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八年，她覺得自己像一個旋轉(zhuǎn)不停的陀螺。陀螺的鞭子是生活的重擔(dān)，
是每一筆無法逃避的賬單?！改憧纯催@月的賬單，電費怎么又超了這么多？」
王麗把手機遞到丈夫面前，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李強接過手機掃了一眼，
不以為意地說道：「夏天嘛，空調(diào)開得多，正常?！埂刚?？咱家有兩個孩子，
我一個人上班，你一個人上班，現(xiàn)在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都不夠一個月的開銷了。」
「我哪兒知道？我這工資就那么多，又不漲。」李強把手機扔回桌上，起身去倒水，
留下王麗一個人對著那刺眼的數(shù)字發(fā)呆。她想起早上出門前，小兒子吵著要買的新玩具，
大女兒說要報的英語補習(xí)班，還有婆婆催著給買的降壓藥。每一項都像一個無底洞，
吞噬著她微薄的工資。「這日子怎么過？」王麗喃喃自語。李強端著水杯走過來，
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有些不耐煩。「你別老是愁眉苦臉的行不行？我看著也煩?！?/p>
「我愁眉苦臉還不是因為你？你一個月就拿那么點錢，還整天就知道打游戲，
一點也不想著幫我分擔(dān)?！雇觖惖穆曇魸u漸提高，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打游戲怎么了？
我累了一天，就不能放松一下？」「放松？你放松了，家里誰來管？」「怎么，
我掙的錢少了，就不是你老公了？」李強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不是你老公，那我嫁給你干什么？跟你受苦嗎？」
「你……」李強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王麗看著他那副無所謂的模樣，心里的委屈瞬間爆發(fā)。
「我一個月掙六千，你掙七千，兩個孩子，四個老人，房貸車貸，哪一樣不要錢？」
「我算給你聽，房貸一個月五千，車貸三千，兩個孩子上學(xué)補習(xí)，各種興趣班，
加起來一個月也要五千?！埂高€有油費、水電、物業(yè)，一個月兩千，這加起來都一萬五了?！?/p>
「我跟你掙的錢加起來，才一萬三，你說，剩下的兩千從哪兒來？」王麗的眼淚終于決堤，
她泣不成聲地繼續(xù)說著?！肝颐刻煜掳嗷丶?，還要做飯洗衣，輔導(dǎo)孩子作業(yè)，我不是鐵打的。
」「我不是機器人，我也會累，我也會想歇歇，可是我不敢?！埂肝乙恍聛?，
家里的開銷怎么辦？孩子的奶粉錢，老人的醫(yī)藥費，都怎么辦？」李強聽著她的話，
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凝重。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辛苦，
可我能怎么辦呢？我這工作也就這樣了。」「你就不能找個兼職，
或者跳槽換個工資高點的工作嗎？」「兼職？我哪有時間？我下班都七點了，
回到家吃完飯都八九點了，還得陪孩子玩會兒?！埂柑郏楷F(xiàn)在工作那么難找，
萬一跳槽失敗了，那怎么辦？」李強的回答，讓王麗感到一陣陣無力。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你這是給自己找借口。」
王麗冷冷地說道。「我沒有找借口，我是實話實說?！埂笇嵲拰嵳f？你每天下班回家，
先抱著手機打兩個小時游戲，這就是你說的沒時間？」「那是我放松的方式，
難道我連這點愛好都不能有？」「愛好？你的愛好，是以我的辛苦為代價！」
王麗的聲音有些嘶啞，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她想起自己的閨蜜，
結(jié)婚后依然活得像個少女，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用為柴米油鹽發(fā)愁。「人比人，
氣死人?！雇觖愒谛睦飮@了口氣。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讓她心動的男人，覺得越來越陌生。
他不再是那個會給她買花，會帶她看電影的浪漫男友，而是一個只知道打游戲，
對家庭開銷視而不見的「甩手掌柜」。「我不想跟你吵了，我累了?！雇觖惼鹕?，
準備去洗澡?！改闳ツ膬?？還沒說清楚呢?！埂赣惺裁春谜f的？你根本不明白我，
也不想明白我。」「我怎么不明白你？我明白你就是嫌棄我掙得少，嫌棄我沒本事?！?/p>
李強的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進了王麗的心。她轉(zhuǎn)過身，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對，
我就是嫌棄你，嫌棄你沒有上進心，嫌棄你只知道安于現(xiàn)狀。」「我……」
李強被她的話激怒了，他站起身，指著王麗的鼻子?！改銊e太過分了，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
回到家還要聽你數(shù)落，你到底還想怎么樣？」「我想怎么樣？我想讓你有點責(zé)任感，
有點擔(dān)當(dāng)！」「我的責(zé)任感和擔(dān)當(dāng)，就是每天給你做飯洗衣，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工作嗎？」
「我說的是你，李強，不是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瞧不起我，
覺得我配不上你?！埂肝覜]有瞧不起你，我只是……」「別說了，我不想聽?！?/p>
李強打斷她的話，轉(zhuǎn)身回了臥室。王麗站在客廳里，看著那個緊閉的房門，眼淚再次滑落。
2鬧鐘在早上六點準時響起。王麗感覺自己只睡了幾個小時。睜開眼，
她看到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李強早已起床，去了客廳。洗漱時，
她看著鏡子里略顯憔悴的自己。眼角的細紋似乎又多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煎蛋的香味彌漫在廚房。大女兒小雅揉著眼睛走出來?！笅寢專?/p>
你今天怎么沒叫我？」「小雅乖，媽媽給你準備了早飯?！剐鹤有∶骶o隨其后，
懷里抱著一個舊得有些破損的玩具?！笅寢專蚁胍莻€超級英雄的飛機，小胖都有了。」
王麗的心瞬間被揪了一下。「媽媽知道，可是這個月……」她的話還沒說完，
李強從客廳走進來。他看了一眼小明手中的玩具，又看了一眼王麗，沒有說話。
「你去上班吧，我來送孩子?！估顝姷穆曇羝降寐牪怀銮榫w。王麗點了點頭，
沒有多說什么。她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只會讓氣氛更糟。在單位，
她習(xí)慣性地打開手機查看微信。一條來自婆婆的語音跳了出來?！耕惏。瑡屪罱杏X頭暈，
醫(yī)生說要多吃點好的補補身體，你下班給我買點燕窩吧。」燕窩。
王麗的手指在屏幕上僵住了。她點開購物軟件，搜索燕窩的價格。一小瓶的價格，
幾乎等于她一天的工資?！笅?，最近家里的開銷確實有點緊張?！?/p>
「燕窩……要不我給你買點雞湯吧？自己燉的更營養(yǎng)?！顾⌒囊硪淼鼗貜?fù)著，
生怕自己的語氣讓婆婆不高興。很快，婆婆的語音又發(fā)了過來?！肝腋惆稚眢w都不好，
以前沒讓你花錢，現(xiàn)在就這么一點要求，你還推三阻四的。」「你看看你，
結(jié)了婚連個好燕窩都舍不得給媽買，我怎么跟鄰居說啊?！埂咐顝娪植皇遣粧赍X，
怎么這點錢還要你來操心?！雇觖惵犞Z音，只覺得心口像壓了一塊巨石。
她抬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的窗外。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可她的世界卻被一層陰霾籠罩。這時，
同事張姐走過來，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樣子?！竿觖?，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嘆氣?！埂笡]什么，
就是婆婆想吃燕窩，我不知道去哪兒買?！雇觖悘姅D出一個笑容?！改沁€不簡單，
直接在網(wǎng)上買啊，方便?！埂甘欠奖?，就是有點貴?！埂纲F？你老公不是掙得挺多的嗎？
你家那房貸車貸都還完了吧？」張姐的話像一把刀子，精準地刺向了她的痛處。
王麗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解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家的日子，過得有多么捉襟見肘。
她更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丈夫的工資，加起來都填不滿那個無底洞。午飯時間，
她獨自坐在食堂的一角。手機響了，是女兒小雅的班主任?！竿跖?，
小雅的英語補習(xí)班報名費還沒交，今天最后一天了?！埂咐蠋?，我馬上就去交?！箳炝穗娫挘?/p>
王麗立刻轉(zhuǎn)賬。轉(zhuǎn)完賬，她看著銀行卡的余額，只剩下寥寥幾百塊。
她又想起小兒子吵著要買的玩具飛機。心里涌起一股酸澀。她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夢想。想到了自己也曾經(jīng)是一個愛美的女孩。想到了自己也想去旅行，
想買自己喜歡的衣服?！脯F(xiàn)在的生活，就只剩下花錢和掙錢了?！顾猿暗匦α诵ΑＯ挛?，
她收到一條李強發(fā)來的微信?！附裉焱砩贤戮鄄?，我不回去吃飯了?！雇觖惪粗@條消息，
心里五味雜陳。她沒有回復(fù)，只是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口袋。下班后，她去超市買了菜，
又去藥店買了婆婆要的降壓藥。她沒有買燕窩。她知道，這又會引起一場新的風(fēng)波。
可她真的拿不出那筆錢了。她站在公交車站，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這日子，
什么時候才能透口氣？」一個路過的老人，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老人看了她一眼，
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了。王麗回到家，家里空無一人。孩子還沒放學(xué)，李強還沒回來。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坐在沙發(fā)上。疲憊，像潮水一樣涌來。她看著空蕩蕩的客廳，
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生活啊，真的比電視劇狗血多了。」她拿出手機，
打開計算器。她要重新計算一下這個月的開銷。她想看看，到底還有哪里可以省。
屏幕上的數(shù)字，像一個個沉重的符號。每一個數(shù)字，都代表著一個無法逃避的責(zé)任。
她看著那些數(shù)字，眼睛模糊了?！肝也皇菣C器人，我不是。」「可是我必須是?！?/p>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xù)計算著?！该魈煲o孩子買新校服，還要給婆婆買藥?！?/p>
「李強那邊的工資，這個月還能指望嗎？」「我該怎么辦？」「這真的，沒有辦法了?！?/p>
王麗感到一陣絕望?！肝艺娴暮美??！埂肝艺娴牟恢涝撛趺崔k了?！?/p>
她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眼淚，無聲地滴落在地板上。
「生活真的就是一場無休止的戰(zhàn)斗啊?！埂笡]有退路，沒有捷徑?！埂钢挥杏仓^皮，
一直往前走?！埂刚娴?，好想停下來歇一歇?！埂缚墒?，誰來替我承擔(dān)呢？」她坐在那里，
任由淚水打濕了褲子。「這日子，沒有一刻輕松過?！埂敢惶焯?，一年年，就這么過來了。」
「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埂肝艺娴模芟胩?。」「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的責(zé)任，我的孩子，我的家?！埂付枷褚粡埦W(wǎng)，把我牢牢困住。」「「你看看你，
結(jié)了婚連個好燕窩都舍不得給媽買，我怎么跟鄰居說啊。」」婆婆那句話，又在耳邊響起。
像一根刺，扎得她生疼。她知道，今晚的爭吵，依然不可避免?！肝以撛趺撮_口呢？」
她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浮高@日子，什么時候才能透口氣？」」3深夜的客廳一片寂靜。
王麗獨自坐在沙發(fā)上，手機屏幕的光亮映照著她疲憊的臉。她手中的計算器上，
紅色的數(shù)字顯得格外刺眼。這些數(shù)字，是她反復(fù)核算了幾遍后的結(jié)果。無論怎么算，
這個月都會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赤字。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李強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看到王麗還坐在客廳，他愣了一下?！冈趺催€沒睡？」李強問道，
語氣里帶著一絲宿醉的慵懶。王麗沒有抬頭。她只是將手機遞了過去。
屏幕上顯示著那個觸目驚心的負數(shù)。李強接過手機，眼神掃過屏幕。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是什么？」他問道，聲音有些低沉?！高@個月的開銷?！雇觖惖穆曇羝届o得可怕。
「你看看，我們倆的工資加起來，根本不夠?！估顝姲咽謾C放回桌上。他走到飲水機旁，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覆痪褪遣钜稽c嗎？下個月再補上?！顾脑捳Z輕描淡寫。
王麗的心卻像被冰水澆過?！覆钜稽c？」「李強，你看看這上面，差的不是一點半點?！?/p>
「房貸、車貸、孩子們的學(xué)費、興趣班，還有老人家的醫(yī)藥費。」「「媽今天還打電話過來，
說想吃燕窩。」」王麗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李強喝水的手頓了頓?！秆喔C？
媽怎么突然想吃那個？」「她說頭暈，醫(yī)生建議補補身體?！埂肝夷茉趺崔k？
我拿不出那筆錢?！雇觖惖穆曇衾锍錆M了無奈。李強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你干嘛老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告訴我有什么用？我又變不出錢來。」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共同的責(zé)任！」王麗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
她猛地站起身，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改憧纯茨悖刻煜掳嗷貋砭椭恢劳嬗螒?，
聚餐?！埂改阌袥]有想過，這個家到底靠誰在撐著？」李強放下水杯，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我玩游戲怎么了？我累了一天，就不能放松放松？」「我聚餐怎么了？那是工作應(yīng)酬，
你懂不懂？」「放松？應(yīng)酬？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什么時候放松過？」
王麗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肝颐刻鞆脑缑Φ酵恚匆伦鲲?，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工作?！?/p>
「我不是鐵打的，我也會累，我也會想歇息?！埂缚墒俏也桓遥乙恍聛?，這個家就得散。
」李強的聲音變得冰冷?！改銊e把什么責(zé)任都推到我頭上?！埂肝颐刻焐习嚯y道不辛苦嗎？」
「我的工資，也都交到家里了。」「交到家里？交到家里還不夠用，那還不是你的問題？」
「你工資漲了嗎？你努力找過其他機會嗎？」王麗質(zhì)問道?！肝遗α?，但不是想漲就漲，
想跳就能跳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工作那么好找？」李強提高了音量。
「我工作好找？我每天加班到深夜，你以為我很輕松嗎？」「我掙的每一分錢，
都是我拿命拼來的?！埂覆幌衲悖舶卜€(wěn)穩(wěn)，一點進取心都沒有。」「你！你太過分了！」
李強被徹底激怒了。「我過分？是你不負責(zé)任！」「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家都撐不?。 估铥惖拿恳粋€字，都像一把利刃，扎向李強的心窩。
李強的臉漲得通紅?！感校热荒阌X得我這么沒用，你去找一個有用的！」
「有本事你離婚?。 惯@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王麗的頭上。她愣住了，眼淚瞬間止住了。
「離婚？」王麗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可置信?！咐顝姡阒恢滥阍谡f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反正你對我也不滿意，我留著也沒意思！」李強說完，轉(zhuǎn)身就往臥室走去。
王麗呆呆地站在客廳中央。她的腦海里，只剩下「離婚」這兩個字。她想起結(jié)婚時的誓言，
想起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想起兩個孩子天真的笑臉。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疲憊，
都在這一刻化作了冰冷的絕望。「這就是我八年婚姻的結(jié)局嗎？」她的心，一陣陣地抽痛著。
臥室里傳來了李強摔門的聲音。整個屋子又陷入了死寂。王麗感到一陣眩暈。她扶著墻，
慢慢地坐到沙發(fā)上。手機屏幕依然亮著，上面是那個刺眼的負數(shù)。
以及婆婆發(fā)來的最后一條語音：「你別忘了明天給我買燕窩，錢不夠你就去借?！?/p>
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流淌下來。她不知道明天醒來，這個家會變成什么樣。她也不知道，
自己還能撐多久?！浮高@生活，真是讓人喘不過氣。」」4王麗在沙發(fā)上坐了整整一夜。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她才感覺到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臥室的門依然緊閉著。
她聽不到里面的任何動靜。那句“離婚”像一把鋒利的刀，懸在她和李強的頭頂。她知道，
今天必須想辦法解決燕窩的錢。否則，婆婆的電話會像催命符一樣，讓她無處遁形。
她翻出了手機，通訊錄里的名字一個個閃過。同事、朋友、親戚。她猶豫了很久，
最終撥通了一個名字。那是她大學(xué)時最好的閨蜜，小林。電話很快被接通?！竿觖?？
這么早給我打電話，怎么了？」小林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王麗攥緊了手機，
聲音有些發(fā)顫?！感×?，我……」「怎么了？聽你聲音不對勁，出什么事了？」
小林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笡]事，就是想問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