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觸感穿透薄薄的裹尸袋,直抵我的脊骨。
消毒水那股刺鼻、永不消散的氣味,頑固地鉆入我的鼻腔,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意識在無邊的黑暗里沉浮,
每一次掙扎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那早已被捅穿、凝固的劇痛。江臨,白薇薇……那兩個名字,
帶著血肉模糊的腥甜,在我徹底沉寂的意識里刻下最后一道詛咒。然后,
一股蠻橫的力量猛地撕開那片死寂!驟然炸開的強光刺得我眼球劇痛,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震耳欲聾的喧囂聲浪排山倒海般涌來——刺耳的笑聲,甜膩的香水味,
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像無數(shù)根針,狠狠扎進我剛從死亡深淵爬回的神經。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胸膛逃出來。
指尖死死摳住身下觸感絲滑的坐墊,昂貴的布料紋理清晰得有些陌生?!爸ⅲ堪l(fā)什么呆呢?
”一個嬌嗲得能滴出蜜糖的聲音緊貼著我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親昵,
卻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皮膚。我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這聲音……燒成灰我都認得!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目光艱難地聚焦。眼前,
是白薇薇那張精心雕琢過的臉。她今天穿著一身香檳色的小禮服,襯得皮膚愈發(fā)白皙,
精心描畫的眉眼彎著,里面卻盛滿了虛假的關切。她手里端著一只精致的香檳杯,
澄澈的酒液在璀璨的水晶吊燈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暈?!斑觯匾饨o你拿的,低酒精度的,
知道你酒量淺。”白薇薇將杯子遞到我面前,笑容無懈可擊,
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和催促。我的視線越過她虛偽的笑臉,落在了幾步之外。
那個男人,江臨。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形挺拔,正側身與幾位賓客談笑風生,
嘴角掛著那副我曾無比迷戀、如今只覺作嘔的溫文爾雅。
他似乎不經意地朝我們這邊瞥了一眼,視線與白薇薇的目光在空中極快地一碰,
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就是這一眼!前世無數(shù)個被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碎片,
此刻被這冰冷的對視瞬間點燃、串聯(lián),轟然炸開!就是在這個奢華的生日宴上!
就是這杯看似無害的酒!就是這對狗男女此刻心照不宣的眼神!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鐵爪攥緊,又猛地被投入熔爐。
那股被背叛、被愚弄、被奪走一切的滔天恨意,混合著死亡邊緣的冰冷恐懼,
在我血管里瘋狂奔涌、燃燒!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指尖冰涼?!爸??
”白薇薇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不安,“臉色怎么這么白?
是不是不舒服?快喝點吧,壓一壓。”她催促著,將那杯酒又往前遞了半分。
杯沿幾乎要碰到我的嘴唇。前世,我就是在這里昏昏沉沉,被他們聯(lián)手送入隔壁休息室,
拍下那些足以讓我身敗名裂的照片,
成為他們日后勒索我、一步步掏空沈氏、將我逼入絕境的起點!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但這一次,那幾乎將我撕裂的恨意深處,卻詭異地滋生出一股絕對的、冰冷的清醒。
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回來的惡鬼,終于看透了人間所有的把戲。我緩緩抬起眼,
目光對上白薇薇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眸。嘴角,一點點向上勾起。那笑容一定很奇怪。
因為我看到白薇薇眼底那點虛假的關切瞬間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驚疑和慌亂。
“薇薇,”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像是真心實意的感謝,
“還是你對我最好,總這么細心?!蔽疑斐鍪?,指尖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穩(wěn)穩(wěn)接過了那只冰涼的水晶杯。杯壁上凝結的細小水珠沾濕了我的指腹。
我清晰地看到白薇薇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更甜的笑容。
“我們之間還用說這個?快喝吧!”她催促著。我微笑著,將酒杯送到唇邊。
水晶杯冰冷的觸感貼著下唇。澄澈的酒液在燈光下晃動,
倒映出我此刻蒼白卻帶著奇異笑容的臉。前世那杯酒下肚后的眩暈感、無力感,
那被拖入深淵的絕望……記憶的毒針狠狠刺入腦海。恨意如淬火的鋼水在血管里奔流,
幾乎要焚毀理智。仰頭。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帶著一絲果味的甜膩,
完美地掩蓋了那股被刻意加入的苦澀余味。我喝得很慢,很優(yōu)雅,
像一個真正的、沉浸在幸福中的富家千金。每一滴酒液滑過食道,
都像是在我的復仇之火上澆了一桶滾油。咽下最后一口。我將空杯輕輕放回白薇薇手中,
笑容加深,眼神卻冰冷如淵。“味道不錯。”我輕聲說。白薇薇臉上的笑容徹底綻放開來,
帶著大功告成的得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澳阆矚g就好!
我去看看江臨那邊……”她迫不及待地轉身,裙擺搖曳,像只花蝴蝶般飛向江臨的方向。
我看著她雀躍的背影融入人群,看著江臨在她走近時自然地攬住她的腰,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很好。冰冷的平靜覆蓋了剛才洶涌的恨意。我悄然起身,
步履從容地穿過喧鬧的人群。水晶燈的光在我臉上明明滅滅,
映照出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人注意到我,或者說,
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剛剛“喝下藥酒”的、即將成為笑話的沈家大小姐。
我徑直走向宴會廳側門,那里通往酒店頂層的行政套房區(qū)域,
也是沈家為今晚預留的休息辦公區(qū)。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將我的腳步聲完全吞噬。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熏香和皮革混合的氣味。推開厚重的橡木門,里面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我反手鎖上門,“咔噠”一聲輕響,
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走到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
上面擺放著一臺銀灰色的超薄筆記本電腦。我伸出手指,按在指紋識別區(qū)域。屏幕瞬間亮起,
幽藍的光映亮我毫無表情的臉。沒有半分猶豫。指尖在冰冷的鍵盤上敲擊,快得只剩下殘影。
瞥見、卻因愚蠢的信任而忽略的文件名、路徑、加密文件夾的代號……此刻如同烙印般清晰。
些江臨和白薇薇精心隱藏、用于挪用沈氏集團巨額流動資金進行地下洗錢和私人投資的罪證,
被我精準地一一挖掘出來。屏幕的光在眼底跳躍,
一份份標著“海外投資對沖”、“藝術品收藏基金”名目的文件被打開,
里面卻是赤裸裸的虛假交易記錄、資金流向追蹤最終指向江臨和白薇薇控制的離岸空殼公司。
數(shù)額之大,觸目驚心。他們甚至膽大包天地偽造了父親的電子簽名!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加密U盤,插入接口。屏幕上跳動的進度條,像是我復仇倒計時的讀秒。
當最后一份關鍵證據傳輸完畢,我拔下U盤,冰冷的金屬棱角硌著掌心。
我拿起桌上的加密衛(wèi)星電話,指尖在按鍵上停留了一瞬。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動,
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冰冷的決絕。電話接通了。對面?zhèn)鱽硪粋€沉穩(wěn)、略帶一絲疲憊的中年男聲,
背景音里有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拔梗俊笔歉赣H沈兆廷。他還在集團總部加班?!鞍帧?/p>
”我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去,異常的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重量,
“是我,知微?!彪娫捘穷^沉默了一瞬,顯然父親有些意外。我很少直接打他這個加密專線,
尤其是在這種深夜?!霸趺戳酥ⅲ垦鐣婚_心?”父親的語氣里習慣性地帶上一點寵溺,
但更多的是疑惑?!艾F(xiàn)在,立刻,打開你郵箱的‘絕密通道’?!蔽业闹噶钋逦瑪蒯斀罔F,
沒有半分往日的嬌憨或猶豫,“我剛給你傳了一份東西??赐曛螅?/p>
馬上凍結江臨在集團內外的所有權限、賬戶。調動安保部,
立刻控制住他和他身邊那個叫白薇薇的女人。動用一切關系,聯(lián)系證監(jiān)會的趙叔叔。
”我一口氣說完,語速快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電話那頭的沉默陡然變得凝重起來,連翻動紙張的聲音都消失了。
父親顯然被我從未有過的語氣和內容震懾住了?!啊ⅲ俊备赣H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
帶著一種掌權者特有的、風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在說什么?你傳了什么?
江臨他……”“爸!”我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卻仍泄露出來的顫抖,
那是前世積壓的所有恐懼、痛苦和刻骨恨意的回響,“信我!就這一次!
求你……信我這一次!立刻!馬上!再晚……沈氏就完了!”最后一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和力量。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電流微弱的嘶嘶聲。
一秒。兩秒。三秒。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終于,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再是疑惑或寵溺,
而是淬煉過的鋼鐵般的冷硬和決斷,帶著一種山岳崩塌前的絕對權威:“知道了。
”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忙音響起。我握著已經斷線的衛(wèi)星電話,
身體里繃緊到極致的弦驟然松開,巨大的疲憊和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而來。
背靠著冰冷的紅木辦公桌,緩緩滑坐在地毯上。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喧囂,
車流匯成光的河流。我蜷縮在巨大的陰影里,像一只舔舐傷口的獸。
臉頰貼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那細膩的觸感如此真實。結束了?不,這只是開始。
前世那場噩夢的開端,終于被我親手扼殺在搖籃里。而復仇的火焰,才剛剛點燃。我閉上眼,
腦海里卻異常清晰地浮現(xiàn)出前世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溫熱的血從我額頭的傷口流下,模糊了視線。江臨那張曾經讓我癡迷的臉,
在慘白的車燈映照下扭曲得如同惡鬼。他死死扼住我的脖子,白薇薇撐著傘站在幾步之外,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殘忍快意和貪婪。“沈知微,你的錢,你的命,都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