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拉卜卜”上市的前一天,我的署名被老公換成了中專生助理的名字。
我忍著酸楚要緣由,他卻漫不經(jīng)心地說:“恬恬剛?cè)肼?,我想送她一個見面禮,
這點(diǎn)小事你也計(jì)較?”七歲的兒子一樣嫌惡我,“媽媽,你設(shè)計(jì)的盲盒根本就沒人買,
署名白送給仙女姐姐她都不稀罕,是我求了她半天,她才答應(yīng)署名的。”我望著他們父子倆,
沉默良久。原來,我耗費(fèi)三年心血設(shè)計(jì)出的拉卜卜,是他們眼里沒用的廢品。我沒再糾纏,
將離婚協(xié)議書遞到了老公面前,“既然如此,那就離婚吧?!?陸景琛盯著我,
忽然嗤笑一聲,“姜穗,為了一個賣不出去的盲盒,你要離開我和星星?”“你脾氣這么大,
可如果離了我,你連一個像樣的設(shè)計(jì)都賣不出去?!毙切切∈植嫜?,學(xué)著他爸爸的模樣,
怒瞪著我,“就是,媽媽壞!為了一個盲盒當(dāng)小氣鬼,哼!”我望著眼前如出一轍的父子倆,
難掩的失望滾上心頭,聲音卻平靜得可怕?!拔沂钦J(rèn)真的,簽字吧?!标懢拌】∧樜⒊?,
薄唇冷嘲,“你當(dāng)初難產(chǎn)大出血,疼了三天三夜才把星星生出來,
你說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要疼愛他一生,”“現(xiàn)在只過去了七年,
而且只是為了一個盲盒的設(shè)計(jì)署名,你就說不要他了?”“至于這么狠心么?!焙菪??
我看著他惱怒的神色,突然覺得荒謬至極。他是不是忘了,這個盲盒代表了什么。“陸景琛,
”我輕聲說,“‘拉卜卜’的設(shè)計(jì),是星星第一次說‘爸爸媽媽我愛你’時,我畫下的草圖。
”“是你抱著他看動畫片時,我記錄下的溫馨側(cè)影。”“是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甜蜜的回憶。
”“而現(xiàn)在,你將只屬于我們的珍貴回憶,隨手送給了別人?!彼麑⑹鹈o了助理,
就如同將我們的婚姻,我們的感情,拱手讓人。我給他遞上了簽字鋼筆,字句清晰,
“最狠心的,從來不是我。”他,親手打碎了我們之間最后一點(diǎn)溫情。我不允許自己再忍耐,
再退讓。就從今天斷吧。不知是不是被我戳中心事,陸景琛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你不狠心,
難道我狠心,結(jié)婚這么多年,我什么時候?qū)Σ蛔∧悖俊薄耙粋€小助理,
還是你自己資助了七年的貧困生,你把她當(dāng)妹妹,我當(dāng)然也當(dāng)她是妹妹,她畢業(yè)了,
我給她署名權(quán),送她小禮物有錯嗎?”“你就是被我慣的,脾氣越來越差,今天說離婚,
明天你是不是要改嫁?”“既然如此,那你就別干了,好好反省吧!
”他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重重的摔在桌上:“從今天起,你設(shè)計(jì)總監(jiān)的位置讓給蘇恬,
調(diào)到基礎(chǔ)崗,等你什么時候反省好了,什么時候再回來!”我瞥了眼文件,
是我跟蘇恬的人事調(diào)動,文件上面,早已簽好他的大名。我扯唇,翻滾的苦澀往肚子里咽,
原來他早就想逼我退位。為他的‘妹妹’蘇恬鋪路。星星在一旁拍手跳起來:“太好啦!
仙女姐姐當(dāng)上總監(jiān),一定會很高興的!”說完,他還沖我做了個鬼臉,
“仙女姐姐就不會像媽媽這樣小肚雞腸,不會因?yàn)橐粋€名字,兩個名字就拋棄我跟爸爸,哼,
我一點(diǎn)都不想要你當(dāng)我的媽媽,你最好快點(diǎn)走!”看著昔日拼死生下的孩子,
從小寵愛護(hù)著長大的親生骨肉,厭棄我的眼神,饒是我習(xí)慣了,心仍舊像被生生撕成兩半,
撕裂般的刺痛感,相比起相愛多年變心的陸景琛,星星的厭惡,更令我覺得痛苦。這時,
陸景琛的手機(jī)突然響起。看見來電顯示,他臉上的怒意瞬間消散:“恬恬?
”“你想吃城西那家蛋糕了?好,我跟星星陪你去買?!毙切锹勓?,
趕忙興奮地蹦到陸景琛的身邊,“爸爸,給仙女姐姐買草莓蛋糕,她上次吃的就是草莓蛋糕,
可喜歡了?!薄昂茫标懢拌∪嗔巳鄡鹤拥念^發(fā),甚至沒看我一眼,“走吧,
別讓你恬恬姐姐等急了?!彼麄兇掖译x去,好像已經(jīng)完全忘記我的存在。就像上周我生日,
沒有人為我慶賀,也沒有人祝我快樂,我甚至獨(dú)自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胃疼得厲害,
發(fā)消息問陸景琛,能不能幫我?guī)Х葜啵胄r后,才收到他的回復(fù):“在忙,
你自己點(diǎn)外賣吧?!笨晌铱匆娞K恬曬出了的朋友圈了。她和陸景琛父子在吃燭光晚餐。
只為慶祝她入職成功。在他們心中,她的快樂,遠(yuǎn)比我的快樂重要的多。也如當(dāng)下這般,
我提離婚,他們毫不在意,而蘇恬只提了一句想吃蛋糕,他跟兒子,
便心甘情愿橫跨半個城市為她買來。我閉了閉眼睛,接受了不再被愛的事實(shí),然后掏出手機(jī),
接著撥通了熟稔于心的號碼?!爸芸?,上次你說的合作,我考慮好了。”“條件不變,
我要50%控股權(quán)。”電話那端的周然沉默片刻,低沉道:“你的要求我都允了,
但你要先到‘星辰’咖啡跟我見面,把合同簽了,我才安心?!蔽掖饝?yīng)了。離婚協(xié)議書,
我簽好了字,留在了家里。但沒想到,到咖啡廳后,會碰見陸景琛父子。星星小手托著下巴,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恬。“仙女姐姐,這個草莓超甜的,是爸爸特意給你挑的哦!”“嗯,
是特別好吃,”蘇恬嬌羞地吃著蛋糕,唇邊沾了一點(diǎn)奶油。陸景琛伸手,
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嘴角,眼神溫柔得刺眼。他們四目相對,眼神曖昧拉扯。
我靜靜地望著他們,沒有動作。周然不知何時來了,站在我的身后,低聲道:“看來,
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要換地方嗎?”“沒事,簽合同吧?!蔽掖鬼呦蚪锹涞淖?。
我們坐下,剛簽完合同,忽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厲喝?!敖耄阍谶@干什么?
”我側(cè)眸看去,只見陸景琛大步走過來,看向我們的目光極度不悅,醋意翻滾,
周然慢條斯理的倒茶,掀唇笑了?!瓣懣偅@么巧,你也來喝咖啡?”陸景琛沒理他,
目光死死盯著我,“你和他見面,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平靜的收回目光,
“陸總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質(zhì)問我,丈夫,上司,還是蘇恬的監(jiān)護(hù)人?
”“離婚協(xié)議我已經(jīng)給你了,只要你簽了字,我想,我們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陸景琛的臉色驟然難看至極。周然眸色微動,慢悠悠的火上澆油,“陸總,
就許你帶著金絲雀在這吃蛋糕,不許別人來喝咖啡?”“還是因?yàn)槟阕约菏顷愂烂溃?/p>
所以看別人都像出軌?”“周然,”陸景琛猛地攥緊拳頭,眼里怒意翻涌,“你不說話,
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薄瓣懜?!”蘇恬小跑過來,聲音軟軟地拉住他的手臂,“你別生氣,
姐姐和周總肯定是在談工作,不會亂來的?!彼忧拥乜戳宋乙谎郏敖憬?,
你誤會我和陸哥了,事實(shí)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只是看我可憐,把我當(dāng)妹妹照顧而已。
”“希望你不要吃醋生氣,好嗎?”我看著她茶里茶氣,與七年前淳樸截然相反的模樣,
忍不住淡嘲一笑。七年前蘇恬,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站在山村的土屋前,
眼神清澈又局促。我心疼她家境貧寒,主動提出資助她讀書,每個暑假都讓她來家里,
名義上是給星星補(bǔ)課,實(shí)際上就是為了多給她一些生活費(fèi)??刹恢獜氖裁磿r候開始,她變了。
也許是從她“不小心”打翻我珍藏的設(shè)計(jì)稿,卻委屈地說“姐姐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開始;也許是從她“無意間”在陸景琛面前提起,
“姐姐最近好像總是和別的男人談工作,很晚回家”開始;陸景琛看她的眼神,
從最初的嫌惡,漸漸變成了縱容,再到如今的溫柔。而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從親密無間,
到現(xiàn)在的越來越遠(yuǎn)。我有今天的結(jié)局,其實(shí)也是我咎由自取。蘇恬見我不說話,眼眶含淚,
“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和陸哥,還有星星待在一起,尤其是陸哥送了我拉卜卜的署名權(quán),
你肯定更不高興了……實(shí)在不行,我,我可以回山里去的。”“我阿媽給我介紹了人家,
讓我回去嫁人,哥哥姐姐對我這么好,資助我七年,就算我以后不念書了,
也不能讓你們之間生出嫌隙?!标懢拌×⒖贪櫭迹骸昂f什么?你才多大,嫁什么人?!
”星星也沖過來推了我一把,“媽媽你太壞了,我不許你欺負(fù)仙女姐姐!”我踉蹌了一下,
周然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他眸色生冷,掃過兒子星星。這個動作似乎徹底激怒了陸景琛,
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腕,“姜穗,你跟周然什么時候這么熟了,都能到拉拉扯扯的地步了?
”我平靜地抽回手,“陸總該管的人,應(yīng)該是的蘇小姐。”蘇恬頓時哭出聲來:“姐姐,
你真的誤會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解釋,我,我這就走,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在陸哥哥面前了。
”她作勢要離開,陸景琛立刻拉住她,“你不用走,無理取鬧的是她!”他指著我,
眼神冰冷:“姜穗,你現(xiàn)在跟我們道歉還來得及。”我看著他護(hù)著蘇恬的樣子,神色平靜。
“道什么歉?是道你將我的設(shè)計(jì)拱手讓人的歉,還是道你說我無理取鬧的歉?”“陸景琛,
‘拉卜卜’這個名字,是星星小時候說‘love’說不清楚,
總是喊成‘卜卜’”“我一直以為,這個設(shè)計(jì)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陸景琛聞言,
怒火一下退去,眼里染上一層愧疚,無話可說。我轉(zhuǎn)向兒子,他正一臉敵意地瞪著我。
有些話甚至不必過問,便已經(jīng)知道答案。他們?nèi)齻€人站在一起的模樣,
已經(jīng)擺明了我才是那個外人。我深呼一口氣,抓起合同看向周然,“抱歉周總,
惹你看笑話了,我們走吧?!标懢拌∶偷刈プ∥业氖滞?,聲音低沉壓抑,“姜穗,
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對你真的要翻臉了,到時候,你不要后悔。”我什么都沒說,
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帶著合同離開。合同定下,從此,我跟陸家集團(tuán)再無瓜葛。
周然跟我說明天有重要的簽約儀式。他盯著我,“你的家事,要幫忙嗎?”我搖頭,“不用,
等我處理好一切,會立刻去貴公司報道,不會耽誤簽約?!?回到家,我準(zhǔn)備收拾行李離開。
王媽局促地站在門口,手指不停地絞著圍裙邊,“夫人,您回來了。
”“先生下午叫了人來……說蘇小姐喜歡主臥的采光,所以把您的東西都收拾出來了。
”我神色未變,平靜地走上樓梯,主臥的門大敞著。我的東西已經(jīng)被收拾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蘇恬的衣服和化妝品。王媽支吾著說:“先生他、他,讓您搬到客房去,
說是對您的懲罰?!薄爸懒恕!蔽业穆曇羝届o得像一潭死水。隨后走進(jìn)陸景琛書房,
開始收拾必要的證件。手指觸到保險箱時頓了頓,輸入我的生日密碼錯誤。
重新試了試蘇恬的生日,密碼正確。連密碼都換成她的了。我自嘲的笑了笑,
徑直下樓提上行李箱離開。王媽紅著眼睛站在門口:“夫人,您真的要走嗎?
”“當(dāng)初先生重病,您為了照顧他,連最珍視的設(shè)計(jì)大賽都放棄了。
”“還有少爺剛出生時黃疸住院,您大出血后月子都沒坐好,天天往醫(yī)院跑。
”“還有您手上這道疤,”王媽指著我的手腕,
“是給先生、給小少爺一天天熬粥、熬湯時燙出來的痕跡,就因?yàn)樗麄兿矚g您做的飯菜,
”“對于先生跟小少爺?shù)氖拢鷱奈醇偈钟谌诉^。”我看著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釋然的笑了。
“王媽,都過去了?!薄拔易吆螅绻l(fā)現(xiàn)還有什么我的東西,直接丟了,或者寄給我吧。
”“夫人!”王媽突然哭出聲,“這個家不能沒有您??!
”“先生跟小少爺……他們以前明明對您很好的,您喜歡吃月餅,他們給您做過上百種月餅,
為什么今時今日,會變成這樣……”我一陣恍惚,也想到了從前一家三口快樂的時光,
最終只是笑了笑,畢竟一切都過去了,我輕輕抱了抱,這個跟了我們快十年的老人,
“謝謝您,多保重?!钡诙烨宄?,我去公司做交接,可剛到公司,
歡鬧的音樂聲就撲面而來。此時我的辦公室里,蘇恬正帶著一群中專生同學(xué)“開派對”。
我珍視的設(shè)計(jì)稿被她們隨意踩在腳下,精心制作的盲盒模型被拆得七零八落。
我最喜歡的那套限量版設(shè)計(jì)工具,被一個染著粉色頭發(fā)的女孩,用來開啤酒瓶?!敖憬悖?/p>
”蘇恬看見我,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陸哥說,說這些東西你都不要了,
我才請同學(xué)們來幫忙收拾的。
”“我沒想到你會來……”我彎腰撿起一張被紅酒浸濕的設(shè)計(jì)稿,
那上面還留著星星小時候畫的小太陽?!笆菃幔俊蔽覊阂肿∏榫w,盡量平靜的問。
一個涂著濃重眼影的女孩嗤笑道:“喲,這不是被陸總拋棄的黃臉婆嗎?”“就是,
又老又窮,還擺什么架子?”另一個穿著露臍裝的女生附和道,“哪像我們蘇恬,
年輕漂亮家里還有錢!”我盯著蘇恬微微發(fā)抖的嘴唇:“你家很有錢?”她眼神閃爍,
還沒開口,她那些同學(xué)就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那當(dāng)然!蘇恬家有別墅有豪車!
”“你知道最近超火的拉卜卜嗎?那是蘇恬設(shè)計(jì)的,她現(xiàn)在可是鼎鼎大名的設(shè)計(jì)師!
”“你這個過氣的老女人懂什么設(shè)計(jì)??!
”一個染著綠色頭發(fā)的女孩突然沖過來推我:“趕緊滾吧!別在這礙眼!”我反手一擋,
那女孩踉蹌著后退幾步。蘇恬見狀,趕忙扶了她一下,兩個人竟然一起往下倒,
手肘還“不小心”撞翻了展示柜。玻璃碎裂的聲音中,我珍藏七年的設(shè)計(jì)獎杯摔得粉碎。
“姜穗?!”陸景琛的怒吼從門口傳來。我轉(zhuǎn)身,看見他牽著星星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一天沒見,你竟敢動手了?”“媽媽,你實(shí)在是太壞了,為什么欺負(fù)仙女姐姐,
”星星又跳又叫,跑來狠狠咬我一口,“爸爸打她!一定要讓媽媽知錯!
”我看著兒子留在我手臂上滲血的牙印,再看向?qū)ξ覞M臉憤恨的三張面孔,忍不住自嘲一笑。
我彎腰撿起相框,里面是我們一家三口在游樂園的合影。取出照片,當(dāng)著他們的面撕成兩半。
“姜穗!”陸景琛臉色鐵青,“這是我們的全家福,你居然撕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清楚?!蔽野褜儆谖业哪前霃埛胚M(jìn)口袋,“從今天起,我們兩清了。
”我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摔在陸景琛胸前,“這是我的辭職信,”“從今天起,
我不再是陸夫人,也不再是陸氏員工,”“陸總,除了民政局辦離婚證,以后——不要再見。
”3蘇恬還坐在地上啜泣,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陸景琛低頭看辭職信,
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在胡說什么,你瘋了嗎?我從來沒說過要你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