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丫鬟滿臉錯愕,她忽然覺得面前的蘇云卿有些陌生。
以前的蘇云卿柔弱矯情,說話蚊音細語,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毫無主見,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且滿心滿腦都是陸二公子,為了對方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怎么今天......
“小姐,您是不是被永安王威脅了?”丫鬟試探著問道,想了想又在她耳畔低語,“您大婚之日,夜里一個人跑出來濕了身,若是沒有一個恰當?shù)睦碛?,這名聲可就毀了,回去可怎么向陸二公子解釋?”
女鬼也急了,指著秦昭:“你!你拿了我的身體卻不幫我辦事,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嫌棄地掃了眼女鬼——這廝怕是被蠢死的吧?
秦昭前世以一介女流之身登臨帝位,執(zhí)掌朝堂數(shù)十載,什么陰謀算計沒見過?
只消一眼,她便看透當下局勢——
那位永安王,大紅喜袍下掩不住的殺伐之氣,虎口厚繭必是常年握劍所致,這般人物若非手握軍權(quán)的邊關(guān)大將,便是執(zhí)掌兵權(quán)的實權(quán)藩王。
而蘇云卿是戶部尚書嫡女,戶部尚書掌天下錢糧。
若這兩家聯(lián)姻,便是兵權(quán)、財權(quán)盡歸一人。
如此,怕是有很多人會寢食難安。
今夜此番,不過是有人想用蘇家女兒一條命換眾人心安罷了。
如今見她未死,便退而求其次,要坐實永安王謀殺新婦的罪名,好毀了這門婚事。
至于陸二公子、丫鬟和京兆尹,不過是讓此事看起來更合情合理的戲子而已。
可若真退了婚......
秦昭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那陸二定會第一時間撇清干系,屆時,她便會成為不守婦道、遭人退婚的棄婦,被蘇家當做恥辱關(guān)在深宅大院,潦草了卻殘生。
但——
她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著這具健康年輕的身軀,唇角微揚。
既然老天給她重來一世的機會,她又豈會走那等憋屈的路?更不會再踏上那條孤絕的帝王之途。
這一世,她要尋一個“高個子”替她頂起一片朗朗乾坤,她不必再爭,不必再算,只需御一人而御天下。
她要將大把的時光用于嘗情愛之歡,享天倫之樂,結(jié)知己之交,縱馬江湖,看遍人間盛景......
而那位永安王,看起來就很“高”,很合適。
思緒回到當下。
京兆尹沉聲追問:“蘇小姐可是受人脅迫?”
“是本妃不慎落水,幸得王爺舍命相救,”她抬眼,眸光清亮,“大人明鑒,莫要冤枉了本妃的夫君?!?/p>
本妃?夫君?
這是在強調(diào)自己的身份呢!
永安王蹙眉——這女人在想什么?寧可投河自盡也不愿完婚的人,竟就這么放棄了拿命換來的退婚機會?
“小姐,您糊涂了吧!”丫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使勁朝她使眼色,“明明是永安王見您逃婚痛下殺手,怎就成了他舍生相救?”
女鬼哭哭唧唧地指著秦昭:“你怎么能大庭廣眾喊這個惡人夫君?!
嗚嗚嗚,這下我可怎么和陸二公子解釋才好?
嗚嗚嗚嗚......你不知道這個永安王是怎樣一個大奸大惡之人!
他不僅屠了自己外祖父滿門,還在邊關(guān)食人喋血,他的九任王妃都死于非命,你跟著他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丫鬟見暗示無果,臉色驟然慘白。
她死死咬住下唇,突然抬高聲調(diào):“小姐!想想陸二公子,今晚您分明是想逃婚去尋陸二公子,是永安王他知曉此事對您痛下殺手,您要是今日不說出來,進了永安王府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啪!”
一記耳光響徹河岸。
丫鬟踉蹌栽倒,抬頭時正對上秦昭居高臨下的目光——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哪有半分往日的柔弱?
“背主忘恩的東西,”秦昭慢條斯理地甩了甩手腕,“本妃與王爺兩情相悅,哪來的逃婚之說?”
女鬼則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丫鬟——她、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把她和陸二公子的事講出來了!
不,她講的不對,不是她逃婚去找陸二公子,是陸二公子和她約好在此私奔!
兩種說法看似差不多,但、但總歸是不一樣的!
丫鬟春蘭跪爬上前,拽住她裙角哭道:“小姐,春蘭對您忠心耿耿,萬萬不想您受迫跳進火坑??!今日您僥幸撿回一條命,明日呢?后日呢?永安王府可是死了九任永安王妃?。 ?/p>
“敗壞主子清譽,這就是你的忠心?”秦昭一腳踢開她。
京兆尹陳大人清了清嗓子適時插話:“蘇二小姐,這大婚之夜獨赴渡口......”
“陳大人,”秦昭輕抬皓腕,打斷道,“該稱本妃永安王妃才是?!?/p>
陳大人眼角一抽——這蘇家女莫不是中了永安王的邪?
全京城誰人不知她心系陸二公子厭惡永安王,前幾日為拒婚鬧得滿城風雨,被綁上花轎前還喊著非陸二公子不嫁,怎么轉(zhuǎn)眼就......
他偷瞄了眼靜坐一旁的永安王,心里直打鼓。
今夜這出戲,本有人搭好了臺子讓他來走個過場,可眼下這戲臺子好似要塌,他這個跑龍?zhí)椎?,何必把兩邊都得罪死?/p>
想到這里,陳大人立即躬身行禮:“是下官失禮了。敢問王妃,為何深夜獨赴渡口?”
“是陸二公子約本妃在此相見,”秦昭負手而立,“但本妃赴約不過是為了與他徹底做個了斷,免得他日后再來糾纏。”
她轉(zhuǎn)向永安王,唇角微揚:“此事本妃已提前知會夫君,王爺您說,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