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鐘鳴鼎食的千金小姐。父親剛走沒多久,未婚夫謝臨舟就急著向我求婚。
他堂堂京城頂尖的太子爺,竟也跪在我面前,姿態(tài)低得不行:“明玥,嫁給我好不好?
”他還說:“我已經(jīng)把你失散多年的妹妹找到了,今天就能接她回來,寫進鐘家的族譜,
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蔽衣朴频啬﹃蛠淼哪菈K檀木牌子,嘴角微揚:“謝少爺,
我爸媽感情那么好,哪來的私生女妹妹?。窟@話,你自己信嗎?
”1謝臨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咽了下口水,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明玥,
別這樣?!蔽逸p輕晃了晃手腕,那條鉆石手鏈在燈下閃著細碎的光。真漂亮,我很滿意。
“我哪有怎么樣?”我歪著頭看他,眼里帶著笑,“你不是總說家族要壯大嗎?
謝家枝葉多了才熱鬧,多個兄弟姐妹幫襯著,總比你一個人扛著強吧。”他膝蓋微微發(fā)抖,
跪著的姿勢好像突然撐不住了?!斑@不一樣……”他聲音有點發(fā)抖,
“你妹妹到底是……”“是失散多年的親骨肉,得接回來認祖歸宗,對吧?”我打斷他,
“這話沒錯??晌疫@個人講理,既然講血脈、講家族,那誰也不該落下?!蔽姨统鍪謾C,
翻到通訊錄里那個私家偵探的名字,手指在撥號鍵上輕輕點了兩下,沒按下去。
“我記得你爺爺早年在歐洲待過三年?還有你爸年輕那會兒……”“大家族人多才好,
你說得對,我沒意見?!薄白】冢 敝x臨舟猛地站起身,聲音都變了。“鐘明玥,
你非要逼我到這一步?”我把手機塞回口袋,慢悠悠地整理了下裙邊的皺褶?!拔冶颇悖?/p>
”我抬頭看他,語氣溫溫柔柔的,“不是你說要家族興旺的嗎?還是說,謝少爺口里的興旺,
只算我們鐘家的人?”他胸口起伏得厲害。傭人們早就悄悄退到了門外,
整個大廳靜得只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拔抑皇怯X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聲音卻已經(jīng)沒了底氣,“多一個人,也是好事……”“哦?”我站起來,個子比他矮一點,
可他竟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澳俏铱烧嫫诖?,
等你那些散落在外的兄弟姐妹一個個被找回來時,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再說一遍‘多一個人是好事’?”我轉(zhuǎn)身朝樓梯走??斓綐翘菘跁r,我又停下,回頭看他,
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偵探的開銷我會記你賬上,畢竟這是為了你們謝家的香火延續(xù)。
”“順便替我跟你媽說一聲,讓她把空房間都騰出來。誰知道要接回幾個‘親人’呢?
”他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想動鐘家的腦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2我向來說到做到。既然答應(yīng)幫謝家找孩子,那就必須辦好。私家偵探動作飛快,
才過了半個月,兩疊厚厚的資料就已經(jīng)放在我桌上最顯眼的地方。
一份是關(guān)于謝臨舟在海城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帶著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挺憨厚,看著像個老實人。另一份,是他爸在巴黎外頭養(yǎng)的私生子,
那孩子的長相,竟然跟謝臨舟有幾分相似。我把這兩份資料交給管家寄出去的時候,
順手寫了張小紙條,用鋼筆工工整整地寫下:“祝謝家團圓興旺。
”原本以為他得忙活個把月,甚至更久。沒想到才三個星期,他又站到了我家門口。
更讓我吃驚的是,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孩。女孩穿著一條素色棉布裙,
安安靜靜地站在他旁邊,眼神有點發(fā)虛,四處打量著,手指不停地擰著帆布包的背帶。
長得確實有點像我,特別是眼睛。可她的眼神沒我那么鋒利,反而透著股小心翼翼的溫柔。
“明玥?!敝x臨舟站在門口,西裝筆挺,看得出認真打理過,但眼下烏青很明顯,
一看就是熬了好幾個晚上沒睡?!拔?guī)齺砹恕薄八俊蔽抑苯哟驍嗨?/p>
視線從他身上移到那女孩臉上,聲音沒起什么波瀾,“這位是誰?”女孩被我這么一看,
整個人一顫,下意識往謝臨舟身后躲了半步。謝臨舟見狀,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
像是在安撫她:“她是鐘晚,你妹妹。”“妹妹?”我冷笑了一下,
“謝少爺記性可真不差啊。我還以為你正忙著跟新認的哥哥弟弟分家產(chǎn)呢。
”“沒想到還有空管我家的事。”謝臨舟的表情僵了一下,放下搭在鐘晚肩上的手,
往前邁了小半步,像是想解釋什么。可我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就沒再動。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他語氣放軟了,就像以前在酒桌上替我擋酒時那樣,
“可血緣這事,是事實。她畢竟是……”“血緣?”我朝他走近一步,“謝臨舟,
你算過她多大嗎?”3他喉嚨動了動,沒吭聲?!八槐任倚∫粴q。
”我把“一歲”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也就是說,從我出生到我爸走的這二十多年里,
他一直在外面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鐘晚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眼眶紅了,
聲音發(fā)顫:“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沒說你有意的。”我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目光一直盯著謝臨舟,“我只是在說事實。倒是你,”我歪了歪頭,盯著他問,
“把她帶來我家,到底想干嘛?”謝臨舟躲開我的視線,“我不想你將來后悔。
血緣這東西……總歸是割不斷的?!薄昂蠡冢俊薄八阅??你把她叫來,是想讓她認門認祖,
還是指望我把鐘家一半的股份給她?”鐘晚的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抽著氣說:“我不是為了錢……我只是想……看看爸爸以前住的地方?!薄鞍职??
你管誰叫爸爸?”謝臨舟臉色徹底黑了:“明玥,你非得這樣不留情面嗎?”“不留情面?
”“是誰把外人帶到我面前來,還裝得一家團圓?”“依我看,與其在這兒演苦情戲,
不如干點實際的?!彼櫭迹骸澳闶裁匆馑??”“我家正好缺個保潔?!蔽姨а劭聪蜱娡恚?/p>
“二樓歸你管,一個月八千,吃住全包。你要愿意,明天就讓管家?guī)闳マk手續(xù)。
”鐘晚頓時不哭了,愣愣地看著我,像是聽錯了。謝臨舟臉一陣青一陣白,拳頭捏得咯咯響,
低吼:“鐘明玥!你太狠了!”“狠?”我轉(zhuǎn)身朝樓上走,
“跟你們一塊揭開我爸的丑事比起來,這點狠算什么?”走到樓梯拐角,我停下回望,
那兩人還僵在原地。我語氣平靜:“管家,送他們走。順便告訴謝少爺,
下次再帶無關(guān)的人上門,別怪我讓保安直接拖出去。”謝臨舟望著我消失的背影,
胸口起伏得厲害,可到底沒敢上來。我站在二樓走廊往下看,鐘晚還在小聲抽泣,
謝臨舟摟著她肩膀,輕輕拍著,像在哄孩子。4管家把平板遞過來時,
新聞直播正放到最熱鬧的時刻。鐘晚穿了條嶄新的白裙子,坐在謝臨舟旁邊,
面對鏡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手里攥著一張舊照片,邊角都泛黃了。
說是她媽和我爸年輕時候的合照?!拔艺娴臎]想過要爭什么……”她抽著鼻子,
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只希望,能在心里喊一聲爸爸,哪怕他已經(jīng)走了。
”鎂光燈在她臉上閃個不停,把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照得清清楚楚。謝臨舟坐在邊上,
順手遞了張紙巾,眼神疼得快溢出來。他對著話筒低沉地說:“鐘晚這些年過得不容易,
靠打零工念完大學(xué)。她媽媽臨走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讓她找回自己的根?!薄岸遥?/p>
作為鐘明玥的未婚夫,實在沒法看著她因為一時沖動,錯過這份親情。
”我盯著屏幕里那張紅腫的臉。不知怎么,腦子里突然蹦出另一個畫面。二十幾年前,
也是這么個女人,跪在鐘家老宅的雕花大門外,懷里抱著個小女孩,
苦苦哀求我媽媽給條活路。那時候我才五歲,趴在二樓窗戶邊,看見她穿著洗得發(fā)灰的布衫,
額頭貼著石板,懷里的孩子哭得幾乎斷氣。我媽站在門內(nèi),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只是靜靜地看著。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鐘晚的媽,那個小孩就是鐘晚。那天晚上,
我爸跪在媽媽房門外,聲音發(fā)顫地解釋,說只是一時糊涂。
我媽隔著門問:“你打算怎么收場?”我爸說:“我和她們徹底斷了,
永遠不讓她們進鐘家一步?!蔽覌尷湫α艘宦?,語氣里全是疲憊:“犯錯從不是一個人的事,
但我咽不下這口氣。從今天起,你睡書房去。”從那以后,爸媽的房間真的再沒合過。
我媽照常打理鐘家上下,對我爸客氣得像外人。我爸也真做到了,接下來二十多年,
鐘晚母女從沒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久而久之,我都快忘了還有這么兩個人。原來不是忘了,
是她們在等。等我爸閉眼,等鐘家由我接手,她們才踩著他的葬禮,重新找上門。
電視里的鐘晚還在哭,說她媽臨終交代,千萬別給鐘家添麻煩。我看著她那雙眼睛,
和記憶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忽然無聲地笑了。還真是,一個樣。當(dāng)年她媽跪在門外,
說只求一口飯吃?,F(xiàn)在她坐在這兒,紅著眼說只想認回親生家庭??伤齻兯沐e了一件事。
我媽能讓爸在書房睡二十多年,我鐘明玥也不是好欺負的。我不可能讓外人動我半點東西。
“謝少爺可真是熱心?!蔽野哑桨迦咏o管家,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樓下新種的幾株白茶花,
“連我們家的事都搶著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鐘家招的女婿。
”管家低頭回話:“外面記者已經(jīng)開始亂傳了,說您心狠,不容親妹妹,
還……還說先生當(dāng)年虧待了她們娘倆?!薄白屗麄儗懭ァ!薄懊魈煳覀円查_記者會。
”5第二天上午十點,鐘家的發(fā)布會準時開始了。我穿著一身黑色裙裝,臉上一點妝都沒化,
只是一雙眼睛紅得厲害,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踏實。走上臺的那會兒,
臺下“咔嚓咔嚓”的閃光燈全亮了,像一群小太陽對著我照,晃得我眼睛發(fā)酸。
我沒急著說話,就站在那兒,慢慢掃了一眼臺下的記者們。
他們一個個舉著錄音筆、端著相機,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等著看熱鬧開場,
就差鼓掌叫好了。足足沉默了半分鐘,我才拿起話筒,聲音壓得低低的,
帶著點發(fā)抖的鼻音:“謝謝大家今天過來?!痹拕傉f完,眼淚就跟沒管住似的,
順著臉往下掉。我抬手隨便蹭了兩下,想撐住不哭出聲,
可嗓子還是顫得厲害:“大家應(yīng)該都看到昨天的新聞了。
有人說……說我爸在外頭還有一個女兒。”我吸了口氣,
攥著話筒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但我得說清楚,這不可能。”“我爸爸鐘振宏,
一輩子只愛我媽媽一個人。”我抬高音量,直直看向鏡頭:“從我記事起,
他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媽念詩,再忙也會記得給她帶小禮物。他好幾次當(dāng)著外人面講過,
這輩子最值得高興的事,就是娶了我媽,最讓他驕傲的,就是生了我這么個女兒。
”臺下開始嗡嗡地議論起來,有人互相傳話,有人低頭看手機。我裝作沒聽見,
接著說:“我爸才剛走,他的骨灰還放在家里靈堂,連墳都沒入?!闭f到這兒,我心里一堵,
手一抬捂住嘴,直接哭出了聲。身子止不住地發(fā)抖,
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他一輩子清清白白,
京城里誰不知道他是疼老婆、寵閨女的好男人?怎么現(xiàn)在人剛走,就冒出個女人,
拿著一張來路不明的照片,說自己是他閨女?這不是認親,這是往死人臉上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