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收拾好簡單的行囊，站在陸家莊外的小徑上，回望了一眼這座承載了他太多復(fù)雜回憶的莊園。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長劍，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不遠處，一株古松后，白衣如雪的小龍女靜靜望著他的背影，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龍姑娘，當真不告訴他？"李蓮花倚在樹干旁，手中把玩著一片落葉，語氣慵懶卻隱含關(guān)切。
小龍女微微搖頭："過兒性子倔強，若知我們跟隨，定會拒絕。"
李蓮花輕笑："也是。這孩子，倒有幾分我當年的影子。"
小龍女側(cè)目看他一眼，并未多言，只是輕輕邁步，遠遠跟在楊過身后。
李蓮花見狀，亦收斂笑意，悄然跟上。
三日后，楊過來到一處名為青柳鎮(zhèn)的地方。
時值初夏，鎮(zhèn)外的小河邊楊柳依依，幾個少女正在河邊浣紗。
楊過駐足觀望，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讓開！快讓開！"一個清脆的女聲高喊著。
楊過轉(zhuǎn)身，只見一匹失控的馬匹正朝河邊沖去，馬背上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少女死死抓著韁繩，眼看就要沖入河中。
電光火石間，楊過縱身一躍，凌空踏步，如大鵬展翅般落在馬前。
他雙手一按馬頭，借力翻身而上，從少女手中奪過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硬生生將馬匹勒停在河邊。
"姑娘受驚了。"楊過瀟灑地跳下馬，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女。
少女驚魂未定地抬頭，露出一張秀麗的臉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
她怔怔地望著楊過俊朗的面容，一時竟忘了道謝。
"表姐！"，又一個少女從遠處跑來，身著淡綠衣衫，面容與黃衣少女有幾分相似，卻更顯英氣。
"多謝公子相救。"綠衣少女抱拳行禮，目光卻在楊過臉上多停留了一瞬，"在下陸無雙，這是我表姐程英。"
楊過微微一笑："在下楊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遠處，李蓮花和小龍女藏身于一株大樹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李蓮花："楊兄弟風(fēng)流倜儻，英雄救美，自然引人注目。不過..."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他對這兩位姑娘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過于親近了。"
小龍女沉默不語，只是目光一直追隨著楊過與兩位少女交談的身影。
河邊，程英終于回過神來，臉頰微紅："多謝楊公子救命之恩。若非公子出手，我恐怕..."
"程姑娘言重了。"楊過笑道，"看二位裝扮，也是江湖中人？"
陸無雙爽快答道："對，還不是那些金國余孽，我們聽聞嘉興鐵槍廟有異動，要前往查看，楊公子這是要去何處？"
"巧了，我也正要去嘉興。"楊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不如結(jié)伴同行？"
程英與陸無雙對視一眼，欣然應(yīng)允。
三人一路談笑，楊過妙語連珠，不時引得兩位姑娘笑聲連連。
他時而折柳為笛，吹奏一曲；時而施展輕功，摘取高處的野果；時而講述江湖趣事，神采飛揚。
"楊公子懂得真多。"程英眼中滿是欽佩。
遠處，李蓮花看著這一幕，眉頭越皺越緊："不妙啊..."
小龍女不解："怎么了？"
"過兒這是在..."李蓮花斟酌著用詞，"無意中撩撥兩位姑娘的芳心啊。你看程姑娘的眼神，還有陸姑娘的主動..."
李蓮花的話音剛落，小龍女的目光便落在了遠處的楊過身上。
他正與程英、陸無雙談笑風(fēng)生，眉宇間盡是少年意氣。
程英溫婉含笑，陸無雙活潑靈動，二人皆對楊過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傾慕之情。
李蓮花輕笑道，眼中卻有一絲憂慮，"只是他這般風(fēng)流態(tài)度，恐會惹來情債。"
小龍女輕嘆一聲："過兒從小便是如此。在終南山上時，他就常惹得山下女子駐足觀望。"她的聲音平靜如水，卻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那時我只道他年少風(fēng)流，如今看來..."
"龍姑娘可是擔心？"李蓮花側(cè)目看她，日光下她的側(cè)臉如冰雕玉琢，美得不似凡塵中人。
小龍女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李蓮花，你說一個人能否同時真心喜歡多人？"
李蓮花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情之一字，貴在專一。若心分多處，終會傷人傷己。"
"是啊..."小龍女輕嘆一聲，"過兒天性如此，對女子總是溫柔體貼，卻不知如何把握分寸。我只希望他能看得清自己的心，不負于他人。"
李蓮花搖頭苦笑："看來我們得找機會提醒他。"
李蓮花望著遠處楊過與兩位姑娘言笑晏晏的場景，思緒卻飄回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的他還是李相夷，意氣風(fēng)發(fā)，不可一世。路過那座莊園時，正值梅花盛開，紅白相間的花瓣在寒風(fēng)中傲然綻放，品種之奇特，是他從未見過的。莊園主人是個武林前輩，見他駐足觀賞，便邀他比武切磋。
"若你贏了，園中梅花任你采摘。"老者捋須笑道。
少年心性的李相夷哪經(jīng)得起這般挑釁？三招兩式間便勝了那老者，而后折下最艷麗的幾枝梅花，帶回四顧門，分給了門中十七位女子。他記得喬婉娩接過梅花時那復(fù)雜的眼神——欣喜中帶著一絲黯然。那時的他不懂，為何自己將最好的那枝給了她，她卻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開懷。
后來他在醉仙樓為花魁寫下三十六句詩，喬婉娩聽聞后，整整三日未與他說話。直到他在揚州城“江山笑”青樓屋頂，以少師劍舞了一套“醉如狂”劍法，引得萬人空巷。后為博她一笑，在劍上系了長達三丈的紅綢，在月下連挽“七十二朵劍花”，轟動武林。她才紅著眼眶說："相夷，我并非要束縛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終究沒有說出口。
"阿勉…喬姑娘當時...也是這般心情吧。"李蓮花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他身上，映出一張帶著淡淡悵惘的俊顏。
"在想什么？"小龍女走近，帶來一陣淡淡的幽香。
李蓮花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對上小龍女清澈如冰泉的眼眸。她白衣勝雪，發(fā)間簪著他送的蓮花玉簪，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澤。那是他精心雕刻的謝禮，卻藏著不敢言明的心意。
“李相夷……”他低聲自嘲，“你終究還是自私了一回?！?/p>
李蓮花微微一笑，目光卻有些恍惚："想起年輕時做過的一些荒唐事，當年我也曾如楊過這般，自以為風(fēng)流不羈，卻不知傷了最在乎的人。"
小龍女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追問。她總是這樣，從不勉強他說不愿說的事。這份體貼讓李蓮花心頭一暖，卻又泛起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