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手?」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真可笑。
前世,我也是這樣被按在這個‘副手’的位置上。
美其名曰‘幫襯’,實則是讓我當牛做馬為孟青雅那份漏洞百出的項目書查漏補缺,堵上每一個她自己都無法自圓其說的窟窿。
我看著孟承澤,他臉上那副“我都是為你好”的偽善表情和我記憶深處的樣子分毫不差。
「時語啊,咱們都是一家人,青雅是你妹妹,她剛從國外回來,很多事情不熟悉,你得多幫襯著她。」
「你能力強,多承擔一點,對你未來的發(fā)展也是有好處的?!?/p>
前世的我,就是被這些“兄長般”的溫情勸導,感動得一塌糊涂。
我壓下心底翻涌的恨意,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
「孟主任,我恐怕不能勝任?!?/p>
孟青雅立刻警惕地看向我,生怕我耍什么花樣。
孟承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語氣里帶上了不耐。
「有什么不能勝任的?」
我垂下眼簾,聲音里帶著一絲被冤枉后的委屈和后怕。
「我……我剛才差點就犯了‘剽竊’的滔天大罪,實在是能力和眼界都有限?!?/p>
「孟小姐珠玉在前,我怕自己的愚鈍,會再次玷污了孟小姐的才華給她拖后腿?!?/p>
「到時候,要是再出現(xiàn)什么‘雷同’,我可擔待不起?!?/p>
我這番以退為進的話,讓孟承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想發(fā)作,卻又找不到理由。
畢竟,是我“剽竊”在先,我“心虛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孟校長輕咳一聲,出來打圓場。
「時語,你的顧慮我們明白。但校慶項目重大,青雅確實需要一個熟悉流程的人協(xié)助?!?/p>
「這樣吧,你只負責執(zhí)行,具體的決策都由青雅來做,這樣總行了吧?」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抬起頭,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既然校長都這么說了,我愿意為學府盡一份力?!?/p>
「不過,為了避免再出現(xiàn)任何學術(shù)上的誤會和爭議,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p>
孟青雅不耐煩地開口:
「你又想干什么?」
我沒有看她,只是直直地望著孟校長和孟承澤,語氣無比誠懇。
「為了理清責任,也為了保護孟小姐的原創(chuàng)成果,我希望以后孟小姐所有的工作指令,都能以書面形式下達或者至少有郵件記錄?!?/p>
「這樣,我才能嚴格按照孟小姐的思路去執(zhí)行,絕不會再自作主張,犯下同樣的錯誤?!?/p>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前世,我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曾拿出過多少證據(jù)?
厚達幾百頁的調(diào)研數(shù)據(jù)、密密麻麻的文獻索引、幾十個國際教育案例的詳細分析……
我像個傻子一樣,試圖用理性和事實去喚醒一群裝睡的人。
結(jié)果呢?
他們輕飄飄一句「你太固執(zhí)了」、「想法太陰暗,總覺得有人要害你」,就將我所有的努力全盤否定。
而現(xiàn)在,我不過是提出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流程要求,他們卻如臨大敵。
最終,還是孟校長這個老狐貍打破了僵局。
他哈哈一笑,語氣輕松。
「時語啊,你想多了,都是一家人,哪來那么多規(guī)矩?!?/p>
「不過,你做事嚴謹,這是好事。青雅,你就按時語說的辦吧,這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
孟青雅雖然滿心不忿,卻也不敢忤逆她父親的話,只能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好?!?/p>
目的達成。
我不再停留,微微躬身。
「那我先去辦公室,等孟小姐的指令?!?/p>
說完,我轉(zhuǎn)身拉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就是在這條走廊上。
前世,校慶“圓滿成功”后,孟氏學府聲名大噪,招生名額爆滿,孟校長和孟承澤在慶功宴上笑得春風得意。
孟青雅更是憑借著我的心血,拿獎拿到手軟,被媒體吹捧為“百年一遇的教育天才”。
而我,等來的卻不是嘉獎。
是冰冷的手銬和一張張偽造的證據(jù)。
那張偽造的高達數(shù)百萬的虛假耗材收據(jù),上面是我龍飛鳳舞的簽名,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份被篡改過的顯示經(jīng)費被轉(zhuǎn)入我私人賬戶的銀行流水。
還有那些所謂的“舉報人”,都是我曾經(jīng)真心相待的同事。
「顧時語學術(shù)造假!」
「她挪用科研經(jīng)費!」
我被關(guān)在冰冷的禁閉室里,聽著窗外學府慶功的喧囂,感受著來自整個世界的背叛。
孟校長隔著鐵門,用他那慣有的、偽善的語調(diào)對我說:
「時語,學府培養(yǎng)你一場不容易,鬧大了,對誰都不好?!?/p>
「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p>
孟承澤則更加直接,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顧時語,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那點破事我們不知道?為了學府的聲譽,為了青雅,你必須滾!」
直到死前,我才徹底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