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駝嶺糊弄學(xué)大師>我叫刁鉆古怪,獅駝嶺底層巡山工。>入職培訓(xùn)第一天,
老妖遞來《獅駝嶺生存手冊》:>“看見猴子別露牙,遇見和尚先吹號,
唐僧肉編號A-001,是大王特供餐?!?巡山三年,我悟出精髓:安全第一,糊弄至上。
>隔壁黃鼠狼精靠虛報“疑似唐僧”升了組長,我因如實記錄“疑似野豬”被扣績效。
>直到那天真撞見取經(jīng)團,我對著猴臉脫口而出:“報!前方有野豬成精!
”>孫悟空的金箍棒停在我鼻尖:“小妖怪,你剛才說俺老孫像啥?
”>——后來我被破格提拔為獅駝嶺糊弄學(xué)總教頭。---獅駝嶺的風(fēng),跟別處不一樣。
別處的風(fēng),頂多是冷,是硬,是帶著土腥味。獅駝嶺的風(fēng),刮在臉上,
像無數(shù)把小銼刀在蹭你的骨頭,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腥臊氣——那是十萬八千妖怪匯聚一堂、經(jīng)年累月腌漬出來的“嶺味兒”,
聞一口,能頂?shù)媚闳斐圆幌嘛?。我叫刁鉆古怪。名字是我那沒啥文化的兔子爹給起的,
大概意思是盼著我能在妖怪堆里活得機靈點,別像他一樣,一輩子就曉得在草窠里刨食兒,
最后刨進了巡山隊后勤部的燉鍋。如今我在獅駝嶺巡山司第三支隊第七小組當(dāng)差,
工號:SB-730。入職報到那天的情景,我至今想起來腿肚子還轉(zhuǎn)筋。
報到點設(shè)在“萬妖廣場”西側(cè)一個巨大的、用各種獸骨和人頭骨壘起來的棚子底下,
陰風(fēng)慘慘。棚子門口戳著塊牌子,字是用不知什么血寫的,歪歪扭扭:“新妖報到,肅靜!
喧嘩者下油鍋!”棚子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年血垢和劣質(zhì)獸脂燈混合的怪味兒。
隊伍排得老長,奇形怪狀的新妖們擠擠挨挨,有剛化形走路還順拐的蛇精,
有渾身濕噠噠滴著泥水的水鬼,還有幾個頂著破斗笠、眼神直勾勾的僵尸,
空氣里飄著嗡嗡的低語和壓抑的抽泣。一個頂著碩大野豬頭、獠牙都崩了半顆的老妖,
穿著件油光發(fā)亮、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號坎,大喇喇坐在一張巨大的石案后面。
石案上堆著小山似的獸皮卷軸和幾塊用來刻字的粗糙骨板?!跋乱粋€!磨蹭什么呢!
趕著投胎??!”野豬精頭也不抬,粗嘎的嗓子像破鑼,震得棚頂簌簌掉灰。
我趕緊把報到文書遞上去,爪子有點抖。野豬精用沾滿不明污漬的蹄子扒拉開卷軸,
綠豆小眼斜睨著我,從鼻孔里噴出兩股帶著濃重膻味的白氣:“刁鉆古怪?兔子精?嘖,
巡山司啥時候連兔子都要了?不夠塞牙縫的…”他嫌棄地嘟囔著,
動作粗暴地把我的名字刻在一塊邊緣發(fā)黑的骨牌上,
又抓起一卷黑乎乎的、散發(fā)著霉味的獸皮卷軸,“啪”地一聲拍在我面前?!澳弥?!
《獅駝嶺新妖入職必讀暨巡山安全行為規(guī)范手冊(修訂版)》!好好看,拿命記住!
”他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巡山守則第一條:看見猴子模樣的,
尤其是個頭不高、毛臉雷公嘴、扛根鐵棒子的,別露牙,別呲毛,立刻趴地上裝死!
裝得像了,興許能撿條命!”我抱著那卷沉甸甸、油膩膩的手冊,
感覺像抱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暗诙l:遇見和尚!
特別是白白胖胖、騎著白馬、后面跟著仨奇形怪狀徒弟的,第一時間給我吹這個!
”他又扔過來一個灰白色的、形狀扭曲的號角,入手冰涼,像是某種大型腿骨磨制的,
一端還沾著可疑的暗紅污漬?!斑@是示警骨號!吹響了,全嶺都知道唐僧肉…咳,
知道有硬茬子來了!記清楚了,那白白胖胖的和尚,編號A-001,那是大王們的特供餐!
誰碰誰死!”野豬精的綠豆眼掃過我們這群噤若寒蟬的新妖,咧開大嘴,
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笑容猙獰:“至于其他規(guī)矩,手冊里都有!比如巡山路線圖,
比如見到可疑人員(尤其是人)的匯報流程,比如…績效怎么算!
”他拍了拍旁邊石案上一塊更大的、刻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骨板,“看見沒?
發(fā)現(xiàn)并上報‘疑似唐僧’線索,核實無誤,記大功一次,賞血食百斤,靈石十塊!誤報…哼,
扣當(dāng)月口糧,情節(jié)嚴(yán)重者,下油鍋!”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咱們獅駝嶺,不養(yǎng)閑妖!
巡山不是讓你遛彎!眼睛給我放亮點!耳朵給我支棱起來!別學(xué)那些混日子的老油子!
大王們眼里可揉不得沙子!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明白了…” 新妖們稀稀拉拉、帶著顫音的回答?!按舐朁c!沒吃飯?。?!
”“明白了!!” 吼聲里帶著絕望的哭腔?!皾L吧!去七組找你們組長‘鉆地風(fēng)’報到!
”野豬精不耐煩地?fù)]了揮蹄子。我抱著手冊和骨號,
暈頭轉(zhuǎn)向地跟著其他幾個被分到七組的新妖,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報到處。
身后傳來野豬精粗嘎的咆哮:“下一個!快點!磨磨唧唧等著下鍋呢?!”獅駝嶺的巡山路,
根本不是路。那是巨大的、猙獰的怪石堆疊出的迷宮,是深不見底、飄著毒瘴的裂谷邊緣,
是掛滿滑膩苔蘚、踩一腳能溜出三丈遠的陡坡。頭頂是常年不散的鉛灰色妖云,
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空氣沉重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摻了鐵砂的泥漿。
我的組長,鉆地風(fēng),是條成了精的穿山甲。個子矮墩墩,覆蓋著厚厚的、沾滿泥污的鱗甲,
一張尖嘴小眼,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狡獪和麻木。
他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早已熄滅的旱煙桿,背著手,
領(lǐng)著我們幾個新妖在崎嶇的山道上慢悠悠地晃蕩。“巡山,巡山,重點在個‘巡’字。
”鉆地風(fēng)的聲音又尖又細,像砂紙磨鐵皮,“路線是死的,妖是活的。懂不懂?
”我們幾個新妖茫然搖頭。鉆地甲翻了個白眼,
用煙桿點了點遠處一塊形狀像骷髏頭的巨石:“看見那塊‘鬼哭巖’沒?按圖,
咱們得繞到它后面,穿過‘?dāng)嗄c峽’,再爬上‘剝皮坡’…費那個勁干啥?
”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
下巴朝旁邊一條被茂密毒荊棘遮掩、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狹窄石縫努了努,“抄近道!
從這兒鉆過去,省半個時辰!只要卡著點回到集合地,誰知道你走沒走全?
”一個頂著羊角的羊妖怯生生地問:“組…組長,那手冊上說…不能擅自更改路線,
否則…”“否則?否則個屁!”鉆地風(fēng)嗤笑一聲,煙桿差點戳到羊妖鼻子上,“規(guī)矩是死的!
嶺這么大,路這么險,大王們?nèi)绽砣f機,誰有空天天盯著你走沒走夠步數(shù)?
活著回去交差才是硬道理!懂不懂?這叫生存智慧!”他往前溜達了幾步,
指著一處懸崖邊歪脖子老樹下的平整石頭:“喏,看見沒?‘瞌睡石’,老地方了。走累了,
乏了,往這兒一靠,瞇瞪一覺,神清氣爽!只要把耳朵豎起來點,別睡太死,
聽到骨號響就蹦起來,屁事沒有!”他又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看見可疑動靜,
比如人影啊,佛光啊什么的…別急著吹號!先看清楚!
萬一是哪個洞府出來打野食的自家兄弟呢?萬一…只是塊長得像人的石頭呢?
”他小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吹錯了號,驚擾了大王清夢,那是要掉腦袋的!
上報…也得講究個策略,模棱兩可最好!比如,‘疑似有異動,形跡模糊,
方向不明’…懂不懂?留足退路!”我抱著冰冷的骨號,聽著鉆地風(fēng)的“生存智慧”,
再看看手里那本油膩膩的《獅駝嶺生存手冊》,感覺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在冒著傻氣。
原來這獅駝嶺的生存之道,精髓不在“勇猛精進”,而在“安全第一,糊弄至上”。
日子就在這種“巡山”(主要是找地方打盹、抄近道、磨洋工)中一天天過去。
我漸漸從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新妖,變成了一個深諳糊弄之道的“老油條”。
組里有個叫“黃皮”的黃鼠狼精,是我的鄰居,也是糊弄學(xué)的積極踐行者,甚至更勝一籌。
這天傍晚,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位于半山腰、像巨大蜂巢般的巡山司宿舍區(qū)。
空氣里彌漫著劣質(zhì)獸脂燈燃燒的焦糊味、汗臭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巨大的石洞被粗糙地分隔成無數(shù)個小格子,
每個格子里都塞滿了疲憊不堪、眼神麻木的巡山小妖。
我剛癱倒在自己那塊鋪著干草、硌得骨頭疼的石板上,
就是用幾塊破木板象征性地隔了一下)就傳來黃皮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諂媚和尖利的咋呼聲。
“哎喲!刁鉆兄!回來啦?今天收獲如何?”黃皮那張狹長的黃臉上堆滿了笑,
細長的眼睛瞇成縫,搓著手湊了過來,一股子濃烈的、屬于黃鼠狼的騷味兒撲面而來。
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還能咋樣?老樣子,在‘瞌睡石’下面數(shù)了三個時辰的螞蟻搬家。
腳都蹲麻了。”“哎呀呀!兄弟你這就太實誠了!”黃皮一拍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看我!”他得意地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脯,
從懷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小塊用臟兮兮油紙包著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里面赫然是一小撮灰白色的、帶著點卷曲的毛發(fā)!“瞧見沒?
”黃皮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興奮又貪婪的光,“‘疑似高僧遺落之物’!
我在‘望鄉(xiāng)臺’下面撿的!看著沒?這顏色,這質(zhì)感!像不像…嗯?”他朝我擠眉弄眼,
暗示意味十足。我倒吸一口涼氣:“黃皮!你…你這膽子也太大了!
這…這玩意兒看著像羊毛!萬一報上去查出來…”“查?查個屁!”黃皮嗤之以鼻,
把“證物”飛快地包好塞回懷里,“上頭那些老爺們,誰有閑工夫下來一根根毛查?
只要東西交上去,話說到位!‘巡至望鄉(xiāng)臺,拾得奇異毛發(fā)數(shù)根,柔韌光潔,
疑似來自東土高僧,氣味芬芳(其實騷得很),特此上報!’ 懂不懂?模棱兩可,
引人遐想!功勞不就來了?”他得意地晃著腦袋:“等著瞧吧,兄弟!
我這個月的‘疑似線索’獎,穩(wěn)了!說不定還能評個‘火眼金睛’積極分子!血食!靈石!
嘿嘿嘿…”我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破木板后,心里五味雜陳。黃皮這家伙,
膽子是真肥,糊弄是真敢糊弄。結(jié)果沒過幾天,
通告就貼在了巡山司那面用無數(shù)妖怪頭骨鑲嵌成的“光榮榜”上。黃皮的名字赫然在列!
后面跟著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巡山工黃皮,于望鄉(xiāng)臺發(fā)現(xiàn)重要‘疑似唐僧’線索,
嗅覺敏銳,忠于職守,記小功一次,賞血食三十斤,下品靈石三塊!”通告旁邊,
還畫了個極其抽象、但勉強能看出是黃鼠狼模樣的簡筆畫,旁邊打了個大大的紅勾。
黃皮站在通告前,被幾個巡山小妖圍著,瘦小的身軀挺得筆直,下巴抬得老高,
接受著并不怎么真誠的恭維,那張黃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紅光,仿佛已經(jīng)走上了妖生巔峰。
而我呢?就在黃皮風(fēng)光無限的同一天,我因為一份過于“耿直”的巡山記錄,
被組長鉆地風(fēng)叫到了他那間稍微寬敞點、但也只是多了個破石凳的“辦公室”。
鉆地風(fēng)叼著那根永遠點不著的煙桿,瞇著小眼睛,用爪子尖敲打著攤在石桌上的一塊骨板,
那上面刻著我昨天的巡山報告:“巡至黑風(fēng)澗(其實是條臭水溝),發(fā)現(xiàn)大型野獸活動痕跡,
糞便新鮮,蹄印清晰,形似野豬,數(shù)量一,已遠離本巡區(qū)。匯報人:刁鉆古怪。
”“刁鉆啊刁鉆!”鉆地風(fēng)搖頭晃腦,一臉痛心疾首,“你說你…讓我說你什么好?野豬?
???就報個野豬?”他煙桿狠狠戳在骨板上“野豬”那兩個字上,戳得骨屑紛飛。
“手冊上怎么說的????要善于發(fā)現(xiàn)‘可疑’!要敢于聯(lián)想!要突出‘風(fēng)險’!
哪怕它真是頭野豬,你就不能寫成‘體型龐大、獠牙猙獰、行動鬼祟之不明生物,
疑似妖化猛獸,或為某些妖王變化偵查之化身,極具威脅性’??。俊彼倌瓩M飛,
噴了我一臉:“你看看隔壁黃皮!再看看你!人家撿幾根毛就能立功!
你看見活生生的野豬蹄印,就報個野豬?!一點想象力都沒有!一點風(fēng)險意識都沒有!
一點為大王們分憂的覺悟都沒有!”鉆地風(fēng)越說越氣,
抓起旁邊一個代表扣分的、刻著骷髏頭的黑色骨籌,
“啪”地一聲拍在我的巡山記錄旁邊:“這個月績效!扣!口糧!減半!長長記性!
”我垂頭喪氣地從“辦公室”出來,懷里揣著那張被扣了績效的骨板,
感覺比抱著塊燒紅的烙鐵還燙手。耳邊還回蕩著鉆地風(fēng)的咆哮:“下次再這么實誠!
你就給我滾去伙房刷鍋!刷到下輩子!”黃皮的得意,組長的咆哮,還有那扣掉的口糧,
像三座大山壓在我心頭。這獅駝嶺,真是妖妖相卷,糊弄為王??!老老實實報個野豬有罪,
瞎編亂造撿根毛有功?這道理,上哪兒說去?日子在憋屈和更加精進的糊弄中繼續(xù)。
我學(xué)會了把石頭影子說成“可疑潛伏者”,把鳥叫形容成“詭異聯(lián)絡(luò)暗號”,
把山風(fēng)吹過石縫的嗚咽描繪成“神秘誦經(jīng)聲”。報告寫得越來越“精彩”,
扣績效的次數(shù)果然直線下降,雖然立功是別想了,但至少能勉強混個溫飽,
在組長鉆地風(fēng)那里也漸漸混了個“開竅了”的評價。直到那個改變我妖生命運的下午。
那天輪到我巡“鷹愁澗”外圍。這地方地勢險惡,怪石嶙峋,澗水黑如墨汁,
散發(fā)著一股硫磺混合著尸臭的怪味,平時鬼影子都沒一個,
屬于巡山隊公認(rèn)的“養(yǎng)老摸魚圣地”。
我熟門熟路地摸到一塊背風(fēng)的大石頭后面——我的專屬“午休點”,
準(zhǔn)備掏出懷里藏的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麩餅,享受難得的清閑。剛把麩餅湊到嘴邊,
還沒咬下去,一陣異樣的動靜順著風(fēng)飄了過來。不是風(fēng)聲,不是鳥叫,不是澗水的嗚咽。
是…是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我渾身的毛瞬間炸了起來!兔子耳朵本能地豎得筆直,
瘋狂轉(zhuǎn)動捕捉著聲音來源。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咚咚咚地擂著胸膛,
幾乎要跳出來。**要命!真有人來了!在這鬼地方!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摸出掛在腰間的骨號,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一丁點。吹?
不吹?組長鉆地風(fēng)的話和黃皮得意的臉在我腦子里瘋狂打架。吹!萬一是自家兄弟呢?
萬一是哪個洞主出來溜達呢?驚擾了,掉腦袋!不吹!
萬一…萬一真是…手冊上那個編號A-001呢?知情不報,也是掉腦袋!
冷汗順著我的脊梁溝往下淌,瞬間浸濕了破舊的號坎。我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從大石頭后面探出半個腦袋,眼睛瞪得像銅鈴,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鷹愁澗狹窄的入口處,光線稍微明亮了一點點。四個身影,
正小心翼翼地從那彌漫的淡淡黑霧中走出來,踏上了澗邊嶙峋的碎石灘。當(dāng)先一個,
白白胖胖,面皮細嫩得能掐出水,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但還算整潔的僧衣,
騎在一匹神駿的白馬上。那馬也神,踏著黑水澗邊的碎石,步履輕盈,竟不染一絲污穢。
胖和尚雙手合十,嘴里似乎還念念有詞,
臉上帶著一種…一種與這獅駝嶺格格不入的悲憫和…呆氣?**編號A-001!特供餐!
唐三藏!**我腦子里轟的一聲!真的是他!那個傳說中吃一口肉就能長生不老的和尚!
那個讓三大王日思夜想的活寶貝!他后面跟著三個…左邊一個,身材高大魁梧,
滿臉卷曲的絡(luò)腮胡子,像鋼針一樣炸著,扛著一柄巨大的釘耙,走起路來地動山搖,
眼神兇悍,嘴里罵罵咧咧不知在嘟囔什么,活脫脫一頭成了精的野豬!右邊一個,
頂著個锃光瓦亮的大禿頭,脖子上掛著一串巨大的骷髏頭念珠,一臉橫肉,眼露兇光,
扛著根黑沉沉的月牙鏟,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煞氣,
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兇神!而走在胖和尚白馬旁邊,稍微靠前一點的…個子不高,
身形精瘦,穿著一件不合體的虎皮裙,露著毛茸茸的手臂和小腿。
最扎眼的是那張臉——雷公嘴,孤拐面,火眼金睛!那雙眼睛,
此刻正銳利地掃視著澗邊嶙峋的怪石,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
手里那根碗口粗細、兩頭金箍、中間烏沉沉的鐵棒子,隨意地扛在肩上,
卻散發(fā)著一種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兇戾之氣!**毛臉雷公!孫悟空!齊天大圣!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骨號冰冷地硌著我的爪子,
重若千斤!吹號!必須吹號!立刻!馬上!這是天大的功勞!也是活命的唯一機會!
我哆哆嗦嗦地把骨號湊到嘴邊,冰涼刺骨。就在我要鼓起腮幫子,
用盡全身力氣吹響這救命的號角時——孫悟空那雙仿佛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眼睛,毫無征兆地,
猛地轉(zhuǎn)向了我藏身的大石頭!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甚至能看清他猴臉上每一根金色的毫毛,
看清他眼中那冰冷、戲謔、又帶著無盡威壓的光芒!那目光像兩道無形的閃電,
瞬間劈開了我所有的僥幸和偽裝,直刺靈魂深處!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極度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掐滅了我最后一絲吹號的勇氣。
腦子里一片空白,
地風(fēng)那套糊弄學(xué)在瘋狂回響:“模棱兩可…留足退路…安全第一…”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理智。
在那雙火眼金睛的注視下,在那根能攪動天地的金箍棒帶來的恐怖威壓下,
我?guī)缀跏敲摽诙?,用盡全身力氣,帶著哭腔,
對著空無一人的澗谷(假裝在向不存在的后方同伴匯報),
發(fā)出了我這輩子最響亮、也最離譜的喊聲:“報——?。?!前方…前方澗口!
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大型野豬精一頭!獠牙猙獰!兇神惡煞!帶著…帶著幾個不明來歷的同伙!
正…正朝我方移動!危險!極度危險!請求指示!重復(fù)!是野豬精!野豬精啊——!?。?/p>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鷹愁澗上空回蕩,帶著破音和無法抑制的顫抖,顯得格外凄厲和…荒誕。
喊完最后一個字,我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噗通一聲癱軟在冰冷的石頭后面,閉緊了眼睛,
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死定了…死定了…糊弄到齊天大圣頭上,
這次真要去見我那兔子爹了…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預(yù)想中的金箍棒砸碎石頭、把我搗成肉泥的場面并沒有發(fā)生。澗谷那邊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山風(fēng)依舊嗚咽,澗水依舊黑沉。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真的很久。
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甕聲甕氣、充滿驚愕和憤怒的咆哮聲炸雷般響起:“呔!那遭瘟的兔子!
你管俺老豬叫啥?!野豬精?!你瞎了眼了?!俺是天蓬元帥下凡!取經(jīng)人!正經(jīng)和尚!
不是野豬精!”是那個扛釘耙的大胡子!他氣得暴跳如雷,釘耙把腳下的碎石砸得火星四濺。
而另一個冰冷、銳利、帶著一絲玩味和難以言喻威壓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豬八戒的咆哮,
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zhǔn)地刺入我的耳膜:“哦?野豬精?”我猛地一哆嗦,
感覺一股寒氣從尾巴骨直沖天靈蓋。完了完了,正主來了!那個聲音慢悠悠地,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繼續(xù)問道:“小妖怪,你剛才說…俺老孫像啥?”石頭后面,
我蜷縮成一團,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石頭縫里。孫悟空的聲音不高,卻像有魔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