤幾十倍!”
“一本萬利!”
李景隆以為這利潤夠高,朱允熥不會在意成本。
可朱允熥仍道:“一分一厘都是錢,我窮,舍不得花!”
噗!
李景隆差點氣吐血。
但他耐著性子:“三爺,粗鹽價是官定的,咱們改不了。”
“我知道,所以不用粗鹽?!敝煸薀茁朴频馈?/p>
“不用粗鹽,用什么?”
“應(yīng)天府西南有座鹽山,你去打聽,能否買下。”
“鹽山?”李景隆無語,“三爺,您不會以為叫鹽山就產(chǎn)鹽吧?”
“那是荒山,連草都不長!”
朱允熥大喜:“無主之山?”
“正是!”
“太好了!曹國公,速去買下!別人煉不出鹽,我能!”
“真的?”李景隆不信。
“鹽山石頭皆是鹽礦石,別人不會煉,我會!”
朱允熥篤定道。
“三爺,您這是玩笑話吧?”李景隆瞪大了眼,驚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鹽山那荒涼之地,若真能煉出細鹽,豈不是將一堆廢石化作金山銀海?
這念頭讓李景隆心跳加速,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
“我的模樣,像是跟你開玩笑?”朱允熥眉梢一挑,語氣帶了幾分戲謔的反問。
李景隆盯著朱允熥,確認(rèn)再三,見他神色認(rèn)真,絕非戲言,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壓住心頭激蕩。
“三爺,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把鹽山拿下!”
“那荒山無人問津,報備官府,憑我李家的名頭,百八十兩銀子足矣!”
朱允熥微微頷首,笑道:“如此甚好!這不又省下一筆開支?”
李景隆嘴角一抽,心道:???這是天降一座金山啊!
“曹國公,速去籌備,爭取早日動工!”朱允熥眼中閃過一絲急切。
“臣這就去辦!”李景隆拱手告退,順手抱起裝細鹽的瓦罐,語氣堅定:“我先拿這些鹽去找買家?!?/p>
對李景隆這伙伴,朱允熥頗為滿意。
雖說他戰(zhàn)場上是個草包,但辦事利索,經(jīng)商頭腦一流,著實是個可造之材。
可他哪里知道,李景隆抱著那瓦罐,直奔奉天殿而去。
奉天殿內(nèi),朱元璋聽完李景隆的稟報,嘴角微微一抽。
心想:這孫子,果然是個守財奴,連成本都要省!
莫非是攢夠了銀子,就想跑路不成?
“熥兒真能從鹽山石頭上煉出細鹽?”朱元璋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臣觀三爺,絕非虛言。”李景隆恭敬答道。
“那就去辦吧?!敝煸皵[擺手。
“臣遵旨!”李景隆叩頭,準(zhǔn)備退下。
“慢!”朱元璋突然喝道,“把那罐子留下!”
“啊?陛下,這細鹽臣還得拿去做樣品,尋買家呢?!崩罹奥∫荒槥殡y。
“哼!有這等細鹽,你還想讓咱吃那粗鹽?”朱元璋瞪眼道。
李景隆頓時啞然,后悔不該把罐子帶來。
走出宮門,李景隆見四下無人,悄悄從懷里掏出一包用手帕裹著的細鹽。
“幸好咱老李留了一手!”他自言自語,嘴角露出一抹得意。
不多時,李景隆帶人來到應(yīng)天府衙門。
府尹孟凡義滿臉堆笑,屁顛屁顛迎了出來:“曹國公今日怎有閑情光臨寒舍?”
李景隆雖無實權(quán),卻是大明國公,又是皇親,孟凡義不敢怠慢。
“老孟,城外那鹽山,我想買下,你看多少銀子合適?”李景隆開門見山。
鹽山?那光禿禿的荒山,連草都不生一根,曹國公怎會看上?
孟凡義雖滿腹疑惑,卻不敢多問,笑道:“國公說笑了,一座荒山,您想要,直接拿去便是,何須銀子?”
“哈哈,老孟有心了!不過這是朝廷之物,若一分不花,傳到陛下耳中,你我都不好交代?!崩罹奥⌒Φ靡馕渡铋L。
孟凡義一聽,想到當(dāng)今陛下的雷霆手段,額頭冷汗直冒。
“國公說得是!那荒山閑置無用,三十兩入戶部賬,如何?”
李景隆心頭一喜,這價簡直是白送!
“好!”他大手一揮,下人立刻奉上銀子。
雙方一個誠心買,一個討好賣,手續(xù)很快辦妥。
李景隆帶著人登上鹽山,望著滿目荒涼,心中不免犯嘀咕。
這地方真能煉出細鹽?三爺莫不是在誆人吧?
可既然花了銀子,總得試試。
他命人挖了兩塊石頭,連夜送往朱允熥處。
朱允熥看著送來的石頭,嘴角微微上揚。
這老小子,果然不信,拿石頭來試探自己!
他毫不在意,笑著開始準(zhǔn)備提煉。
巖礦石需先粉碎,再用特制鹵水點化,頗似鹵水點豆腐之法。
但這鹵水配方,只有他一人知曉。
這也是他敢與李景隆合作的原因——關(guān)鍵秘方,盡在掌握。
點化后,析出鹽石混合物,再經(jīng)物理提煉,對朱允熥而言,早已駕輕就熟。
與此同時,李景隆在外宅大擺宴席,賓客非富即貴,多是酒樓老板與巨賈。
他手中細鹽有限,無法一一贈送,便借宴席推銷。
他相信,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家伙,總能品出菜肴的不同。
“李景隆,你這宴席不讓喝酒,算哪門子酒席?”
首座的藍玉不滿地嚷道。
李景隆暗暗叫苦,這宴席是為推銷細鹽,喝醉了誰還能品出味道?
更何況,他壓根沒請藍玉,這位舅姥爺怎么自己來了?
“舅姥爺莫急,我這就給您上好酒,保證您吃好喝好!”李景隆賠笑。
藍玉卻不買賬:“少來套近乎!快上酒!”
他目光一掃,盯著李景隆:“你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無緣無故請這么多商人作甚?”
李景隆心中暗罵:沒請你,你不也來了?
可嘴上不敢頂撞,賠笑道:“舅姥爺,您喝多了,我讓人送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