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家著火那天,我父母被困其中,他卻為了安撫怕黑的弟妹,拒絕了我的求救。
我跪在火場外,聽著父母撕心裂肺的慘叫,聽筒里卻只傳來他不耐煩的聲音?!疤K慕,
依依嚇壞了,我走不開?!睅讉€小時后,我父母成了兩具焦黑的尸體。而弟妹柳依依,
卻在朋友圈曬出自己被擁在顧景懷里的照片?!按巴饣鸸夂脟樔?,還好有景哥在。
他說會永遠(yuǎn)做我的光,被英雄保護(hù)的感覺,真好~”我死死攥著父親那枚染血的軍功章,
對著燒成廢墟的家,輕聲笑了?!鞍?,媽……別急?!薄斑@江城的英雄,也該換人當(dāng)了。
”1“小姐,節(jié)哀順變。”工作人員可憐地看著我?!澳€好嗎?您的手在流血。
”我低下頭,這才看到手上的傷口,血珠正順著指尖蜿蜒而下??墒沁@點疼,
比起失去父母的心痛又算什么呢?!爸x謝,我沒事?!惫ぷ魅藛T看著我,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嘆了口氣。“您父母的葬禮,您看……”“直接開始吧?!崩滹L(fēng)灌了進(jìn)來。而這時,
我的丈夫顧景正護(hù)著柳依依進(jìn)來。柳依依眼圈通紅,一張小臉煞白,看著就讓人心疼。
她一看到那兩幅棺槨就尖叫起來?!鞍 彪S即身子一軟,順勢倒進(jìn)顧景懷里。
顧景立刻將她牢牢圈進(jìn)自己懷里,輕拍著她的背?!耙酪溃瑒e看。”“有我呢,別怕。
”說完,他的目光才終于落到我身上?!疤K慕,這個地方太晦氣了,對依依身體不好。
我們先走了?!蔽覀??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我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拔覀??”我抬起頭,
眼里布滿血絲?!邦櫨?,你說的‘我們’,是誰?”顧景厭煩地甩開我的手?!疤K慕,
你鬧夠了沒有?依依她身體弱,受不了這個。”“她受不了?
”我笑出聲:“我爸媽躺在這里,他們變成了一團(tuán)焦炭!”“他們就受得了嗎?
”柳依依在顧景懷里抖得更厲害了?!吧┳訉Σ黄?,我不是故意的……景哥,
我害怕……”“你害怕?”“害怕到火災(zāi)當(dāng)天晚上還能發(fā)朋友圈?
”我的質(zhì)問讓顧景臉色一變,他下意識地將柳依依護(hù)得更緊?!疤K慕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我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點開通話記錄?!拔以谕膺吢犞野謰尩膽K叫聲。
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們!顧景你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你說,蘇慕,依依嚇壞了,
我走不開,我得陪著依依!”顧景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翕動著卻發(fā)不出聲音。“怎么?
不記得了?”我冷笑一聲,找到了那張我早已截圖保存的朋友圈。照片里,
顧景將柳依依緊緊擁在懷里,背景是窗外模糊的沖天火光?!敬巴饣鸸夂脟樔耍?/p>
還好有景哥在。他說會永遠(yuǎn)做我的光,被英雄保護(hù)的感覺,
真好~】“真好啊……”我輕聲重復(fù)著,眼淚終于洶涌而出?!拔腋改副换罨顭溃?/p>
而他們的女婿正在保護(hù)另一個女人不被窗外的火光嚇到!”“顧景,你告訴我你憑什么!
”“你憑什么穿著這身制服,憑什么頂著英雄的名號?”“你保護(hù)了誰,你救了誰?
”“我爸媽在火里的時候,你在抱著這個女人!”“我給你打電話求救的時候,
你在抱著這個女人!”“現(xiàn)在,我爸媽的尸體就躺在這里,你還抱著這個女人!”“夠了!
”顧景一把推開我,眼中全是惱羞成怒?!疤K慕,你簡直不可理喻!”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
重重撞在墻壁上。他不再看我,而是拉著早已嚇傻的柳依依轉(zhuǎn)身就走?!拔覀冏?!
”我靠著墻看他們狼狽離開的背影,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靶〗?。”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遞給我一個紙盒?!斑@是在現(xiàn)場找到的您父母的遺物?!蔽夷救唤舆^。
里面是兩張燒得只剩邊角的身份證。還有一枚……被熏得漆黑變形的金屬疙瘩。
我用手摩挲著上面熟悉的紋路,這是我爸的軍功章。他說,這是他拿命換來的榮耀。
我死死攥住那枚軍功章。金屬的棱角刺進(jìn)掌心。血,一滴滴滲出來。爸,媽。別急。
這江城的英雄,也該換人當(dāng)了。2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殯儀館的。等我回到家時,
客廳里卻傳來女人的啜泣聲以及男人的安慰聲。沙發(fā)上,柳依依正縮成一團(tuán),哭得抽抽噎噎。
而顧景半跪在她面前,端著一杯熱水柔聲哄著?!昂昧?,依依,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都過去了,別想了。”而柳依依的身上,赫然穿著我最喜歡的那套真絲睡衣。
那是我生日時,狠心花了半個月工資買的,我愛惜得不得了,平時都舍不得穿??涩F(xiàn)在,
它穿在柳依依的身上。柳依依看到我,立刻怯生生地往顧景身后縮了縮,抓著顧景的衣角。
“嫂子……對不起……”“我……我從殯儀館回來,覺得身上好冷,
可能是沾了晦氣……”“景哥說……景哥說讓我先洗個澡,換一下衣服……”她一邊說,
一邊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偷瞄我。真是好一朵嬌弱的白蓮花。
我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彌漫著她沐浴后留下的香氣。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tuán)火,
燒得我連呼吸都帶著灼痛。不等我開口,顧景就搶先一步站了起來將柳依依護(hù)在了身后。
“蘇慕!你又想干什么?”“依依失去了丈夫已經(jīng)夠可憐了,現(xiàn)在又受了這么大的驚嚇,
你作為嫂子不安慰她,還為了一件衣服在這里斤斤計較!”“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像什么樣子!”成熟一點?我父母死了,我成了孤兒。身為我丈夫的他不僅不安慰我,
反而還指責(zé)我不夠成熟,不夠大度。指責(zé)我,為了一件被小三搶走的睡衣在這里計較。
哈哈哈哈。我看著眼前這對鳩占鵲巢的狗男女,心中的最后一絲溫情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不再爭辯,也不想再看他們那副惡心的嘴臉??粗麄?,我吐出三個字?!皾L出去。
”顧景的臉?biāo)查g就黑了。他大概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疤K慕!
你……你不可理喻!”我懶得再跟他廢話。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拿出一把剔骨刀。
柳依依嚇得尖叫起來,拼命往顧景身后躲?!熬案缇任?!嫂子她瘋了!”顧景也慌了,
他沖我怒吼道:“蘇慕!你發(fā)什么瘋!快把刀放下!”我沒理他,
只是猛地抓住了柳依依的睡衣。刺啦——昂貴的真絲面料被我連帶著刀鋒從領(lǐng)口劃到了底。
柳依依春光乍泄,她尖叫著雙手環(huán)胸,狼狽不堪。顧景的眼睛都紅了,他想來奪我的刀。
我反手一轉(zhuǎn),將刀鋒對準(zhǔn)了他?!拔以僬f一遍。”“帶著她,滾!”“否則,下一刀,
就不是劃衣服這么簡單了?!薄熬案?,你別跟嫂子吵了,
都是我的錯……我還是走吧……”柳依依說著站起來,作勢要走。顧景一把拉住她,
怒火更盛?!澳阕呤裁醋?!該走的人不是你!”他惡狠狠地瞪著我?!疤K慕,我告訴你,
這房子是我顧景的!依依是我大哥的遺孀,就是我的親人!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要是看不慣,你就滾!”好一個他的房子。他忘了,這房子的首付是我爸媽出的。
他也忘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直到顧景自己都覺得心虛,
才終于帶著柳依依摔門而去。世界,終于安靜了。手里的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我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軟在地板上。眼淚終于決堤。3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來。家里安靜得可怕。昨晚顧景帶著柳依依離開后,
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一夜沒睡,眼睛干澀得發(fā)疼。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響了?!拔?,您好。
”“請問是蘇振邦先生和李琴女士的家屬,蘇慕小姐嗎?”蘇振邦,李琴。我父母的名字。
我的心臟猛地一抽。“……我是?!薄疤K小姐您好,這里是江城市政府辦公室。
”“我們打電話來,是想通知您一件事?!薄案鶕?jù)市民線索核實,
您的父母曾在江邊勇救一名落水兒童?!薄敖?jīng)市里研究決定,
將追授二位‘英雄市民’榮譽(yù)稱號?!薄氨局芪?,市里將召開表彰大會,
希望您作為家屬能夠出席代為領(lǐng)獎。”英雄市民?我爸媽?我愣住了。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顧景一臉怒氣地沖了進(jìn)來。
他一進(jìn)來就將手里的文件袋摔在了我的面前。“蘇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文件袋里的東西散落一地。是一疊照片。照片上是柳依依穿著破損睡衣,
春光乍泄的狼狽模樣?!斑@些照片,今天一早就被發(fā)到了我們消防支隊所有人的工作郵箱里!
”“現(xiàn)在全支隊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他們都在背后議論我,
說我顧景管不住自己的老婆,讓她像個潑婦一樣欺負(fù)我可憐的寡嫂!”他指著我的鼻子,
氣得渾身發(fā)抖?!拔业哪?,我的前途,全都被你毀了!”原來,顧景氣急敗壞地沖回來,
不是因為擔(dān)心我,而是因為他的臉面和前途。我還沒開口說話。他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換上了一副恭敬的嘴臉?!拔?,王局……是,
是我……”他一邊聽,一邊點頭哈腰。“什么?英雄市民?我岳父岳母?”“真的嗎?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是是是,我們一定出席,一定配合!感謝組織!感謝王局!
”他掛了電話,整個人都興奮得發(fā)光。前一秒還視我如仇寇,
下一秒他就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湊到了我的身邊?!疤K慕!你聽到了嗎?天大的好事!
”“你必須配合我!我們周五一起上臺領(lǐng)獎!”“我是消防隊長,你是英雄的女兒,
我們夫妻一起為犧牲的英雄岳父母領(lǐng)獎!”“你想想,這對我未來的形象是多大的正面宣傳!
”“之前那些照片的負(fù)面影響一下子就能全部扭轉(zhuǎn)過來!”我看著他這張無恥的嘴臉,
終于明白了。在這個男人眼中,我和我的父母都抵不過他的面子和榮譽(yù)。
甚至于我父母的死都只是他向上爬的墊腳石。我不想再看這個男人一眼。
將顧景再次趕出去后,我走進(jìn)父母生前住的書房。一切還保持著原樣。我搬開書柜,
在墻角一塊不起眼的地磚上輕敲三下。咔噠一聲,地磚彈起,露出一個上了鎖的舊木箱。
箱子里是一本封皮已經(jīng)磨損的皮質(zhì)聯(lián)系冊。前面幾頁,都是些普通的親戚朋友的家庭電話。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那一頁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孤狼”。代號下面,
是一串用特殊方式加密的電話號碼。我拿出手機(jī),深吸一口氣,然后播出那串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那頭接通了?!澳奈唬俊甭犕怖?,
傳來一個沉穩(wěn)威嚴(yán)的男聲。我握緊了手機(jī),指甲陷進(jìn)掌心?!笆迨澹沂翘K振邦的女兒,
蘇慕?!薄拔业母改浮辉诹恕!薄拔乙獑用芗s。”4電話那頭陷入死寂,
我聽到對方陡然加重的呼吸聲。“孩子……”良久,那個威嚴(yán)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這一次帶上了沙啞和顫抖?!澳阏f……老蘇他……不在了?!
”我將火災(zāi)的定性和顧景見死不救的所有細(xì)節(jié)都復(fù)述了一遍,
并向他表示父母的火災(zāi)一定另有隱情,因為顧景職業(yè)的緣故,我們一家對于這些都特別敏感。
“混賬東西!”電話那頭的男人,怒不可遏。悲痛過后,他迅速恢復(fù)了冷靜?!暗刂贰?/p>
”他沒有問我為什么懷疑,也沒有質(zhì)疑我,只是干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
我報上了江城軍區(qū)大院里的一處會客廳地址。“在那里等我,兩個小時后,我到。
”兩個小時后,江城軍區(qū)招待所我見到了父親口中的李叔叔。他如今已是戰(zhàn)區(qū)副司令。
聽完我的哭訴,李叔叔一拳砸在紅木茶幾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混賬東西!
振邦他……他為這個國家流了多少血!怎么會……怎么會這樣!”悲痛過后,他話鋒一轉(zhuǎn),
語氣嚴(yán)肅?!暗?,我需要證據(jù)。
|”“一個無法被任何人駁倒的證據(jù)才能啟動密約最高級別的調(diào)查程序?!薄靶∧?,
這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紀(jì)律?!崩钍迨宄烈髁似?,撥了一個號碼。“讓老趙來我這里一趟。
”很快,一個身材精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斑@是老趙,我最信任的兵,
退役前是全軍最好的偵察兵王?!薄皬默F(xiàn)在起,他會動用一切資源幫你?!薄暗?,蘇慕,
這件事必須由你來主導(dǎo)。老趙只是你的手和眼,你才是那個執(zhí)棋的人。”我瞬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