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佛堂的青燈忽明忽暗,將魏元青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像一株被狂風揉皺的蘭草。
她攥著那截斷裂的赤金玉蘭簪,指腹反復摩挲著紅綢纏繞的斷口,
簪頭的雄鷹眼珠用赤金點就,在昏光里閃著細碎的光——那是程未嶼特意讓人打的,
說雄鷹的眼睛要像北境的星辰,才能護著她。「少夫人,宮里來人了。」
老嬤嬤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打斷了佛堂的寂靜。魏元青將玉簪匆匆塞進袖中,
起身時膝蓋發(fā)麻,踉蹌了半步才站穩(wěn)。素白的裙角掃過供桌,帶落了半串佛珠,
木珠滾在青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極了那年程未嶼在魏府后院,用彈弓打落的棗子。
太監(jiān)的尖嗓刺破巷口的寧靜時,魏元青正跪在冰冷的天井里。
孫家的老夫人拄著拐杖立在一旁,鬢邊的素銀簪子在日頭下泛著冷光,
看見魏元青單薄的脊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自孫文啟去后,
這寡媳便成了她的眼中釘,如今陛下賜婚程將軍,倒省了她動手的功夫?!阜钐斐羞\皇帝,
詔曰:驃騎將軍程未嶼,北境立功,忠勇可嘉。朕心甚慰,特將昭陽公主賜婚于將軍,
擇三月十六吉日完婚。欽此——」最后一個字落地時,魏元青感覺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她望著太監(jiān)手里明黃的圣旨,上面的「昭陽公主」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她眼眶生疼。
三月十六,是她及笄那年,程未嶼在城墻上刻下「元青吾妻」的日子,那時他說,等他凱旋,
就選這天拜堂?!笇O夫人,這是公主特命老奴前來報的喜?!估蠇邒哂霉照韧绷送彼难?/p>
聲音里帶著催促。魏元青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血珠滲出來,滴在青石板上,像極了那年她替程未嶼包扎傷口時,他滴落在她手背上的血。
「看來魏少夫人是太高興了?!固O(jiān)皮笑肉不笑地收起圣旨,
目光在她素白的裙裝上掃了一圈,「也是,程將軍成了駙馬,魏家臉上也有光不是?」
他揚長而去的腳步聲,在巷子里蕩出空洞的回響。魏元青依舊跪在原地,直到日頭西斜,
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才被丫鬟扶進正房。銅鏡里的人,臉色比素服還要白。她解開衣襟,
露出貼身穿著的肚兜,上面繡著對戲水鴛鴦——是程未嶼出征前,她熬夜繡的,
針腳密得能數(shù)出個數(shù)。那時她總怕繡得不好,程未嶼會笑話,如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