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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門口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一個說:“這丫頭怎么這么瘦,抽不出多少血吧?”
另一個聲音,我有些耳熟,好像是我暈倒在橋洞下之前,看到的一個流浪漢。
“管他呢,一百塊也是錢。等會抽完了,咱們再把她扔回那個橋洞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p>
我被賣了。
在我餓暈過去之后,被人像拖一條死狗一樣,賣到了這個黑血站。
我的身體,我的血液,成了別人換酒喝的錢。
我抓起胳膊上的針頭,一把扯了下來。
血液從我手臂的針眼上汩汩流出。
但我沒有管它,踉踉蹌蹌?wù)业竭@個黑血站的出口,走了出去。
外面的陽光那么刺眼,但我渾身冰冷。
我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
媽媽,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嗎?
不知走了多久,我兩眼一黑,再次倒地。
我感覺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就在我覺得自己將要像一條野狗一樣死在路邊時。
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在我旁邊停下。
“要管管嗎?她會死嗎?”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我了解她,她求生意志還挺強的,我們可以再觀察幾天看看?!绷硗庖粋€女聲響起。
這聲音......是我的媽媽!方惠!
媽媽!你終于回來了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她。
可是,我卻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
媽媽接著說:“你看,她此刻的狀態(tài),是不是有種凋零之美?”
K先生沉吟了一下,吩咐旁邊另外一個人。
“給許思齊喂一顆退燒藥,別讓她真死了。否則我們這個長達(dá)十八年的行為藝術(shù),結(jié)尾就不完美了?!?/p>
隨后,有人掰開我的嘴,塞進(jìn)一顆苦澀的藥片,連口水都懶得給。
那幾個人沒有多待,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能還聽到他們離去時的討論。
“真是一件偉大的藝術(shù)品呀,方老師這次必將震驚世界......”
“是啊,把一個傾注了十八年心血的完美之作親手打碎,這種禪意與殘忍的結(jié)合,太高級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體里的血在流失。
心里最后一點愛,也跟著流干了。
原來我不是她的女兒,我只是她養(yǎng)了十八年的,一件準(zhǔn)備摔碎后名揚天下的藝術(shù)品。
她把我養(yǎng)到十八歲,等我考上清北。
這件藝術(shù)品就到了可以制作的時機。
她把我,這個在母愛中長大,前途不可限量的天之驕子。
一夜之間打入塵埃,剝奪了我的母親,剝奪了我的未來,剝奪了我做人的尊嚴(yán)。
只為完成這一件藝術(shù)品。
真好。
媽媽,既然你這么喜歡藝術(shù),那我也送你一件藝術(shù)品如何?
我的求生意志突然變得無比的強。
不知道從哪涌出一股力氣,我翻身站起,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我想,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像一只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
我徑直向著車流不息的馬路狂奔而去。
媽媽,希望接下來,你能喜歡我給你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