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聯(lián)邦銀行的玻璃幕墻反射著雪后初晴的冷光。林微雨站在大廳中央，那把小小的鑰匙在手心里硌出紅痕。季瑤緊挨著她，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迅速凝結又消散。
"你確定要現(xiàn)在看？"林微雨低聲問。昨晚的襲擊者尚未查明身份，在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季瑤的指尖輕觸她手中的鑰匙："越多人想阻止我們看到，就越說明里面的東西重要。"
銀行經理核對鑰匙編號后，臉色微妙地變了："請隨我來。"
他們穿過三道安全門，來到地下保險庫區(qū)。冰冷的空氣里彌漫著金屬和防潮劑的氣味。經理停在一排最古老的保險箱前，示意326號箱子。
"需要我回避嗎？"經理問。
林微雨點頭。等腳步聲遠去，她才將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瞬間，某種莫名的恐懼攫住她的心臟——這里面藏著的東西，可能會永遠改變一些事情。
保險箱門緩緩打開。里面只有一個牛皮紙信封和一個小小的絨布盒。
季瑤先拿起信封，拆開時手指微微發(fā)抖。一張泛黃的出生證明滑落出來，上面的名字讓林微雨瞬間血液凝固：
「林微雨，女，出生日期2000年4月15日，母親季林氏，父親季明遠」
"這不可能..."林微雨奪過紙張，反復檢查那個名字和日期——確實是她的生日，但父母姓名...
季瑤已經打開絨布盒。里面是一對嬰兒銀腳環(huán)，內側刻著"微雨平安"四個小字。她像被燙到般猛地合上盒子，臉色慘白如紙。
"我有個妹妹。"季瑤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出生第三天就...死了。"
林微雨的大腦拒絕處理這個信息。她機械地翻過出生證明，背面貼著一張便條：「微雨實為季家血脈，為避家族遺傳心臟病，寄養(yǎng)于林家。知情人僅你我二人，務必守護此秘密?！久鬟h 2000.4.20」
"所以你是..."季瑤的眼睛瞪得極大，"我父親的...我的..."
"親妹妹。"林微雨干澀地吐出這個詞。世界天旋地轉，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一幅荒誕的圖景——她愛上的，竟然是自己的親姐姐？
季瑤踉蹌后退，撞到金屬柜子上發(fā)出悶響。她顫抖著從信封里抽出最后一樣東西——一本薄薄的日記本。
"父親的字跡..."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頁，突然倒吸一口氣，"天啊..."
林微雨湊過去，看到一段觸目驚心的文字：
「微雨遺傳檢測結果出來了，沒有攜帶致病基因。但林家已將她視為己出，此時告知真相只會造成傷害。更可怕的是周沉似乎察覺了什么，開始調查當年起搏器事件。我必須準備后路了，若有不測，微雨務必繼續(xù)守護瑤兒，她心臟本無大礙，誤診反而成了她的護身符...」
日記從季瑤手中滑落。她捂住胸口，那個被診斷為"先天性心臟病"的位置："所以我沒有??？這些年所有的限制、保護...都是因為一個誤診？"
林微雨彎腰撿起日記本，大腦飛速運轉。如果季瑤沒有心臟病，那么她當初以"不想被病人拖累"為由分手，豈不是...
"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季瑤突然笑了，那笑聲比哭聲更令人心碎，"我父親為了保護你，把你送到林家；而你為了保護我，把我推得遠遠的。"她的眼淚砸在日記本上，"我們季家人是不是都有自我犧牲的毛??？"
林微雨想說些什么，但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她竟然是季家人？那她這些年為林家所做的一切，對父親的忠誠...全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保險庫外突然傳來打斗聲，接著是兩聲悶響——消音手槍。林微雨瞬間進入警戒狀態(tài)，將季瑤拉到身后。
"有人闖進來了。"她快速掃視四周，保險庫沒有其他出口，"聽好，無論發(fā)生什么，跟緊我。"
腳步聲接近，不止一個人。林微雨摸出電擊器，這是她僅剩的武器。門被踹開的瞬間，她撲向第一個闖入者，電擊器直接戳在對方頸部。
黑衣人抽搐著倒下，但第二個襲擊者從側面襲來，一拳擊中林微雨太陽穴。她眼前發(fā)黑，勉強躲過接下來的攻擊，卻暴露了身后的季瑤。
"抓住她！"一個熟悉的聲音命令道。林微雨透過眩暈看去——是昨天那個假扮司機的男人。
季瑤被兩個壯漢架住胳膊。男人走近保險箱，看到打開的盒子和散落的文件，吹了聲口哨："老板會很高興的。"
"你們老板是誰？"林微雨掙扎著站起來，"周沉還是我父親？"
男人獰笑："誰知道呢？也許都是。"他拿起那本日記翻了翻，"'吉賽爾計劃'...有趣。"
林微雨瞳孔驟縮。吉賽爾——那個為愛發(fā)瘋而死的芭蕾角色，父親書房里那份標注"吉賽爾計劃"的文件夾...
"帶走。"男人合上日記，"處理掉另一個。"
林微雨在對方舉槍的瞬間撲向季瑤，用身體擋住她。槍響了，但子彈打偏在金屬墻上。趁著襲擊者調整姿勢的剎那，季瑤突然掙脫束縛，抓起掉落的手槍。
"別動！"她雙手握槍對準男人，姿勢生疏但眼神堅定，"放下日記，退后！"
男人挑眉："小公主會開槍嗎？"
季瑤扣下扳機。子彈擦著男人耳朵飛過，在墻上留下一個冒煙的彈孔。
"下一槍不會打偏。"季瑤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三秒內決定。一..."
男人咒罵著放下日記，示意手下后退。林微雨趁機撿起電擊器，迅速解決掉最近的一個保鏢。
"季瑤，保險庫！"她大喊，"進去鎖門！"
季瑤卻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她沖向保險庫，但不是躲進去，而是將林微雨推進去，然后猛地關上門。
"季瑤！"林微雨瘋狂拍打厚重的金屬門，"開門！你干什么！"
門外，季瑤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這次換我保護你。"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幾聲槍響，然后...寂靜。
林微雨發(fā)瘋般捶打門板，直到雙手血肉模糊。她摸索著尋找任何可能的開啟裝置，但保險庫只能從外部打開。絕望中，她注意到墻角有個小小的通風口，勉強能伸出一只手臂。
"有人嗎？救命！"她對著通風口大喊，聲音在金屬管道中回蕩。沒有回應。
時間變得模糊。林微雨癱坐在地上，看著散落的文件和那個小小的銀腳環(huán)。她是季家的孩子...季瑤的親妹妹...所有記憶都在腦中重組——父親（不，養(yǎng)父）對她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季叔叔（親生父親？）每次見她時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通風口突然傳來敲擊聲。林微雨跳起來，湊近傾聽。
"林小姐？"是安保人員的聲音，"堅持住，我們馬上開門！"
幾分鐘后，保險庫門緩緩開啟。林微雨沖出去，大廳里一片狼藉，三名襲擊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沒有季瑤的蹤影。
"季瑤呢？"她抓住最近的安保人員。
"我們趕到時只有這些人。"對方搖頭，"監(jiān)控顯示季小姐被帶上了一輛黑色奔馳。"
林微雨撿起地上的日記本，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被撕掉了。她顫抖著撥通程昱的電話："季瑤被綁架了。立刻追蹤我手機信號，查一輛黑色奔馳，車牌..."她看向安保人員。
"ZH-2479，"對方補充，"往東方向去了。"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鍵盤敲擊聲："收到。微雨...你還好嗎？聲音聽起來..."
"查到了什么？"林微雨打斷他。
"關于你父親和周沉...情況很復雜。"程昱猶豫道，"你父親確實知道周沉謀殺季父的計劃，但他試圖阻止。那份'吉賽爾計劃'實際上是..."
一聲尖銳的電子干擾打斷了通話。林微雨的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想見你的小情人？單獨來日內瓦湖畔的白色別墅。告訴任何人，她就死?！?/p>
附圖中，季瑤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嘴角有血跡但眼神依然倔強。背景是一扇落地窗，窗外是著名的日內瓦湖噴泉。
林微雨握緊那個小小的銀腳環(huán)。無論她們是不是姐妹，季瑤都是她愿意用生命保護的人。而現(xiàn)在，有人要為動她付出代價。
"準備車，"她對安保團隊說，"但送到地點后你們就撤。"
"太危險了！"
林微雨將銀腳環(huán)戴在自己手腕上："按我說的做。"
去日內瓦的路上，她反復翻看季父的日記。大多數(shù)內容是關于季瑤的病情記錄和公司事務，但有幾處提到"微雨"，字里行間滿是隱忍的思念。在2003年的一頁上，她發(fā)現(xiàn)一段令人心碎的文字：
「今天偷偷去看了微雨。她叫我"叔叔"，不知道我才是...林說她很有數(shù)學天賦，這像我。多想抱抱她，但協(xié)議就是協(xié)議。只要她平安，我寧愿她永遠不知道真相?！?/p>
淚水模糊了視線。林微雨擦干眼睛，繼續(xù)往后翻。在最后被撕掉的頁面前一頁，有一段關鍵記錄：
「周沉發(fā)現(xiàn)了。他威脅要曝光微雨的身份，除非我交出當年起搏器故障的證據(jù)?？尚Φ氖歉緵]有什么證據(jù)，只有我的猜測。但吉賽爾計劃必須繼續(xù)，這是保護兩個女兒的唯一方式...」
吉賽爾計劃到底是什么？父親（養(yǎng)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為什么周沉如此執(zhí)著于這個所謂的"證據(jù)"？
車子駛入日內瓦郊區(qū)時，她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段音頻文件，點開后，周沉的聲音傳出來：
"林小姐，相信你已經了解到一些...家庭秘辛。"他輕笑，"但你父親沒告訴你全部。吉賽爾計劃從來不是保護，而是一場長達二十年的復仇。季明遠害死了我父親，現(xiàn)在輪到他的女兒們了。"
背景音里傳來季瑤的悶哼，像是被捂住了嘴。林微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給你兩小時。"周沉繼續(xù)說，"獨自前來，帶上保險箱里的所有東西。否則..."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接著是季瑤的尖叫。
音頻戛然而止。緊接著發(fā)來的照片讓林微雨胃部絞痛——季瑤的肩膀上被劃出一道血痕，淚水在臉上閃著光，但眼神依然倔強。
林微雨將油門踩到底。無論吉賽爾計劃是什么，無論她們是不是姐妹，有一點從未改變——她寧愿死也不會讓季瑤受傷害。
白色別墅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夕陽正將湖面染成血色。林微雨停下車，深吸一口氣，將銀腳環(huán)藏進袖口，然后走向那扇雕花鐵門。
無論門后是怎樣的地獄，她都已準備好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