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天，小嗡是被吉他聲撓醒的。
沈硯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練琴，指尖撥弄琴弦，彈出的調(diào)子有點像嘉陵江的流水聲。小嗡從玻璃別墅里探出頭，看見他膝頭放著本樂譜，旁邊還擺著個迷你版的“譜子”——用馬克筆在便簽紙上畫的小蝌蚪，比芝麻還小。
“這是給我看的？”她飛過去，落在譜架上，吸管戳了戳最小的那個音符，“這玩意兒長得像個小逗號?！?/p>
“這叫八分音符?！鄙虺幫Ｏ聫椬?，指尖點了點便簽紙，“跟著這個節(jié)奏唱就行，‘嗡嗡嗡’三次，間隔別太長?！?/p>
小嗡試著唱了唱：“嗡——嗡——嗡——”
“不對，太快了?！彼匦聫椓藗€小節(jié)，“像這樣，悠著點——嗡~ 嗡~ 嗡~”
她跟著調(diào)子再試，翅膀都快扇成了小風(fēng)扇：“這比戳黃毛的鼻子還難！”
正練著，張阿姨拎著套“演出服”來了——用紅色亮片布縫的小披風(fēng)，背后還繡著個“蚊”字?！霸囋囘@個！上臺保準亮眼！”
小嗡穿上披風(fēng)，翅膀一振，亮片閃得人睜不開眼?！跋裰槐蝗舆M火鍋底料的蚊子?！彼虏壑瑓s舍不得脫下來。
下午，沈硯帶她去社區(qū)活動室彩排。舞臺不大，燈光卻晃眼，小嗡剛落在麥克風(fēng)架上，就聽見臺下有人笑：“沈總真帶蚊子來啦？”
“她叫小嗡，是我搭檔。”沈硯把吉他背好，沖她眨了眨眼，“別緊張，就當在陽臺練歌。”
音樂響起時，小嗡突然不慌了。她跟著節(jié)奏扇動翅膀，披風(fēng)上的亮片在燈光下飛閃，“嗡嗡”聲混著吉他音飄滿整個屋子。唱到高潮處，她突然俯沖下去，在張阿姨頭頂轉(zhuǎn)了個圈，惹得臺下哄堂大笑。
下臺時，沈硯把她捧在手心，指尖沾了點她披風(fēng)上的亮片?！氨任蚁胂笾袇柡?。”
“那當然！”小嗡得意地挺挺胸，突然發(fā)現(xiàn)他耳尖有點紅，“你緊張啦？”
他沒說話，只是把她揣進襯衫口袋，指尖輕輕按了按口袋的布料，像是在藏什么寶貝。
【小嗡家族群聊】
【蚊媽媽：張阿姨發(fā)視頻了！我家小嗡的披風(fēng)真亮眼！】
【堂哥：聽說臺下掌聲雷動？這是要成蚊子界的大明星啊！】
【小嗡：低調(diào)！也就是發(fā)揮正常！不過沈硯彈吉他時，好像比平時帥點……】
夜里，小嗡趴在沈硯的吉他上，看著他用軟布擦琴弦。月光透過紗窗落在他手上，指腹上的薄繭蹭過琴弦，發(fā)出輕微的震動。
“明天晚會結(jié)束，”她突然開口，“能給我彈首慢點的曲子嗎？就像早上那樣，像流水的?！?/p>
“好?！鄙虺幍皖^，在她頭頂輕輕吹了口氣，“只給你一個人彈。”
小嗡的翅膀突然有點癢，趕緊假裝整理披風(fēng)，卻把臉埋進了亮片里。她突然覺得，不管是臺上的熱鬧，還是臺下的月光，好像都不如此刻身邊的人，和他指尖即將流出的、只屬于她的調(diào)子。
第二十天，納涼晚會的音樂從傍晚就開始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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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嗡的亮片披風(fēng)被張阿姨熨得服服帖帖，金吸管的鈴鐺也特意擦了擦，晃一下能清脆地響到街對面?！皠e緊張，忘詞了就瞎嗡，我給你打掩護?！鄙虺幎自诓Ａe墅旁，指尖碰了碰她的披風(fēng)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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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緊張了！”小嗡梗著脖子，卻偷偷往他手心里鉆了鉆——那里比舞臺燈光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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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他們上場時，臺下的燈突然全亮了，晃得小嗡差點栽下去。沈硯趕緊把她放在吉他上，輕聲說：“看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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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弦撥動的瞬間，小嗡突然靜了。調(diào)子比彩排時更柔，像浸了蜜的江風(fēng)，裹著她的“嗡嗡”聲漫開。她扇動翅膀轉(zhuǎn)圈時，披風(fēng)上的亮片灑下一片碎光，臺下的掌聲像潮水似的涌過來，卻蓋不過沈硯指尖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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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最后一個音符，她突然俯沖下去，在沈硯的吉他上敲了敲——那是他們彩排時定的暗號，代表“我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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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她，眼里的笑比燈光還亮，輕聲說了句“真棒”，只有她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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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臺時，張阿姨抱著小孫子沖過來：“小嗡！你比王大爺家的貓還會表演！”小男孩舉著顆糖：“蚊子姐姐，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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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嗡剛想接，被沈硯攔住了：“她剛表演完，得喝點蜂蜜水潤喉?！彼麖目诖锾统鰝€小瓶子，里面是早就備好的蜜水，還插著根細棉簽當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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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看得直樂，有人掏出手機拍照，說要發(fā)朋友圈，標題就叫“重慶最幸福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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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晚會散場。沈硯抱著吉他，小嗡趴在他的肩膀上，披風(fēng)的亮片蹭得他脖子有點癢?！安皇钦f要給我彈首慢曲子嗎？”她戳了戳他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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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江邊的長椅坐下，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吉他聲慢慢淌出來，真的像嘉陵江的流水，一波一波漫過腳背。小嗡蜷在他的領(lǐng)口，聽著聽著，突然覺得吸管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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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她小聲說，“我好像再也不想回下水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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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回。”他的指尖還在琴弦上動，聲音混著琴聲，“這里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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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fēng)吹過，帶起他襯衫上的小熊防蚊貼，也吹起小嗡披風(fēng)上的亮片。遠處的洪崖洞燈火璀璨，近處的江水嘩嘩作響，像在為這只找到家的蚊子唱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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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嗡家族群聊】
【堂哥：全網(wǎng)都在傳小嗡的演出視頻！她成網(wǎng)紅了！】
【蚊媽媽：老黑說看見小沈給她彈吉他了……這傻崽，總算沒白疼。】
【小嗡：什么網(wǎng)紅！我是實力派！對了，沈硯說這里就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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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嗡趴在沈硯的手心，看著他把吉他收進琴包。她突然想起剛認識他時，他舉著滅蚊燈追得她滿城跑，而現(xiàn)在，他會為她彈一整晚的琴，會把她的玻璃別墅擺在最亮的窗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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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日子真的會像火鍋一樣，慢慢煮著煮著，就變得又暖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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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讓他做紅糖醪糟，加兩顆湯圓，一顆給她，一顆給他——反正家就在這兒，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