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斜斜切過非遺工坊的窗欞，落在一排排繃著素布的繡架上。
林棠對著那枚亮閃閃的繡花針皺了三分鐘眉，突然抓起剪刀咔嚓剪斷絲線：
“這破玩意兒比拆彈還難！”
導(dǎo)演舉著對講機的手一抖：
“祖宗，這是蘇繡非遺傳承人的親傳手藝，輕點造！”
今天的任務(wù)是“非遺手作挑戰(zhàn)”，嘉賓需在傳承人指導(dǎo)下完成一件刺繡作品，最終由專家評審打分。
陸硯舟被分到與林棠一組，此刻正拿著繃架坐在她對面，指尖捏著銀針，繡得有模有樣。
“你怎么連這都會？”林棠戳著他繡的那只白鷺，針腳齊整得像打印機打的。
陸硯舟抬眸時，睫毛掃過眼瞼：“你小時候偷拿奶奶的繡繃?yán)C花，把孔雀繡成野雞，是誰幫你拆了重繡的？”
彈幕瞬間沸騰：
【救命！童年回憶殺來了！】
【所以他們是青梅竹馬？白巧巧果然是小三！】
【陸影帝連繡活都會，這是什么神仙全能男友！】
林棠的臉騰地紅了。
她確實干過這事，十歲那年把奶奶準(zhǔn)備參展的蘇繡拆了，自己繡了只歪歪扭扭的“鳳凰”，結(jié)果被爺爺追著打，還是陸硯舟連夜幫她補好，替她背了黑鍋。
“那是你自愿的！”她梗著脖子反駁，手里的繡花針卻突然扎進(jìn)指尖。
“別動?！标懗幹鄯畔驴嚰茏哌^來，抓起她的手指就往嘴里送。
溫?zé)岬挠|感裹著指尖的刺痛傳來，林棠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指尖還沾著他的唾液，亮晶晶的。
傳承人老太太在旁邊看得直樂：“小年輕就是火力旺，當(dāng)年我家老頭子也這么給我吮過手指?！?/p>
江野推了推眼鏡，默默把鏡頭往這邊轉(zhuǎn)了轉(zhuǎn)——他作為素人嘉賓，手里的備用機位權(quán)限還是陸硯舟特意申請的。
刺繡進(jìn)行到一半，林棠突然盯著陸硯舟的繡品發(fā)呆。
他繡的是片荷塘，荷葉邊緣用了漸變的綠線，最妙的是那朵含苞的荷花，針腳里藏著極細(xì)的金線，在光下才看得出來。
“這是‘盤金繡’？”她突然坐直了，“你怎么會這個？”
盤金繡是蘇繡里的絕技，要用金絲線盤出圖案，再用彩線固定，奶奶說這手藝現(xiàn)在全國不超過五個人會。
陸硯舟的動作頓了頓：“你出國那年，我跟你奶奶學(xué)的。”
他低頭繼續(xù)穿線，聲音很輕，“她說你最喜歡她繡的鳳凰，等你回來要給你當(dāng)嫁妝?！?/p>
林棠的眼眶突然就濕了。
她出國后換了手機號，奶奶打不通電話，就在每次視頻時對著鏡頭教她繡活，說“阿舟這孩子有心，天天來學(xué)，比你這親孫女還上心”。
當(dāng)時她只當(dāng)是客套話，原來……
“喂，”她吸了吸鼻子，把繡繃往他那邊推了推，“幫我把這只蝴蝶繡完，我手疼。”
陸硯舟看著她泛紅的眼角，沒戳破，拿起她那只翅膀歪到姥姥家的蝴蝶，指尖翻飛間，金線如流水般盤出精致的紋路。
最終評審時，專家指著林棠那半拉子作品直搖頭，卻在看到陸硯舟的荷塘圖時眼睛發(fā)亮：
“這盤金繡的功底，比有些專業(yè)繡娘還好！”
林棠突然舉手：“這是我指導(dǎo)他繡的！”
全場：“……”
陸硯舟低笑，配合地點頭：“對，林老師指導(dǎo)得好?！?/p>
那天晚上，#陸硯舟-隱藏繡娘# 沖上熱搜第一。
有網(wǎng)友扒出他三年前頻繁出入林奶奶的繡坊，甚至被拍到扛著一卷金線從里面出來，當(dāng)時還被罵“不務(wù)正業(yè)”。
【現(xiàn)在看來，哪里是不務(wù)正業(yè)，明明是為愛學(xué)手藝！】
【林棠這祖宗當(dāng)?shù)锰盗?，連蘇繡都有人代打！】
【我賭五毛，下期該輪到陸影帝掉馬甲了！】
林棠窩在帳篷里刷手機，陸硯舟端著碗姜湯進(jìn)來：“驅(qū)寒，今天沾了不少涼水?！?/p>
她接過碗時，指尖碰到他的手腕，摸到塊硬硬的東西。
撩起袖子一看，是塊手表——正是她當(dāng)年丟的那塊限量款，表盤內(nèi)側(cè)刻著個小小的“棠”字。
“你還留著？”她聲音發(fā)啞。
“嗯?！彼嫠龜n了攏毯子，“等你什么時候不生氣了，親手給我戴上?！?/p>
帳篷外傳來蟲鳴，月光透過紗網(wǎng)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層雪。
林棠突然覺得，這趟戀綜之旅，或許不只是為了突圍，更是為了找回那些被時光偷走的東西。
姜湯的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林棠捧著白瓷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的冰裂紋。
帳篷里只點了盞小馬燈，昏黃的光把陸硯舟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幅沉默的剪影畫。
“你當(dāng)年……”她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些，“扛著金線被拍的時候，粉絲沒把你罵死？”
陸硯舟正在給她鋪備用毯子，聞言動作頓了頓：
“罵了。說我放著影帝不當(dāng)，跑去學(xué)娘們干的活?！?/p>
他轉(zhuǎn)身時，眼底盛著笑，“但我想著，等你回來看到我繡的鳳凰，說不定就不生氣了，罵就罵吧?！?/p>
林棠的心跳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
她想起三年前在國外，偶爾刷到國內(nèi)新聞，看到標(biāo)題《陸硯舟疑似戀愛，深夜密會神秘老太》，配圖正是他從奶奶繡坊出來的背影。
當(dāng)時她還酸溜溜地想，這狗男人果然早就有新歡了，卻沒發(fā)現(xiàn)照片角落那卷金線——那是她小時候最寶貝的東西，被她藏在繡架底下，說要等長大了繡只金鳳凰當(dāng)嫁妝。
“那鳳凰……你繡完了嗎？”她小聲問，像是怕驚擾了帳篷外的蟲鳴。
“嗯?！?/p>
陸硯舟從背包里翻出個長條形的木盒，打開時，月光恰好透過紗網(wǎng)落進(jìn)去。
里面靜靜躺著幅繡品，墨色的梧桐枝上，一只金鳳凰正展翅欲飛，尾羽上的金線在暗光里流轉(zhuǎn)，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錦緞的束縛。
林棠的呼吸驟然停住。
鳳凰的眼用了鴿血紅的寶石碎末，是她奶奶壓箱底的寶貝，當(dāng)年她偷偷摳了一小塊，被爺爺追著打了半條街；
翅膀上的羽毛用了“虛實針”，每一根都帶著漸變的光澤，是奶奶說“最難也最見功底”的技法；
最讓她心口發(fā)顫的是鳳凰腳下的繡球，上面繡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字——“棠”“舟”，像極了她十歲那年在奶奶繡繃上亂扎的筆跡。
“你……”她的指尖剛碰到繡品，就被陸硯舟輕輕按住。
“還沒繡完?！彼f，“繡球上的穗子，想等你回來一起繡?！?/p>
帳篷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小馬燈的光暈里纏繞。
林棠想起出國前那個晚上，她把這塊限量款手表摔在陸硯舟面前，紅著眼罵他“騙子”。
當(dāng)時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彎腰把手表撿起來，用袖子擦了又擦，而她沒看到的是，他轉(zhuǎn)身時，眼眶比她還紅。
“其實那天……”
陸硯舟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怕被月光偷聽，“你看到我和白巧巧逛街，是她拽著我去買生日禮物，說她妹妹是你的粉絲，想讓我簽個名?！?/p>
林棠的指尖猛地收緊。
“我本來想跟你解釋，可你跑太快了?！?/p>
他自嘲地笑了笑，“后來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說你已經(jīng)飛巴黎了，行李箱里只帶了奶奶的那套蘇繡針?！?/p>
原來那些她以為的“背叛”，全是沒說出口的誤會。
她像只炸毛的貓，豎起渾身尖刺防備著，卻不知道對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捧著她最珍視的東西，等她回頭。
“陸硯舟，”她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jìn)他懷里，“我是不是很蠢？”
“是有點?！彼焓秩嗔巳嗨念^發(fā)，掌心的溫度透過發(fā)絲傳過來，“但我就喜歡這么蠢的你?！?/p>
小馬燈的光暈漸漸暗下去，月光卻越來越亮，把兩人的影子在帆布上疊成一團。
林棠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陸硯舟低頭看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嘴角還抿著，像在偷偷笑。
他拿起那只沒繡完的蝴蝶繡繃，借著月光，把最后一根金線穿過針尾。
第二天清晨，林棠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陸硯舟正蹲在帳篷門口，手里拿著片梧桐葉，用昨天的金線在上面繡著什么。
“醒了？”他抬頭，晨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鍍了層金，“給你做了個書簽?！?/p>
葉片上繡著只小小的蝴蝶，翅膀上的金線和她那只歪蝴蝶如出一轍，只是針腳更細(xì)密，在光下閃著溫柔的光。
“丑死了?！绷痔淖焐舷訔?，卻小心翼翼地把書簽夾進(jìn)昨天沒看完的書里，夾頁處剛好露出陸硯舟那塊手表的照片——
是她昨晚偷偷從手機相冊里翻出來的，照片背景是三年前的巴黎鐵塔，他舉著手表，表盤對著鏡頭，內(nèi)側(cè)的“棠”字清晰可見。
非遺工坊的挑戰(zhàn)還在繼續(xù)，今天的任務(wù)是學(xué)做緙絲。
傳承人老太太拿著木梭演示，林棠看得眼花繚亂，剛想把梭子扔了，就看到陸硯舟已經(jīng)織出半朵蘭花，紋路細(xì)膩得像畫上去的。
“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會的？”她氣鼓鼓地戳他的胳膊。
陸硯舟握住她拿梭子的手，手把手教她穿線：
“你小時候?qū)W緙絲，把經(jīng)線全扯斷了，是誰陪你蹲在地上撿了一下午線頭？”
林棠的臉又紅了。
她確實干過這事，當(dāng)時奶奶氣得說要把她的手剁下來喂狗，還是陸硯舟說“是我不小心碰倒的”，替她挨了頓竹板。
“那時候你怎么總替我背鍋？”她小聲問，木梭在兩人交握的手里輕輕滑動。
“因為看不得你哭啊?！彼暮粑湓谒?，癢得她想躲，“你一哭，我就想把全世界都給你。”
彈幕此刻已經(jīng)徹底淪為這對情侶的專屬秀場：
【救命！織個布都能撒糖！這日子沒法過了！】
【陸影帝絕對是祖?zhèn)鞯膶櫰蘅衲В∥覡敔敭?dāng)年也這么對我奶奶！】
【所以緙絲是陸影帝的新馬甲嗎？這技能點也太滿了吧！】
中午休息時，白巧巧的經(jīng)紀(jì)人突然帶著律師出現(xiàn)在營地，說要告林棠誹謗。
林棠正啃著陸硯舟給她剝的橘子，聞言差點把橘子核噴出來：
“告我？她有證據(jù)嗎？”
“當(dāng)然有！”經(jīng)紀(jì)人拿出手機，點開段錄音，里面是白巧巧哭哭啼啼的聲音，“……硯舟哥哥本來是喜歡我的，都是林棠插足……”
陸硯舟突然笑了，拿出自己的手機播放另一段錄音，是白巧巧和她經(jīng)紀(jì)人的對話：
“……只要把這段錄音放出去，肯定能搞臭林棠……”
“……陸影帝那邊我已經(jīng)打點好了，他不會幫一個十八線說話的……”
經(jīng)紀(jì)人的臉?biāo)查g慘白。
林棠挑眉，看向陸硯舟：“你什么時候錄的？”
“你被扎到手那天，她在帳篷后面打電話，我剛好路過?！?/p>
他把橘子瓣塞進(jìn)她嘴里，“早就說過，對付這種人，不用你親自動手?！?/p>
林棠嚼著橘子，突然覺得心里某個角落被填得滿滿的。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像只單槍匹馬的刺猬，什么都要靠自己爭，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身后一直有個人，替她擋著風(fēng)雨，還把她的刺都小心翼翼地捋順了。
下午的緙絲作品評審，林棠的那片蝴蝶織得歪歪扭扭，卻被老太太一眼看中：
“這蝴蝶眼里的光，織得比專業(yè)的還好。”
林棠愣了愣，看向自己織的蝴蝶眼——那里用了極細(xì)的金線，是陸硯舟偷偷教她怎么捻線，說“這樣才能讓光藏在里面”。
陸硯舟站在她身邊，眼底的笑意比金線還亮。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在一點點卸下防備，像那只破繭的蝴蝶，終有一天會在他面前，展開最完整的翅膀。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著這片月光，等她飛得更高，也等她愿意，落回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