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場的驚天丑聞,如同一顆引爆的核彈,瞬間摧毀了隗媞最后殘存的世界。
她是在酒店房間里,通過一個“閨蜜”語無倫次、充滿震驚和鄙夷的電話里得知這一切的。
“媞…媞媞!天??!你…你和焦宇…是真的?!郗總…郗總他在拍賣會上…他…他把你們的事當(dāng)眾說出來了!還拿了個鑲鉆的懷表說是…說是紀(jì)念你出軌一周年!整個圈子都炸了!你爸媽當(dāng)時就在臺下!你爸氣得當(dāng)場就暈過去了!被送去醫(yī)院了!你…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隗媞的耳膜。她握著手機(jī),像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骨頭,整個人順著墻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手機(jī)也“啪嗒”一聲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她聽不清“閨蜜”后面還說了什么,腦子里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還有郗琰那張在拍賣臺上冰冷殘酷、宣判她死刑的臉。
公開了…他竟然公開了!當(dāng)著全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當(dāng)著她的父母!把她最不堪、最骯臟的背叛,用最羞辱的方式昭告天下!紀(jì)念出軌一周年?鑲鉆的懷表?他把她當(dāng)成什么?一個供人肆意嘲笑、評頭論足的玩物?一件用鉆石標(biāo)注恥辱價格的拍賣品?!
“啊——?。。 币宦暺鄥柕讲凰迫寺暤募饨袕内髬q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她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fā),瘋狂地撕扯著,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在地毯上劇烈地翻滾、抽搐!巨大的羞恥、憤怒、絕望和滅頂?shù)目謶謱⑺龔氐姿毫眩∷炅?!她徹底完了!從今以后,她隗媞的名字將成為整個上流社會最惡心的笑柄!她的父母…爸爸還進(jìn)了醫(yī)院…
就在這時,房門被粗暴地砸響!不是敲,是砸!砰砰砰!伴隨著兇狠的咒罵:
“隗媞!開門!臭娘們!我知道你在里面!給老子滾出來!”
“焦宇那狗娘養(yǎng)的躲哪兒去了?!他欠的錢,今天就得你還!”
“再不開門,老子把門卸了!”
是高利貸的人!他們竟然找到這里來了!一定是郗琰!是他故意泄露了她的行蹤!他要讓她無處可逃!
砸門聲和咒罵聲如同地獄的喪鐘。隗媞驚恐地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妝容糊成一團(tuán),眼神里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她連滾爬爬地沖向座機(jī),手指抖得像風(fēng)中落葉,撥通了酒店前臺的電話,聲音嘶啞破碎:“救…救命!有人砸門!要殺我!快叫保安!報警!報警??!”
保安很快趕到,暫時驅(qū)散了門口那群兇神惡煞。但隗媞知道,這只是暫時的。酒店不再安全。郗琰的公開處刑,讓她徹底暴露在了陽光下,也暴露在了所有覬覦她(或者說焦宇債務(wù))的餓狼面前。她像一只被剝光了皮毛丟在鬧市的老鼠。
她不敢去醫(yī)院看父親,甚至不敢給家里打電話。她知道,電話那頭等待她的,不會是親情的撫慰,只會是父母的憤怒、失望和責(zé)罵。是她,親手毀了隗家?guī)状说那遄u(yù)!是她,把父母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讓他們承受所有人的恥笑!
焦宇的電話再次瘋狂地打了進(jìn)來。這一次,隗媞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眼中不再是恐懼和擔(dān)憂,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恨意!都是他!都是這個廢物!是他毀了她的一切!
她猛地抓起手機(jī),接通,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話筒嘶吼,聲音尖利得像厲鬼:“焦宇!你這個畜生!王八蛋!你去死吧!都是你害的!你毀了我!毀了我全家!郗琰他把我們的事全捅出去了!全城都知道了!我爸都被氣進(jìn)醫(yī)院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高利貸的人就在我門外!都是你欠的債!你怎么不去死??!滾!別再打給我!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爆發(fā)出焦宇更加瘋狂絕望、帶著哭腔的咆哮:“隗媞!你這個賤人!婊子!現(xiàn)在想撇清關(guān)系了?!當(dāng)初是誰他媽勾引我的?!是誰說郗琰是個木頭沒情趣的?!現(xiàn)在出事了全賴我?!我告訴你!我要是活不了,你也別想好過!高利貸的人找不到我,他們就會找你!找你爸媽!你們一個都跑不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焦宇的威脅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隗媞驚恐地掛斷電話,巨大的恐懼再次壓倒了一切。焦宇瘋了!他真的會拖著她全家一起死!
不行!必須逃!立刻!馬上!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國家!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崩潰和羞恥。隗媞掙扎著爬起來,沖到保險箱前——這是她最后的一點依仗。酒店的長包房是她個人名義訂的,之前郗琰給她的、存了些“零花錢”的幾張不記名附屬信用卡雖然被停了,但她自己還有一張很少用的、額度不高、用自己名字辦的信用卡,里面大概還有幾萬塊錢的透支額度。還有幾件之前隨手放在酒店、不算太貴重但也值點錢的首飾——一條碎鉆項鏈,一對珍珠耳釘,一個卡地亞的入門款手鐲(不是郗琰送的那只限量版)。
她手忙腳亂地把首飾塞進(jìn)包里,又胡亂塞了幾件換洗衣物。她現(xiàn)在顧不得形象了,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地獄。
她不敢走正門,怕高利貸的人還在附近蹲守。她戴上墨鏡和帽子,用圍巾把臉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像個見不得光的幽靈,從酒店偏僻的消防通道溜了出去。刺骨的寒風(fēng)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隗媞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走投無路、什么叫喪家之犬。她不敢回父母家,不敢聯(lián)系任何一個可能認(rèn)識她的人。她哆嗦著拿出手機(jī),用那僅存的信用卡額度,在APP上訂了一張最快飛往東南亞某小國的單程經(jīng)濟(jì)艙機(jī)票。那個國家消費低廉,簽證容易,是很多走投無路之人的選擇。
機(jī)場,擁擠、嘈雜。隗媞縮在經(jīng)濟(jì)艙候機(jī)區(qū)最角落的位置,頭埋得低低的,墨鏡和圍巾依舊不敢取下。周圍旅客好奇、探究的目光,都讓她如芒在背,總覺得別人認(rèn)出了她,在對著她指指點點。巨大的精神壓力讓她瀕臨崩潰。
終于熬到了登機(jī)。她幾乎是逃也似的沖進(jìn)機(jī)艙,找到自己狹小的座位,蜷縮進(jìn)去,用毯子緊緊裹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一切惡意和危險。
飛機(jī)轟鳴著沖上云霄。隗媞透過舷窗,看著下方這座熟悉的、燈火輝煌的城市在視野中越來越小,最終被云層吞沒。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這里曾是她風(fēng)光無限的舞臺,如今卻成了她倉皇逃離的噩夢之地。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財富,失去了名譽(yù),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一切。未來,只有未知的、充滿恐懼的逃亡之路。
而此刻,在那座被她拋棄的城市邊緣,一座橫跨在冰冷大河之上的老舊公路橋下,焦宇正蜷縮在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廢棄紙箱和破棉絮堆里。
他蓬頭垢面,滿臉污垢,身上那件曾經(jīng)價值不菲的羊絨大衣被撕扯得破破爛爛,沾滿了油漬和不明污跡。幾天前被高利貸打手推搡撞傷的肋骨還在隱隱作痛。他像一只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瑟瑟發(fā)抖。
隗媞的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他試了無數(shù)次,都是關(guān)機(jī)。那個賤人!她真的跑了!拋棄了他!
口袋里的手機(jī)早就沒電了。他最后的希望,是白天在垃圾桶里翻到的一個被人丟棄的、還剩一點點電量的充電寶。他哆嗦著插上,看著手機(jī)屏幕艱難地亮起。信號微弱。
他顫抖著手指,點開朋友圈。置頂?shù)囊粭l,來自一個以前一起混的、但早就看不起他的富二代。那人發(fā)了一組九宮格照片,配著洋洋得意的文字:“晟煊郗總的私人慈善拍賣!開眼界了!重頭戲絕對是那只鑲鉆古董懷表!聽聽郗總那番話!年度大瓜!牛逼![吃瓜][吃瓜]”
照片里,是燈火輝煌的拍賣會場,聚焦在臺上那個光芒萬丈、掌控一切的男人身上——郗琰。他拿著話筒,神色冰冷而睥睨。另一張?zhí)貙?,是那只在聚光燈下璀璨奪目的鉆石懷表。
焦宇的手指僵硬地滑動屏幕。下面還有幾張照片,是臺下的情景。他看到了隗媞的父母!隗教授面無人色,酒杯碎了一地!隗夫人捂著嘴,滿臉驚駭欲絕!周圍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滿了震驚、鄙夷和毫不掩飾的嘲笑!
轟!焦宇的腦子像被重錘砸中!郗琰…他當(dāng)眾說了?!他把他們的事…捅出去了?!全城都知道了?!
“啊!??!”一聲嘶啞絕望的嚎叫在空曠的橋洞下響起,充滿了痛苦和恐懼。他完了!徹底完了!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現(xiàn)在連隗媞那個賤人也跑了!等待他的,只有高利貸無窮無盡的追殺,或者冰冷的監(jiān)獄!
手機(jī)屏幕的光映著他扭曲、骯臟、絕望的臉,像鬼一樣。他看著照片里郗琰那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眼神,巨大的恐懼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將他吞沒。他猛地將手機(jī)狠狠砸向冰冷的橋墩!
“啪嚓!”一聲脆響,屏幕碎裂,最后一點微光也熄滅了。
橋洞徹底陷入黑暗,只剩下河水奔流的嗚咽,和焦宇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絕望嗚咽。他抱著劇痛的肋骨,在散發(fā)著惡臭的破棉絮里縮成一團(tuán),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他感覺自己正墜向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