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雨水砸在腳踝上，混著巷口霓虹的光，在皮膚上暈出一片濕漉漉的冷。
我縮在垃圾桶旁的陰影里，懷里的舊數(shù)據(jù)板硌得肋骨生疼—— 這是我攢了三個月的積蓄，
本以為能換張出城的黑卡，現(xiàn)在看來，大概要成廢鐵了?！芭耸鐩?，你就這么想走？
”熟悉的聲音穿透雨幕，像一根冰針刺進后頸。我渾身一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轉(zhuǎn)身時，
看見劉石保站在巷口那片暖黃的光暈里，黑色風(fēng)衣下擺被雨水泡得發(fā)沉，
卻依然挺括地裹著他的肩。他總是這樣，哪怕在這種狼狽的雨天，
也帶著種讓人安心又心慌的氣場?！笆！蔽业穆曇舳兜貌怀蓸幼?，一半是冷的，
一半是怕的。雨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澀得發(fā)疼。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積水里，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雨珠順著他高挺的眉骨滑下來，滴在下巴的棱角上，
那雙總是沉沉望著我的眼睛里，翻涌著我最熟悉的情緒—— 像怕弄丟珍寶的孩子，
又像護著領(lǐng)地的狼?！敖忉專俊彼Ｔ谖颐媲?，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解釋你為什么刪光我們的記憶備份？還是解釋你聯(lián)系的那個黑市中介，
上周剛把三個逃城的姑娘賣給了義體工廠？”我下意識往后縮，背脊撞上冰冷的磚墻。
數(shù)據(jù)板在懷里突然發(fā)燙，里面存著我偷偷拷貝的記憶碎片，還有份偽造的身份信息。
我本來計劃今晚就走的，趁他去總部開會，趁那些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換班的間隙。
“我只是……”下唇被牙齒咬出鐵銹味，“我只是想看看城外的樣子，
他們說那里的天是藍的，不是這種被霓虹染臟的灰。”他突然伸手，
冰涼的指腹擦過我凍得發(fā)僵的臉頰，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我。
可那雙眼睛里的偏執(zhí)卻纏得更緊了：“城外有什么好？上次在暗巷里差點把你拖走的改造人，
胳膊上裝著液壓鉗的那種，就是從城外跑進來的。你以為那些中介會對你好？
他們看你的眼神，跟看待拆的零件沒兩樣?！彼哪粗篙p輕蹭過我顫抖的唇，
語氣里帶著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淑涴，只有我能護著你?！蔽蚁敕瘩g，想說他的保護太密，
密得讓人喘不過氣?？稍挼阶爝?，卻想起上個月暴雨夜，我加班晚歸時遇到搶數(shù)據(jù)板的混混，
是他像風(fēng)一樣沖出來，用胳膊硬生生擋下了對方的鋼管—— 現(xiàn)在他左臂的舊傷，
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巷口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幾道手電筒的光柱刺破雨幕?！芭耸鐩穑?/p>
涉嫌竊取公司核心數(shù)據(jù)，跟我們走！”為首的男人舉著亮閃閃的徽章，
制服上的 logo 刺得人眼疼—— 是城防部的人，劉石保說過，
他們跟那些 corporations 穿一條褲子。我的心臟猛地縮成一團。
怎么會這么快？我明明繞開了所有監(jiān)控，連中介都是在加密頻道聯(lián)系的?！皠e動她。
”劉石保的聲音突然冷下來。他下意識把我往身后拉，左臂微微繃緊，
我能感覺到他風(fēng)衣下那道舊傷在隱隱作痛。他側(cè)身擋在我面前，對著那些人揚起下巴，
嘴角勾著抹冷峭的弧度，“我的人，你們也敢動？”雙方劍拔弩張的瞬間，
懷里的數(shù)據(jù)板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我驚恐地低頭，
屏幕上的代碼像瘋了一樣滾動—— 那是我設(shè)的自毀程序，
觸發(fā)條件是…… 檢測到城防部的追蹤信號。劉石保的目光落在我懷里的光點上，
眼神驟然沉了下去。他沒有回頭，可聲音里的失望像針一樣扎進我耳朵：“淑涴，
你怎么就不信我能護著你？”雨還在下，冰冷的水順著衣領(lǐng)往脖子里鉆。
那些城防部的人已經(jīng)掏出了電擊棍，劉石保的后背挺得筆直，
像一堵要為我擋住所有風(fēng)雨的墻。那瞬間我突然懂了，他織的這張網(wǎng)或許密不透風(fēng)，
可網(wǎng)外的世界，本就是吃人的深淵。而我以為的逃生之路，
從一開始就在他的視線里—— 他不是要困著我，是怕我自己跑向毀滅。2再次睜開眼時，
鼻尖先聞到了味道—— 淡淡的消毒水味里，混著雪松的清冽。這是劉石保身上的味道，
他總說這種香能讓人安心，所以家里的香薰、洗衣液，全是這個味道。我動了動手指，
手腕上傳來微涼的觸感。低頭一看，是個細細的金屬環(huán)，藍光在環(huán)身幽幽地閃，
像顆被困住的星星。我認得這個，是神經(jīng)抑制器，
城防部用來管重刑犯的那種—— 只要我走出他劃定的范圍，電流就會順著神經(jīng)竄遍全身，
讓我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靶蚜耍俊遍T口傳來腳步聲，劉石保端著托盤走進來。
他換了身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上次替我擋鋼管時留下的疤。
那道疤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很顯眼，像條淺褐色的蚯蚓，陰雨天還會泛著紅?！斑@是什么？
”我盯著他手里的水杯和藥片，身體往后縮了縮。后背抵到柔軟的床墊，
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他臥室的大床上—— 以前他總說我睡覺不老實，
非要擠在他這張兩米寬的床上才肯安分。“退燒藥和營養(yǎng)劑?！彼淹斜P擱在床頭柜上，
聲音放得很輕，“昨晚淋雨燒到三十九度，醫(yī)生說必須按時吃。”我沒接，
只是看著他：“所以你就把我鎖起來？像關(guān)寵物一樣？”他拿藥片的手頓了頓，
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寵物？”他放下水杯，在床邊坐下，手指懸在我頭發(fā)上方，
猶豫了半天才輕輕落下，“如果真把你當(dāng)寵物，你現(xiàn)在怎么還能這樣跟我說話？
”他的指尖很暖，帶著剛泡過熱水的溫度。我想躲開，可脖頸處還殘留著昨晚淋雨的寒意，
竟貪戀起這一點點熱?！笆?，”我咬著唇，聲音悶悶的，“你這樣我喘不過氣。
你把監(jiān)控裝在我數(shù)據(jù)板里，連我跟樓下阿姨借塊姜都知道；你不讓我跟陌生人生說話，
說外面壞人多；現(xiàn)在還要用這個環(huán)鎖著我……”話沒說完，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他用的力氣很大，指節(jié)都泛了白，可我知道他沒真使勁—— 上次我鬧脾氣咬他胳膊，
他疼得冒冷汗都沒舍得捏疼我?！按贿^氣？”他低頭看著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那你昨晚發(fā)燒暈過去的時候，怎么不覺得喘不過氣？城防部的人舉著電擊棍沖過來的時候，
怎么不想想喘不過氣？”他的聲音有點抖，像被什么東西硌著了：“淑涴，我不是要鎖你，
我是怕。我怕你偷偷跑出去，被那些中介賣掉；怕你遇到改造人，
像上次那樣差點被拖走；怕你燒得迷迷糊糊，連杯水都沒人遞?！蔽铱粗沂滞蟮氖?，
突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有點歪。那是上次為了搶回我被搶走的設(shè)計稿，跟人打架時被門夾的，
到現(xiàn)在都沒法完全伸直?！拔抑滥阌X得悶?！彼牧Φ浪闪诵?，
拇指輕輕蹭過我手腕上的抑制器，“等你病好了，我把抑制器摘了好不好？書房給你騰出來，
你想怎么擺弄數(shù)據(jù)板都行；陽臺的花架空著，你不是一直想種多肉嗎？我們一起種。
”他說得很認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像個討?zhàn)埖暮⒆印Ｎ彝蝗幌肫鹱蛲硐镒永铮?/p>
他把我護在身后時，后背繃得像塊拉滿的弓。那時我只覺得他霸道，現(xiàn)在才看清，
那緊繃里藏著多少怕失去我的慌?！八幙鄦幔俊?我忽然問。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眼角的細紋都柔和起來：“不苦，我加了蜂蜜?！蔽覜]再躲，張嘴吃下他遞來的藥片。
溫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帶著點甜意。他看著我咽下藥，才松了口氣，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
他轉(zhuǎn)身要走時，我盯著他的背影，突然說：“石保，你胳膊上的疤…… 還疼嗎？
”他腳步一頓，沒回頭，只悶悶地說：“早不疼了?！遍T輕輕合上，房間里又安靜下來。
我摸了摸枕頭底下，指尖碰到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那個小巧的通訊器，表哥塞給我的，
說隨時能帶我逃出去。便簽上的 “K” 字刺得我眼睛疼。
可我看著手腕上閃著微光的抑制器，又想起他剛才眼底的受傷，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防窺玻璃照進來，在被子上投下慘白的光斑，可我卻覺得，
這 “囚籠” 里的溫度，好像沒那么冷了。就在這時，門縫里似乎有影子動了動。
我猛地抬頭，只看到門簾輕輕晃了晃，像有人剛站在那里看了很久。3再次睜開眼時，
窗外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房間里只開了盞落地?zé)?，暖黃的光把劉石保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坐在沙發(fā)上，背對著我，肩膀微微垮著，像是很累的樣子。我動了動手指，
手腕上的抑制器沒再刺痛，只是涼涼地貼在皮膚上。掙扎著想坐起來，
才發(fā)現(xiàn)渾身還有點軟—— 昨晚的高燒耗了不少力氣?！皠e動?！彼麕缀趿⒖叹娃D(zhuǎn)了過來，
快步走到床邊。他眼底有很重的紅血絲，眼下泛著青黑，嘴唇也有點干裂。伸手探我額頭時，
我才發(fā)現(xiàn)他手心燙得嚇人。“你發(fā)燒了？”我抓住他的手腕，他的體溫比我的還高。
他想抽回手，被我攥得更緊了。“小感冒，不礙事?！彼麆e開臉，聲音有點啞，
“醫(yī)生說你得靜養(yǎng)，別亂動。”我盯著他看了半天，他耳尖有點紅，
才不情不愿地補充：“你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總喊冷，我怕你又著涼，守著方便些。
”這話讓我心里猛地軟了一下。落地?zé)舻墓饴湓谒l(fā)梢，能看到幾縷沒來得及打理的碎發(fā)，
平時總是一絲不茍的人，現(xiàn)在卻透著股狼狽。我想起他左臂的舊傷，陰雨天本就容易疼，
現(xiàn)在發(fā)著燒，怕是更難受了。“石保，”我輕聲說，“對不起。”他猛地抬頭，
眼睛里滿是驚訝，像是沒聽清。“你說什么？”“我說對不起?！蔽乙Я艘Т?，
看著他泛紅的眼角，“我不該瞞著你聯(lián)系表哥，也不該…… 總想著跑。
”其實我沒說出口的是，看到他守在這兒，燒得臉色發(fā)白還硬撐著，
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疼。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蒙塵的星星突然被擦亮。
他試探著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見我沒躲，才敢慢慢撫上來，
掌心的滾燙透過皮膚傳過來，燙得我心尖都顫了?！笆鐩稹?他聲音低得像嘆息。
“但我還是怕?！蔽夜钠鹩職馓ь^看他，他的睫毛很長，在燈光下投著淺淺的陰影，
“你把我護得太好，好到我覺得…… 像被關(guān)在玻璃罩里，喘不過氣。你的愛太重了，
我有時候…… 怕接不住?！彼氖诸D在我臉上，眼底的光暗了暗。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才輕輕說：“我知道?？晌腋牟涣?。從第一次在數(shù)據(jù)中心看到你，
你抱著咖啡杯蹲在服務(wù)器旁邊改代碼，陽光落在你發(fā)梢上，亮晶晶的…… 從那時候起，
你就成了我眼里唯一的光。我不能失去你，淑涴，真的不能?！彼穆曇魩еc顫抖，
我忽然想起他右手小指那道彎掉的疤—— 上次為了搶回我被黑客盜走的設(shè)計稿，
他跟人在暗巷里打了一架，被門夾傷的。那時候他瞞著我，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握筆時總皺眉，
才硬逼著他說了實話。正想著，窗外突然 “轟隆” 一聲炸響，閃電把房間照得慘白。
我嚇得渾身一僵，下意識就往他懷里縮—— 我從小就怕打雷，每次雷雨夜都睡不安穩(wěn)。
他愣了一下，隨即用胳膊把我圈得緊緊的。他的體溫很高，帶著熟悉的雪松香氣，
一下下拍著我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別怕，有我在?！崩茁曔€在轟隆隆地響，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我埋在他頸窩，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還有他發(fā)著燒的呼吸聲。
他的襯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點雨水的濕意，是昨晚在巷口護著我時沾的。“淑涴，
”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讓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燈光下很深，里面映著我的影子，
“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別想著走了。”他的眼神里有懇求，還有點我從沒見過的脆弱，
像怕被丟棄的小狗。我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涂，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他眼睛瞬間亮得驚人，
像落滿了星星。他低下頭，鼻尖輕輕蹭過我的，帶著點試探的溫柔。我沒躲，
甚至悄悄閉上了眼睛。他的吻很輕，落在唇上時像羽毛拂過，帶著點滾燙的溫度。雨還在下，
雷聲在遠處滾著，可我只覺得他的呼吸很輕，心跳很響，連手腕上冰涼的抑制器，
都好像沒那么冷了。這個吻慢慢變深，帶著他的緊張和珍惜，我能感覺到他在克制，
怕弄疼我，又怕我推開他。就在我快要喘不過氣時，他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
他皺著眉罵了句什么，極不情愿地松開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沉了下去。“怎么了？
”我拽住他的衣角，他剛才吻過的地方還燙燙的?！肮炯笔隆！彼咽謾C塞回口袋，
替我掖好被角，聲音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沉穩(wěn)，“我去去就回，你乖乖躺著，別胡思亂想。
”他轉(zhuǎn)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手。他的手還很燙，掌心有層薄汗?！靶⌒狞c。
”他腳步頓了頓，回頭看我時，嘴角揚起個很輕的笑，眼里的紅血絲都柔和了：“放心，
很快回來。”門輕輕關(guān)上后，房間里又安靜下來。我摸著發(fā)燙的嘴唇，心里亂亂的。
剛才那個吻，他發(fā)著燒守我的樣子，還有他說 “你是唯一的光” 時的眼神，
像潮水似的涌過來。原來被人這樣放在心尖上疼著，是這種感覺。正出神，
枕頭底下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著表哥的信息：“計劃不變，
我已經(jīng)在樓下了?！蔽业男拿偷匾怀?，看著那行字，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不敢動。
樓下的雨聲還在敲打著窗戶，可我滿腦子都是劉石保發(fā)紅的眼角，和他掌心燙人的溫度。逃，
還是不逃？這個問題第一次變得這么難。4通訊器在掌心震得發(fā)燙，
屏幕上 “表哥已在樓下” 幾個字像燒紅的針，扎得我指尖發(fā)麻。逃嗎？樓下就是自由，
是我念叨了無數(shù)次的城外藍天，是不用被神經(jīng)抑制器鎖住、不用活在他視線里的日子。
可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冒出土石保的臉—— 他發(fā)著高燒守在沙發(fā)上的樣子，
他吻我時克制的溫柔，他說 “你是唯一的光” 時泛紅的眼角。我咬著下唇，
指甲深深掐進通訊器的邊緣?！翱磥?，我還是來晚了?！北涞穆曇敉蝗粡拈T口傳來，
我嚇得手一抖，通訊器 “啪嗒” 掉在床單上。抬頭就看見劉石保站在那里，
頭發(fā)還在滴水，大概是冒雨回來的，米白色家居服濕了大半，
貼在身上能看到他左臂那道舊傷的輪廓。他的目光落在床單上的通訊器上，沒發(fā)火，
也沒質(zhì)問，只是嘴角勾著抹淺淺的嘲諷，眼神卻冷得像巷口的雨水?！笆?，
你聽我解釋……”我慌忙去撿通訊器，想藏起來，卻被他快步上前按住了手。
他的手心還是燙的，燒顯然沒退，可力氣卻大得驚人?！敖忉屖裁?？”他低頭看著我，
睫毛上還掛著水珠，“解釋你怎么一邊跟我說對不起，一邊等著別人帶你跑？
還是解釋…… 你從來就沒信過我能護好你？”他的聲音很輕，可每個字都像小錘子，
敲在我心上。我看著他眼底的失望，突然說不出話來。是啊，我一邊貪戀他的保護，
一邊又在計劃逃離；一邊心疼他發(fā)著高燒守我，一邊又握著通往 “自由” 的通訊器。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我找不到別的話。眼淚突然涌上來，不是怕的，
是心里堵得慌，“我只是……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把我護得太好，
我有時候覺得喘不過氣，可看到你為我受傷、為我硬撐，我又…… 又舍不得走。
”他的手松了松，指尖輕輕蹭過我發(fā)燙的臉頰，動作里帶著點無奈的縱容?！笆鐩?，
你知道嗎？”他低聲說，“剛才在樓下接到消息，說城防部的人可能會來，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往回跑。我怕我晚一步，你就真的跟別人走了?！彼D了頓，
喉結(jié)滾了滾：“我甚至在想，要是你真的想走，我就把抑制器摘了，跟你一起走。
去城外看藍天，去海邊住小房子，什么‘夜梟’首領(lǐng)，什么 corporations，
我都不管了。可你連等我說完這句話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他的話讓我鼻子一酸，
眼淚掉得更兇了。原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的掙扎，甚至愿意為我放棄他一直守護的東西。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 “轟隆” 一聲巨響，像是有人炸開了大門。
緊接著是刺耳的警報聲，還有熟悉的嘶吼—— 是城防部的人！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劉石保臉色一變，立刻松開我的手，轉(zhuǎn)身從床底拖出個箱子，里面全是閃著冷光的武器。
他飛快地往腰上別槍，一邊叮囑我：“待在這兒別動，鎖好門，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出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抓住他的胳膊，他左臂的舊傷被我碰到，他悶哼了一聲，
額角滲出冷汗?！皠e問了，聽話！”他按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像是在給我打氣，
又像是在告別，“等我回來?！彼D(zhuǎn)身要沖出去，我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把臉埋進他濕漉漉的后背。他的襯衫上有雪松香，還有雨水的濕意，是讓我安心的味道。
“小心點?！蔽覑瀽灥卣f，“你還發(fā)著燒，別硬撐。”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然后輕輕 “嗯” 了一聲，聲音有點啞。門 “砰” 地關(guān)上，
外面立刻傳來槍聲和喊叫聲。我反鎖了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心臟跳得像要炸開。
樓下的動靜越來越大，有子彈打在墻壁上的悶響，有金屬碰撞的脆響，還有人臨死前的慘叫。
我抱著膝蓋，縮在墻角，眼睛死死盯著門板。石保會不會有事？他還發(fā)著燒，
左臂的舊傷肯定在疼，那些城防部的人手拿重武器，他一個人……不敢想下去，
只能死死咬著嘴唇，祈禱他能平安回來。就在這時，門板突然被人 “砰砰” 敲響，
是表哥的聲音，帶著驚慌：“淑涴！快開門！是我！城防部的人瘋了，見人就殺，
快讓我進去！”我心里一驚，爬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表哥渾身是血，
靠在墻上喘著粗氣，身后還跟著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手里都拿著槍，眼神冷得嚇人。不對。
表哥明明說他是來救我的，怎么會帶著這么多拿槍的人？而且他身上的血，不像是自己的。
“他們是誰？”我隔著門喊，聲音都在抖。“是…… 是跟我一起的兄弟！”表哥急道，
“快開門！再晚就來不及了！劉石保就是個騙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好東西，他把你關(guān)在這兒，
就是想利用你！”利用我？我想起他發(fā)著高燒守我一夜，想起他為我擋鋼管留下的舊傷，
想起他說愿意陪我去城外看藍天……這些難道都是假的？樓下的槍聲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寂靜。我心里咯噔一下，石保他……“淑涴！別信他！”表哥的聲音更急了，
開始用力撞門，“劉石保是‘夜梟’的人，
那些 corporations 早就想除掉他了，你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夜梟”？
那個傳說中對抗 corporations 的地下組織？石保是 “夜梟” 的人？
我腦子里一片亂麻，剛想再問，就聽見門外傳來表哥的慘叫。透過貓眼一看，
表哥被剛才跟他的黑衣人按在了墻上，為首的人正用槍指著他的頭！“潘小姐，別躲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我們是‘白手套’的人，奉命來接你回去。
劉石保勾結(jié)‘夜梟’，竊取公司機密，已經(jīng)被我們解決了。你乖乖出來，我們可以保你安全。
”“白手套”？石保說過，那是 corporations 養(yǎng)的殺手組織，
專門清理不聽話的人！表哥是 “白手套” 的人？他從一開始就是來騙我的？
而石保…… 他說的保護，都是真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我護在他的羽翼下，
擋著這些吃人的豺狼。門板被撞得 “咯吱” 響，外面的人快進來了。
我看著墻角石保留下的槍，又想起他沖出門前那句 “等我回來”，突然握緊了拳頭。
這一次，換我等他。也換我…… 護著他想護的東西。5門板被撞得 “咯吱” 響，
每一聲都像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手心全是汗，
緊緊攥著石保留在墻角的那把槍。槍身沉甸甸的，
帶著他手心的余溫—— 他總是把常用的槍擦得锃亮，說關(guān)鍵時刻不能掉鏈子，
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潘淑涴，別做無謂的抵抗！”門外的撞門聲越來越急，
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像淬了冰，“劉石保已經(jīng)死了，你乖乖出來，還能留條活路！”死了？
我心臟猛地一縮，指尖都在抖。不可能，石保說過會回來的，他從不騙我。
上次我被困在數(shù)據(jù)中心的火海里，他也是這樣，說 “等我”，
然后渾身是傷地沖進來把我抱出去，后背被燒傷一大片，養(yǎng)了三個月才好?！笆鐩穑?/p>
快開門??！”表哥的聲音混在撞門聲里，帶著虛偽的急切，“他們騙你的！
劉石保就是利用你偷數(shù)據(jù)，他根本不愛你！你跟我走，我?guī)闳フ艺嬲陌踩?/p>
”真正的安全？我想起昨晚巷口，石保把我護在身后時，左臂舊傷被雨水浸得發(fā)紅，
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后退；想起他發(fā)著高燒守在沙發(fā)上，
醒我；想起他右手小指那道彎掉的疤—— 那是為了搶回我被 “白手套” 偷走的設(shè)計稿，
被門夾傷的，到現(xiàn)在握筆都不利索。這些疼，這些傷，難道都是假的？“哐當(dāng)！
”門板終于被撞開一道縫，木屑飛濺。我往后退了兩步，舉起槍對準(zhǔn)門口，手指扣在扳機上，
指尖卻抖得厲害—— 我從沒開過槍，石?？傉f “這種臟活我來就行，你乖乖待著”。
“砰！”門徹底被撞開，幾個黑衣人舉著槍沖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表哥跟在后面，
臉上哪還有半分之前的溫和，只剩貪婪和冰冷。“抓住她！數(shù)據(jù)板肯定在她身上！
” 表哥喊道。我嚇得閉緊眼，正想扣扳機，手腕突然被一股力氣攥住。睜眼一看，是石保！
他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我身后，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傷得不輕，
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著沖過來的黑衣人?！笆?！”我又驚又喜，聲音都帶了哭腔。
“說了讓你鎖好門別出來?！彼吐暳R了句，卻把我往身后拽，
用沒受傷的右手奪過我手里的槍，“站我后面，不許動?！薄皠⑹?！你居然沒死！
”表哥后退兩步，臉上滿是驚訝，隨即又勾起冷笑，“也好，省得我再找了。把數(shù)據(jù)交出來，
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笔]理他，只是低頭看我，拇指飛快地擦過我臉上的淚痕，
聲音啞得厲害：“沒嚇著吧？”我搖搖頭，抓著他沒受傷的胳膊，指腹摸到他衣服下的傷口，
滾燙的血透過布料滲出來?！澳闶軅?！”“小傷?！彼α诵?，
眼角的紅血絲卻看得我心疼，“等解決了他們，我?guī)闳タ瘁t(yī)生?！薄皠e演了！
”表哥突然吼道，指著石保沖我喊，“淑涴你看清楚！他是‘夜梟’的首領(lǐng)！
那些對抗 corporations 的炸彈襲擊、數(shù)據(jù)泄露，全是他干的！
他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的技術(shù)偷核心數(shù)據(jù)，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夜梟”？我愣了一下，
想起石保偶爾深夜接電話時嚴肅的語氣，想起他書房里那些加密的文件，原來都是真的。
可這又怎么樣呢？我抬頭看石保，他正盯著表哥，眼神冷得像冰，可攥著我的手卻很穩(wěn)，
帶著安撫的力道?！笆?，我是‘夜梟’首領(lǐng)。”他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但我從沒利用過她。”他轉(zhuǎn)向我，眼神瞬間軟下來，像融化的雪：“淑涴，
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知道你能破解那些數(shù)據(jù)。可后來……”他喉結(jié)滾了滾，
聲音輕得像嘆息，“后來看到你蹲在服務(wù)器房吃泡面，看到你為了改代碼熬紅的眼睛，
看到你怕打雷縮在沙發(fā)角落…… 我就只想護著你了。那些數(shù)據(jù)、那些計劃，都沒你重要。
”這些話像溫水，慢慢淌過我心里最軟的地方。我想起他總在我熬夜時端來的熱牛奶，
想起他把我的設(shè)計稿小心翼翼收在防潮盒里，想起他說 “城外的天再藍，
沒有你也沒用”…… 原來那些細碎的溫柔，全是真的?！胺牌ǎ 北砀鐨饧睌牡嘏e槍，
“他就是騙你！‘夜梟’的人個個心狠手辣，他今天能護著你，明天就能為了數(shù)據(jù)把你賣了！
”“你閉嘴！”我突然喊道，聲音都在抖，卻異常堅定，“你才是騙子！你說帶我逃出去，
其實是想把我交給 corporations；你說保護我，其實是利用我找石保的弱點！
你身上的傷是假的，你的關(guān)心是假的，連‘表哥’這個身份，都是假的吧？
”表哥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眼神慌亂起來。石保突然把我往身后一拉，同時抬手開槍。
“砰” 的一聲，表哥手里的槍被打飛，掉在地上滑到我腳邊。石保的左臂傷口又裂開了，
血順著指尖滴在地板上，染紅了一小塊瓷磚?！澳愎恢??！北砀缥嬷粯屨鹇榈氖?，
惡狠狠地盯著石保，“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白手套’的人，故意讓我接近她，
就是為了引我們出來！”“我不管你們的陰謀?！笔５穆曇衾涞孟癖?/p>
每說一個字都帶著疼，卻死死護著我，“但你不該騙她，更不該打她的主意。
” 他的眼神掃過我，帶著后怕和慶幸，“淑涴沒信你，是你自己蠢。
”表哥的臉徹底扭曲了，突然從懷里掏出把匕首，瘋了似的沖過來：“那我就先殺了她，
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我嚇得心臟驟停，卻看到石保想都沒想就側(cè)身擋在我面前。
他左臂受了傷，動作慢了半拍，匕首眼看就要刺進他后背—— 我想也沒想就撲過去，
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噗嗤” 一聲，匕首沒入肉里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