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衣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就殺那邪魔的時候!它重傷逃出陷阱,臨死反撲,刀臂都快砍到我脖子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就用鶴拳去擋,想著卸力保命……嘿!
誰知道打著打著,心口一熱,‘轟’地一下,就成了!真是生死關頭逼出來的!”
衛(wèi)本堂和鐘鼎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在表演單口相聲。
半晌,衛(wèi)本堂默默地向鐘鼎元伸出手掌。
鐘鼎元黑著臉,從懷里摸出錢袋,一枚一枚,極其緩慢、極其心疼地數(shù)出十個銀元,“啪”地拍在衛(wèi)本堂手心。剩下的幾枚,被他珍而重之地收回。
衛(wèi)本堂得意地把銀元揣進自己干癟的錢袋,隨即臉色一肅,對李豐衣低聲道:“文甫,記?。∫院笥腥藛柶?,就說是我在山里給你尋了支‘血靈參’!明白嗎?”
李豐衣心領神會,鄭重點頭。
夜深人靜,清冷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在步歸海案頭。
他鋪開信紙,將礦場異狀——反常降雪、邪魔頻出——詳加記錄,筆鋒凝重。
信成,他抬手輕招。
“撲棱棱——”一只青背黃腹、神駿異常的信隼無聲落下。
步歸海將密信卷好塞入隼腿信筒,輕撫隼背:“速去!”
信隼化作一道青影,射入北方夜空。
他憂心忡忡地望向窗外皓月,正伸手去關窗戶,卻聽到有清亮的狼嚎聲從山間傳來——
“嗷嗚——?。?!”
一聲凄厲、悠長、穿透力極強的狼嚎,陡然撕裂了寂靜的夜空,從西南方的深山之中滾滾傳來!
那嚎叫聲中,蘊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野性和……魔性!
這山里有狼嗎,步歸海本沒有太在意,可桌邊蛇感石的眼珠子中冒出綠光,一閃而逝。
是我的錯覺嗎? 步歸海拿起蛇感石,狼嚎再次響起,蛇感石再次迸發(fā)綠光。
步歸海渾身劇震!
他的腦海中迅速浮現(xiàn)出衙門庫房檔案中記載的一種邪魔——月狼魔!
嗜血、殘暴、月圓之夜化身狼人!
更可怕的是——它的嚎叫,能吸引低階邪魔聚集!
“不好!” 他臉色煞白,一把抓起佩刀,撞開房門,來到隔間兩位下屬的休息處,厲聲咆哮:“本堂!鼎元!起來!有變!”
衛(wèi)本堂和鐘鼎元幾乎是彈跳而起,瞬間清醒!
“頭兒?怎么了?”
“剛才那狼嚎……”
“是月狼魔!”步歸海聲音凝重如鐵,“就在西南山頭!品級……未知!”
“月狼魔?!”衛(wèi)本堂倒抽一口涼氣,睡意全無。
未知的品級!山林的主場!還有可能被嚎叫吸引而來的其他邪魔……三人瞬間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壓力!貿(mào)然進山搜捕,無異于自殺!
“怎么辦?”衛(wèi)本堂聲音發(fā)緊。
步歸海眼神銳利如刀,瞬間做出決斷:“去西南山頭最近的礦工營房!死守!保護礦工!”
這是最穩(wěn)妥,也是唯一能做的選擇!被動防御,以靜制動!
三人如同離弦之箭,沖向西南。
清冷的月光下,那座依山而建的簡陋營房靜悄悄的,礦工們似乎并未被狼嚎驚醒。三人剛松半口氣——
呼——!
一陣陰冷的山風打著旋兒掠過,帶來了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步歸海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射向營房對面的山林!
幽暗的林木陰影中,一道比夜色更濃稠、更高大的黑影,緩緩地、無聲無息地邁步而出。
它踏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一雙閃爍著幽幽綠芒的獸瞳,如同來自地獄的鬼火,冰冷地鎖定了營房前的三人!
它來了!
夜半,李豐衣被屋外的喧鬧聲吵醒。
因為已經(jīng)將鶴拳修煉到大成,便迫不及待地向衛(wèi)本堂請教其他拳法。
衛(wèi)本堂便向李豐衣演示了虎拳,虎拳強肺,注重呼吸,拳勢與鶴拳截然相反,講究快和準。
演練虎拳對體力的消耗更甚,兩遍下來,李豐衣便累得不行,早早入睡。
“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吵?”
“衛(wèi)爺!步大人他……!”
“藥呢?!他媽的止血藥呢?!給老子找出來!!”衛(wèi)本堂那標志性的、此刻卻充滿驚惶與暴怒的咆哮穿透門板。
空氣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鐵銹味悄然彌漫!
出事了!
李豐衣一個翻身下床,胡亂套上棉衣沖出門外。
血腥味愈發(fā)濃烈,讓李豐衣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循著混亂的源頭狂奔至曾榮房前。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沉!
步歸海面如金紙,渾身浴血,癱在衛(wèi)本堂懷里,一個礦場小吏正手忙腳亂地用撕開的衣物試圖包扎他肋下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鮮血汩汩滲出,染紅了半身衣衫!
衛(wèi)本堂左臂同樣血肉模糊,卻不管不顧,粗暴地推開小吏:“滾開!廢物!讓老子來!”
可他顫抖帶傷的手,包扎得比小吏更糟!
李豐衣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二話不說奪過染血的布條。
“我來!”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
衛(wèi)本堂看清是他,眼中暴戾稍退,將臟話咽了回去,只剩下滿眼的焦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布條纏繞上去,瞬間被鮮血浸透!這只能延緩,止不住!
“藥??!”衛(wèi)本堂目眥欲裂,沖著臉色慘白、手足無措的曾榮嘶吼,“礦場連他媽金瘡藥都沒有嗎?!”
曾榮嘴唇哆嗦,只有苦笑。礦場哪來的止血藥,不僅是止血藥,其他什么藥都沒有。
李豐衣心知肚明,這里的礦工命比紙薄,要是生了病,受了傷,全看個人能不能挺過去,死個一兩個,當官的根本就不會理會。
他按住幾乎要暴起的衛(wèi)本堂:“衛(wèi)星使,守著步大人!我去找草藥!”
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沖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礦場邊緣,他憑借記憶瘋狂搜尋。
刺兒菜!車前草!他認得這些止血消炎的野草!
不多時,他就抱著一大把藥草沖回,顧不得喘息,將草藥塞進嘴里狠狠嚼爛!
苦澀的汁液混合著草屑,被他小心翼翼地敷在步歸海猙獰的傷口上。
時間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片綠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