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半枚警用紐扣往倉庫跑時(shí),后頸的汗毛一直豎著。
不對勁。
太安靜了。
平時(shí)這倉庫周圍總有拾荒的老人,今天連只野貓都沒見著。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10:15。
還有 10 小時(shí)。
倉庫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點(diǎn)光,不是平時(shí)的白熾燈,是晃眼的白。
我扒著門縫往里看——
頂棚裝了新燈。
一排四個(gè),燈管亮得發(fā)白,正有節(jié)奏地閃。
一下,又一下。
像在敲我的神經(jīng)。
光敏性癲癇。
他想誘發(fā)我的病。
只要我暈過去,記憶碎片就會(huì)亂,之前找到的證據(jù)、他的斷指、這枚紐扣——全都會(huì)變成我「臆想」出來的東西。
「陳正陽,你夠狠?!刮乙е?,摸出兜里的小鐵盒。
是張醫(yī)生給的遮光藥膏。
上次他說我癲癇發(fā)作時(shí)怕光,特意配的,里面摻了氧化鐵,能擋強(qiáng)光。
我擰開蓋子,把藥膏往眼皮上抹。
冰涼的糊狀物糊住眼睛,視線瞬間模糊,但那刺眼的白光弱了不少。
推門進(jìn)去。
陳正陽站在倉庫中央,背對著我,手里攥著個(gè)遙控器。
「來了?」他轉(zhuǎn)身,笑了,「小溪,你看這燈好看嗎?比警局的審訊燈亮多了?!?/p>
他按了下遙控器。
燈管閃得更快了。
白光砸在地上,又彈起來,晃得人頭暈。
我扶著墻,強(qiáng)忍著太陽穴的疼:「冰柜里藏了什么?」
他的笑僵了下:「什么冰柜?」
「別裝了?!刮彝斑~一步,藥膏糊著眼睛,只能憑聲音辨方向,「你把兩年前的證物藏在倉庫的冰柜里了,是不是?」
他沒說話,突然又按了下遙控器。
燈管的頻率變了,開始忽快忽慢。
這是最容易誘發(fā)癲癇的頻率。
太陽穴的疼瞬間翻了倍,眼前開始冒金星。
不能暈!
我摸向后腰,摸到那把消防斧——從警局器材室順的,重得要死,此刻卻像救命稻草。
「你想知道冰柜里有什么?」他的聲音在倉庫里飄,分不清在哪,「自己去看啊。」
我循著聲音往墻角摸。
冰柜還在老地方,蓋著黑布,上面多了條鐵鏈,鎖得死死的。
鐵鏈上掛著三把鎖,鑰匙孔都被焊死了。
「打不開吧?」陳正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等你癲癇發(fā)作,忘了所有事,我就把這冰柜燒了,連你一起?!?/p>
我猛地回頭,藥膏掉了點(diǎn),正好看見他舉著遙控器的手。
「你做夢!」
我掄起消防斧,往鐵鏈上砸。
「哐當(dāng)!」
火星四濺,震得我虎口發(fā)麻。
鐵鏈沒斷,只是彎了點(diǎn)。
燈管還在閃,我眼前的東西開始扭曲,陳正陽的臉變成了我爸的臉,又變成老周的臉。
「爸……」我晃了下,差點(diǎn)摔倒。
不行!
我咬住舌尖,血腥味讓我清醒了點(diǎn)。
又一斧砸下去。
「哐!」
鐵鏈斷了一根。
「瘋女人!」陳正陽沖過來,想搶我的斧。
我側(cè)身躲開,第三斧直接劈向鎖。
「咔嚓!」
鎖碎了。
我掀開冰柜蓋——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帶著股腐敗的臭味。
里面沒藏尸。
只有幾個(gè)液氮瓶,瓶身結(jié)著白霜。
其中一個(gè)瓶子里,泡著根東西。
我拿起來看。
是根斷指。
已經(jīng)發(fā)黑腐敗,指甲還在,指節(jié)處有個(gè)舊疤——跟我爸左手無名指上的疤一模一樣!
「這是……」我手抖得厲害,「你當(dāng)年割了我爸的指骨,偽造了指紋證據(jù)?」
陳正陽站在原地,臉色慘白。
「是又怎么樣?」他突然笑了,笑得很瘋,「現(xiàn)在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馬上就要忘了!」
他瘋狂按遙控器。
燈管開始狂閃,像要炸了。
太陽穴的疼讓我?guī)缀跽静蛔 ?/p>
但我死死攥著那瓶斷指。
不能忘。
絕對不能忘。
只要把這斷指交給法醫(yī),陳正陽就完了。
我抱著液氮瓶,轉(zhuǎn)身往倉庫外沖。
陳正陽在后面追,嘶吼著:「把東西給我!」
我沒回頭,藥膏徹底掉了,白光刺得眼睛生疼,但我知道,不能停。
這根斷指,是我爸的命,也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