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七年,我們一家三口還擠在三十平的出租屋里。老公整日唉聲嘆氣,說婆婆重男輕女,
因為我生的是女兒,不肯給我們買房。罵我是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為了讓女兒有更好的環(huán)境,我打三份工補貼家用,累到直不起腰也毫無怨言。
這天婆婆突然出現(xiàn)在我兼職的餐廳,看著我給客人賠笑臉的樣子。她一把將我拽到門外,
滿眼失望與痛心:“我早就把那套學區(qū)房的鑰匙給他了,房產(chǎn)證寫的還是你的名字,
你怎么還干這個?”我的名字?我懵了。我叫林晚,和陳浩結婚七年。出租屋的墻角,
又長出了大片青黑色的霉斑,像丑陋的疤。女兒安安的咳嗽聲,像一把鈍鋸,
在午夜里反復拉扯我的神經(jīng)。醫(yī)生說,不能再住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了??晌覀儼岵蛔?。
陳浩把游戲手柄重重摔在桌上,發(fā)出刺耳的巨響?!翱瓤瓤?!一天到晚就知道咳!吵死了!
”他通紅的眼睛轉(zhuǎn)向我,里面全是戾氣?!岸脊帜?!生個賠錢貨有什么用!藥費比飯費都貴!
”“要不是你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我媽會眼睜睜看著親孫子住這種鬼地方?”“林晚,
你就是我們家的罪人!你但凡有點用,我們至于過成這樣嗎?”他指著我的鼻子,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我習慣性地低下頭,把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連同飯菜一起咽下去。
反駁,只會招來更惡毒的咒罵,甚至拳腳。為了給安安一個稍微好點的未來,
我一天打三份工。清晨五點,我在寫字樓冰冷的水泥地上擦洗污漬,
寒氣透過單薄的褲子刺入骨髓。中午,我趕到另一家公司送外賣,風雨無阻。晚上,
我在西餐廳后廚洗碗,油煙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嗆得我眼淚直流。后半夜,
我還要把工廠拿回來的電子零件組裝好,手指被磨得又紅又腫,常常做到視線模糊。
我把每天賺來的每一分錢,都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信封里??蛇@個信封,
永遠等不到變厚的那天。陳浩會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在我進門的第一時間就搶過去。
“就這么點?打發(fā)叫花子呢?”他把錢抽出來,輕蔑地甩在我臉上?!傲滞?,
你能不能學學別人家的老婆?我哥們兒的老婆,在家做直播,一個月賺的比你一年都多!
”“你呢?除了會干這些下等人的活,還會干什么?”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錢,
那是安安下個星期的藥費。我求他,去找婆婆說說情,哪怕只是借一點錢,
讓我們換個能曬到太陽的房子。他一腳踹翻我面前的凳子?!澳氵€有臉提我媽?她說了,
除非你跪下發(fā)誓,保證下一胎生個兒子,否則一個鋼镚都別想看到!”“要不是你死活不肯,
我用得著天天看人臉色?”“林晚我告訴你,生兒子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們陳家的!
”我捂住絞痛的胃,渾身發(fā)冷。為了女兒,我忍。這天最好的閨蜜,蘇晴來找我。
她穿著我從未見過的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挽著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
看到穿著服務員制服的我,她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晚晚?真的是你?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引來周圍食客的目光。“你怎么會在這里端盤子?。?/p>
你缺錢怎么不跟我說呢?我們這么多年的姐妹,我還能不管你嗎?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每一個字卻都像在炫耀。我攥緊了手里的托盤,指節(jié)泛白。
“沒事的,我就是出來體驗一下生活?!蔽胰隽藗€謊,試圖保住最后一絲尊嚴。
蘇晴立刻掩嘴輕笑,眼里的憐憫幾乎要溢出來。“體驗生活?晚晚,你別騙我了。你看看你,
都瘦成什么樣了。”她說著,故意拉起我的手,摩挲著我指節(jié)上的厚繭?!芭税。?/p>
還是得對自己好一點。你看我,自己開了家工作室,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從不用看男人臉色。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提醒我,我們之間早已云泥之別。我低著頭,
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卻不依不饒,突然“哎呀”一聲,手里的咖啡杯一斜。
滾燙的咖啡,盡數(shù)潑在了我的手背上?;鹄崩钡奶?,瞬間傳來?!皩Σ黄饘Σ黄?!晚晚,
你沒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慌忙地拿出紙巾,在我燙紅的手背上胡亂擦拭著,
力道卻大得驚人,像是要擦掉我一層皮?!岸脊治?,太不小心了。這樣吧,我賠你醫(yī)藥費,
再給你五千塊精神損失費,好不好?”她說著,從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現(xiàn)金,硬要塞給我。
“拿著呀,跟我還客氣什么?我知道你現(xiàn)在需要錢?!彼淖藨B(tài),像是在施舍一個可憐蟲。
餐廳經(jīng)理聞聲趕來,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一頓訓斥?!霸趺椿厥?!毛手毛腳的!
還不快給客人道歉!”我咬著唇,屈辱地低下頭?!皩Σ黄??!碧K晴這才“大度”地擺擺手。
“算了算了,她是我朋友,我不怪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晚晚,認命吧。你這輩子,也就配干這個了。
”我再也忍不住,轉(zhuǎn)身沖進了后廚。滾燙的淚水,和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混在一起,
灼燒著我的心。我最好的朋友,用最溫柔的方式,給了我最殘忍的一刀。
晚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發(fā)霉的家。陳浩正對著電腦屏幕狂吼?!安?!會不會玩!
一群豬隊友!”看到我,他立刻把所有的火氣都轉(zhuǎn)移了過來?!板X呢?今天賺了多少?
”我把工資遞過去。他數(shù)了數(shù),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熬瓦@么點?還不夠我買個新皮膚的!
”“林晚,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干活?還是你偷偷藏錢了?”我疲憊地靠在門框上,聲音沙啞。
“陳浩,我今天見到蘇晴了?!彼读艘幌?,眼神有些閃躲?!芭?,她……她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蔽铱粗?,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他卻突然暴躁起來。
“她懂個屁!她一個女人家,知道什么叫傳宗接代的壓力嗎?”“林晚我告訴你,
別聽她瞎咧咧!我們家的情況不一樣!”“你現(xiàn)在唯一的任務,就是養(yǎng)好身體,
給我生個兒子!這才是你最大的價值!”他振振有詞,仿佛生兒子是我欠他的天經(jīng)地義。
我的心,一點點冷下去。這天,我正在餐廳后廚,和一堆油膩的碗碟作斗爭。一個穿著考究,
氣質(zhì)雍容的女人,像一道光,突然照進了這個昏暗的角落。是婆婆,趙蘭。
她穿著一身高定套裝,戴著珍珠耳環(huán),和我眼前的油污格格不入。我已經(jīng)有三年,
沒和她說過一句話了。自從我生下安安,她就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陳浩說,她恨我,
恨我讓她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此刻,她看著我穿著濕透的圍裙,滿手泡沫的狼狽樣子,
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那眼神里,有震驚,有不解,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濃烈的痛心。
餐廳經(jīng)理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鞍?,趙董!您怎么大駕光臨了?
快請進,快請進!”趙董?我呆住了,手里的盤子“哐當”一聲掉進水槽。
婆婆……是這家高檔西餐廳的……董事長?陳浩不是說,
婆婆只是一個靠微薄退休金過活的普通會計嗎?趙蘭看都沒看經(jīng)理一眼,徑直朝我走來。
她伸出那雙保養(yǎng)得宜,連指甲都修剪得完美無瑕的手,一把抓住我滿是油污的手腕,
將我從后廚拽了出去。力道之大,讓我一個踉蹌。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
在所有員工和食客驚異的目光中,她把我拉到了餐廳外的僻靜角落。冷風一吹,
我才找回一絲神志。她松開手,一雙厲眼緊緊地盯著我,眼中滿是失望與痛心。
“我早就把那套學區(qū)房的鑰匙給他了,房產(chǎn)證寫的還是你的名字,你怎么還干這個?
”我的名字?我懵了。腦子里像是有無數(shù)個炸雷同時響起,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學區(qū)房?
房產(chǎn)證?我的名字?這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連在一起,我卻完全無法理解。
我呆呆地看著婆婆,嘴唇抖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澳f什么?什么……學區(qū)房?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婆婆看我這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樣,
眼中的痛心幾乎要溢出來?!傲滞?,你別告訴我,那個逆子,什么都沒跟你說?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從愛馬仕包里,拿出了一串嶄新的鑰匙,和一個刺眼的紅本本。
“五年前,安安剛滿一歲,我就怕你們住得擠,特地在‘翰林書院’給你們買了一套房。
”“一百八十平的頂層復式,帶空中花園,正對著市實驗小學的校門。
”“我怕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亂來,房產(chǎn)證上,寫的清清楚楚,是你林晚一個人的名字!
”她把那個紅色的房產(chǎn)證,狠狠地塞進我手里。那本子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像個木偶一樣,機械地翻開。戶主那一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印著我的名字:林晚。
地址:翰林書院,A棟,頂層3201。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我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不……這不可能……”“陳浩說……他說您嫌我生了女兒,斷了陳家的香火……說您發(fā)誓,
一分錢都不會給我們……”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婆婆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澳莻€畜生!他竟然敢這么污蔑我!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拔以缇透f過,兒子女兒我都喜歡!安安是我的心頭肉,
我怎么可能虧待她?”“我把房子登記在你名下,就是怕他以后有二心,欺負你們母女,
給你留一條后路!給你一份保障!”“我怕他拿房子去抵押,去鬼混,特地囑咐他,
這房子沒有你的簽字,誰也別想動!”“鑰匙和房產(chǎn)證,我五年前就親手交給他了!
讓他風風光光地把你和安安接進去!”“我每次問他,他都說你們住得很好!
說你特別喜歡那里的裝修,說安安有了自己的公主房,哮喘都好多了!”婆婆的每一句話,
都像是一把燒紅的鐵錘,狠狠地,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心上。原來,不是婆婆重男輕女。
原來,不是我生不出兒子被嫌棄。原來,我日思夜想,拼了命都想給女兒的那個家,
五年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而我的丈夫,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卻用一個惡毒的謊言,
把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他心安理得地看著我和女兒住在發(fā)霉的出租屋里。
他心安理得地看著女兒在潮濕的空氣里咳得撕心裂肺。他心安理得地榨干我每一分血汗錢。
而他自己,拿著本該屬于我和女兒的房子,在外面做什么?我最好的閨蜜蘇晴,
今天那身名牌,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我渾身冰冷,
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用盡全身力氣,顫聲問道。
婆婆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和憤怒?!拔医o他的那家公司,
這幾年被他敗得只剩一個空殼了。”“我一直以為他只是能力不行,太蠢,
沒想到……他是心都爛了!根都壞了!”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林晚,
你跟我來。”婆婆帶著我,上了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子一路疾馳,
最終停在了“翰林書院”的地下車庫。我們坐電梯上了頂層。婆婆用鑰匙打開了其中一扇門。
門開的瞬間,我徹底呆住了。房子里燈火通明,裝修得富麗堂皇。玄關處,
一雙粉色的女士高跟鞋,和一個兒童的卡通拖鞋,刺痛了我的眼??蛷d的沙發(fā)上,
一個女人正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看電視。那個女人,我化成灰都認識。是我最好的閨蜜,
蘇晴。而那個小男孩,眉眼之間,和陳浩有七分相似。聽到開門聲,蘇晴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