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為部門拿下年度大單,自掏腰包請大家去米其林三星慶祝。
實習(xí)生林小雨沒動筷子,冷著臉把餐巾摔在桌上。
“這頓飯夠貧困山區(qū)建三所小學(xué)了,你們吃得下去?”
我晃著紅酒輕笑:“公司給的獎金,我想怎么花都行?!?/p>
后來卻發(fā)現(xiàn)她擅自用我的工作郵箱,以我的名義給不知名機(jī)構(gòu)轉(zhuǎn)了二十萬。
郵件里還寫著:“自愿捐贈全部項目獎金?!?/p>
她抱著文件夾理直氣壯:“幫你消除銅臭味,不用謝?!?/p>
我當(dāng)著一辦公室人的面按下通話鍵:“HR,請問盜用上級權(quán)限挪用公款,該開除還是送警局?”
......
五年了,我終于幫公司拿下了個價值千萬的大單。
中午十二點(diǎn),我請客帶著全部門人來到了米其林三星酒樓。
包廂里,圓桌上擺滿了帝王蟹、東星斑、澳洲龍蝦......
一片熱鬧中,我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實習(xí)生小林始終沒有動筷子。
她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扣著衣角,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我主動招呼她,她卻冷著臉把餐巾摔在桌上。
“你們知道嗎?這頓飯的錢,夠在貧困山區(qū)建三所希望小學(xué)了?!?/p>
話落,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舉到一半的筷子懸在半空。
我晃著紅酒輕笑,“這可是公司給我的獎金,我想怎么花都行?!?/p>
她瞪我一眼,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開始侃侃而談。
“你們不知道吧,我是從云南山區(qū)走出來的,我們那里的小學(xué),教室的窗戶都是漏風(fēng)的。”
“孩子們冬天上課,教室里面比外面還冷,可他們卻連一件棉襖都沒有?!?/p>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上大學(xué)前,家里連張像樣的書桌都沒有,晚上寫作業(yè)要和雞鴨擠在一個屋子里?!?/p>
同事們的表情開始變得尷尬。
但林小雨越說越激動。
“可你們一頓飯就吃掉山里孩子三年的學(xué)費(fèi)!李組長,你的獎金要是捐出去,能讓多少人讀得起書,走出大山?”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茶杯,皺起眉頭。
“不吃就滾,我的獎金你還支配上了?”
我聽見自己冷冷地說。
林小雨猛地站起來,憤憤地掃視了所有人,摔門而去。
似乎把剩余的人都劃成不知人間疾苦的臭有錢人。
包廂里陷入一片死寂。
副組長老張干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但沒有人接話。
同事們開始一個個找借口提前離席。
最后只留下我和滿滿一桌幾乎沒動過的菜肴。
“需要打包嗎?”
服務(wù)員遞來餐盒時,眼神里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我心累地扶額。
回到公司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diǎn)。
推開辦公室的門,我愣在了原地。
我的工位像是遭了賊。
電腦包被翻開,充電寶的線被扯得亂七八糟。
那盆養(yǎng)了三年的綠蘿被連根拔起,泥土撒得到處都是。
“這是在干什么?”我厲聲問道。
林小雨從隔壁工位站起來,手里舉著我心愛的星巴克貓爪杯。
“李組長,保潔阿姨太辛苦了,我?guī)退阈l(wèi)生,讓她去吃飯了。”
“收拾的過程,發(fā)現(xiàn)你居然有這么多奢侈品!”
“你知道這個杯子值多少錢嗎?夠山里孩子吃半個月的飯了?!?/p>
其他部門的同事開始探頭張望。
我的死對頭劉主管湊了過來,陰陽怪氣道。
“何止呀,李組長這盆栽,比我家飯桌都貴吧?”
“你用的還是蘋果手機(jī)?”
林小雨指著我放在桌上的手機(jī),聲音陡然提高。
“為什么不支持國產(chǎn)?你知道一部蘋果手機(jī)的錢,夠我們村小學(xué)買多少套課桌椅嗎?”
我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村里的小學(xué),連投影儀都是二手的!”
林小雨還在繼續(xù)她的演講。
“你這種城里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貧窮,不懂那種讀不了書的困難?!?/p>
“你的這些奢侈品要是捐給山區(qū),能出就多少人才??!讓他們不用被迫放棄自己的前途?!?/p>
周圍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
我聽見有人說“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還有人說“這么奢侈,難怪能拿下大單”。
我張了張嘴,想說這五年來我都是帶飯上班。
想說這部手機(jī)是我用了四年的舊款。
想說那盆綠蘿是一個朋友出國前留下的唯一紀(jì)念。
但最終,我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片一片地?fù)炱鹉切╀h利的陶瓷碎片。
每一片碎片里,都倒映著一張扭曲的臉。
我不做無謂的爭辯,只靠真正行動說話。
用不著她在這指手畫腳,把我自己辛苦攢錢買的東西打上奢侈的標(biāo)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