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借口公司有急事,沒等趙明完全康復(fù)就出門了。
周婷約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你臉色像死人。"周婷推給我一杯美式,"一晚沒睡?"
我把那個濕漉漉的紙包放在桌上:"幫我查查這是什么。"
周婷捏著保鮮膜邊緣,皺眉聞了聞:"中藥味。你婆婆真往湯里下藥了?"
"我看著倒進(jìn)去的。"我掏出手機。
給她看昨晚拍的照片,"砂鍋里還有沒化開的粉末。"
周婷的瞳孔放大:"操,這老太婆真敢??!我表姐查到王蕾的現(xiàn)住址了,在深圳龍崗。電話也有。"
我存下號碼,把紙包推給她:"你姐夫不是在中醫(yī)院工作嗎?能不能幫忙化驗一下?"
"沒問題。"周婷把紙包塞進(jìn)錢包。
"但你要直接聯(lián)系王蕾?萬一她不想提舊事呢?"
"那就看我怎么問了。"我喝掉半杯咖啡。
苦得皺眉,"趙明今天應(yīng)該能上班,我趁午休時間打。"
回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開口。
王蕾是三年前的受害者,而我現(xiàn)在正走在她走過的路上。
午休時間,我躲在公司消防通道里,撥通了王蕾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一個疲憊的女聲。
"請問是王蕾嗎?我是趙明的現(xiàn)任妻子,林曉曉。"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他...…他又結(jié)婚了?"
"三個月前。"我握緊手機,"王小姐,我打電話是想問...…"
"她還在嗎?"王蕾突然問,聲音尖銳起來,"那個老妖婆,還跟趙明住一起嗎?"
我后背一陣發(fā)涼:"在,搬來和我們一起住。"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然后是抽泣:"逃...…快逃...…趁你還能...…"
"她對你做了什么?"我直接問。
"我在網(wǎng)上看到你發(fā)的帖子,說婆婆在湯里下藥...…"
"她殺了我孩子!"王蕾突然尖叫起來。
然后又壓低聲音,像在害怕被誰聽見。
"五個月大的男孩..….已經(jīng)會踢我了...…她在我湯里放打胎藥...…說是保胎的...…"
我腿一軟,靠在墻上:"有證據(jù)嗎?"
"醫(yī)院有記錄..….但趙明不信...…他媽媽說什么他都信...…"王蕾抽泣著。
"我離婚后抑郁了兩年...…現(xiàn)在還在吃藥...…你怎么敢嫁給他...…"
"我不知道這些。"我嗓子發(fā)干。
"她前幾天給趙明吃生豆角,差點食物中毒。昨天我看見她往湯里倒白色粉末..…."
"打胎藥!"王蕾尖叫,"她想要控制所有事...…
趙明前女友也是她拆散的...…那女人吃了她送的月餅后上吐下瀉...…查出來是瀉藥...…"
我渾身發(fā)冷。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長期模式。
"王小姐,你能把當(dāng)年的醫(yī)院記錄發(fā)給我嗎?還有帖子原文..…."
"我發(fā)你郵箱。"王蕾突然冷靜下來,"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
"別相信趙明。"她一字一頓地說,"他永遠(yuǎn)不會站在你這邊。"
掛掉電話,我蹲在樓梯間,頭埋進(jìn)膝蓋里。
五分鐘內(nèi),郵箱提示音響起。
王蕾發(fā)來三張照片:醫(yī)院診斷書、帖子截圖、還有一張流產(chǎn)手術(shù)同意書,家屬簽字欄是李秀芳的筆跡。
診斷書上寫著:"患者口服米索前列醇導(dǎo)致子宮收縮,胎盤早剝..…."
我查了一下,米索前列醇是墮胎藥的主要成分。
下班回家時,我的手還在抖。
推開門,婆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面前擺著我的筆記本電腦。
"回來了?"她頭也不抬,"我今天收拾房間,發(fā)現(xiàn)你電腦沒關(guān)。"
我血液凝固。瀏覽器記錄...…王蕾的郵件...…
"媽,那是我的工作電腦。"我快步走過去。
合上筆記本,"公司資料都是保密的。"
她終于抬頭,眼里閃著冷光:"是嗎?那'王蕾 流產(chǎn)'也是工作資料?"
我心跳如雷,但強裝鎮(zhèn)定:"公司有個案子涉及醫(yī)療糾紛,我在查資料。"
"撒謊!"婆婆猛地站起來,比我矮半個頭但氣勢逼人。
"你聯(lián)系那個賤人了?她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您殺了她孩子。"我直接捅破窗戶紙,"用打胎藥。"
婆婆的臉色瞬間慘白,后退一步撞到茶幾。
"胡說八道!她自己不小心摔跤流產(chǎn),還賴我頭上!"
"醫(yī)院有記錄。"我盯著她的眼睛,"您簽的手術(shù)同意書。"
"那是..….那是因為趙明出差...…"她結(jié)巴了。
眼神閃爍,"你憑什么調(diào)查我們家的事?那個賤人活該!她根本配不上我兒子!"
我拿起電腦回臥室,反鎖上門。
門外,婆婆開始砸門:"出來!把話說清楚!你聽外人胡說八道,冤枉你婆婆?"
我充耳不聞,給周婷發(fā)消息:"情況緊急,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嗎?"
周婷秒回:"姐夫說像某種激素藥,具體要等色譜分析。你還好嗎?"
我沒來得及回,手機就被趙明的來電打斷。
"曉曉,媽說你一回家就吵架?"他聲音疲憊,"我剛病好,你們能不能消停點?"
"趙明,"我直接問,"王蕾流產(chǎn)是因為你媽下藥,對嗎?"
電話那頭死一般寂靜。
"你..….你怎么知道王蕾的事?"他終于開口,聲音發(fā)虛。
"所以你知道。"我冷笑,"你知道你媽是殺人犯,還娶我回家?"
"不是那樣的!"他提高音量,"王蕾自己不小心...…醫(yī)院后來澄清了...…"
"放屁!"我失控地吼出來。
"她發(fā)我的診斷書上白紙黑字寫著藥物性流產(chǎn)!你媽簽的手術(shù)同意書!"
"曉曉,你冷靜點...…"趙明開始用那種哄小孩的語氣。
"媽年紀(jì)大了,有時候做事偏激,但她是為我們好...…"
"為我們好?"我氣得發(fā)抖,"給孕婦下打胎藥?
給兒子吃生豆角?在湯里下不明藥物?這叫為我們好?"
"什么藥物?"他愣住了,"媽在湯里下什么了?"
我正要回答,門被砰地撞開。
婆婆舉著備用鑰匙,面目猙獰:"滾出來!這是我兒子的家!"
電話里趙明在喊:"曉曉?怎么了?媽在你旁邊?"
我掛斷電話,抱起電腦和包往外沖。
婆婆堵在門口:"想走?把話說清楚!那個賤人還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得對,"我直視著她扭曲的臉,"你是個瘋子。"
她揚起手要扇我耳光,我抓住她手腕:"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報警告你家暴。"
她愣住了,沒想到我會反抗。
我趁機推開她,沖出家門。
電梯門關(guān)上前,我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喊聲。
"滾了就別回來!我兒子能找到更好的!"
我在酒店住了一晚。趙明打了二十幾個電話,我統(tǒng)統(tǒng)沒接。
半夜,周婷發(fā)來消息:"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是促排卵激素。老太婆想讓你懷孕!"
我盯著手機屏幕,胃里翻江倒海。
促排卵藥...…雖然不是毒藥,但未經(jīng)醫(yī)囑擅自服用會有卵巢過度刺激風(fēng)險,嚴(yán)重會導(dǎo)致腎衰竭。
第二天早上,我硬著頭皮回家拿換洗衣物。
用鑰匙開門,發(fā)現(xiàn)鎖被換了。
我按門鈴,沒人應(yīng)。打電話給趙明,關(guān)機。
我在樓道里等了兩個小時,直到鄰居張阿姨買菜回來。
"小林啊,"她同情地看著我,"你婆婆說你回娘家了,讓我?guī)兔粗c快遞。"
"謝謝阿姨。"我勉強笑笑,"能借您手機用一下嗎?我手機沒電了。"
用張阿姨手機打給趙明,這次通了。
"是我。"我冷聲道,"我回來拿衣服,門鎖換了。"
"曉曉...…"他聲音沙啞,"媽昨天氣得血壓升高,我剛從醫(yī)院回來..…."
"所以呢?"我打斷他,"我現(xiàn)在進(jìn)不了自己家?"
"不是...…媽說讓你道歉才能回來...…"
我直接掛斷,把手機還給張阿姨:"阿姨,您能幫我個忙嗎?"
十分鐘后,張阿姨敲開我家門,說要借血壓計。
婆婆不情愿地讓她進(jìn)門,我趁機沖進(jìn)去。
"你!"婆婆尖叫起來,"誰讓你進(jìn)來的!"
我沒理她,直奔臥室收拾行李。
婆婆追進(jìn)來拉扯我的包:"滾出去!這是我兒子的房子!"
"房產(chǎn)證上也有我的名字。"我甩開她。
"您再碰我一下,我立刻報警。"
趙明從衛(wèi)生間出來,胡子拉碴,眼下烏青:"曉曉,我們好好談?wù)?.…."
"談什么?"我往箱子里塞衣服。
"談你媽怎么害死你第一個孩子?還是談她怎么給我下藥?"
"什么下藥?"他一臉茫然。
我掏出手機,給他看周婷發(fā)來的化驗結(jié)果。
"你媽往湯里放的促排卵激素。未經(jīng)醫(yī)囑服用會出人命的。"
趙明臉色變了,轉(zhuǎn)向他母親:"媽?這是真的?"
"我...…我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婆婆眼神飄忽,"她污蔑我...…"
"廚房垃圾桶最下面有個中藥包,"我冷笑,"要我拿去公安局化驗嗎?"
婆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個媳婦天天欺負(fù)婆婆...…就想抱個孫子有什么錯...…"
趙明左右為難,最后嘆了口氣:"曉曉,媽也是好心..…."
"好心?"我拉上行李箱,"趙明,你媽害死過一個孩子,現(xiàn)在又擅自給我下藥。你是真瞎還是裝瞎?"
婆婆在地上哭得更響了:"兒子啊...…媽活不了幾年了...…就想看著你有個后...…"
趙明蹲下去扶她,抬頭看我時眼里有哀求:"曉曉,媽知道錯了,我們以后...…"
"沒有以后了。"我拖著箱子往外走,"離婚協(xié)議我會寄給你。"
婆婆的哭聲戛然而止。
趙明追出來,在電梯口拉住我:"別沖動!我讓媽回老家行嗎?我們好好過...…"
我甩開他的手:"等你什么時候斷奶了再說吧。"
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看到婆婆站在門口,臉上哪有半點淚痕,只有得意的冷笑。
我知道,這場戰(zhàn)爭遠(yuǎn)未結(jié)束。
我在周婷家住了三天。
趙明每天十幾個電話,從哀求到威脅再到哀求,循環(huán)播放。
"你打算怎么辦?"周婷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啃蘋果,"真離婚?"
我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正在整理王蕾提供的資料和婆婆最近的行為記錄。
"先分居。離婚沒那么簡單,房產(chǎn)、存款..…."
"命都沒了還要錢?"周婷翻個白眼,"那老太婆明顯想弄死你。"
我合上電腦:"沒證據(jù)。豆角可以說是疏忽,促排卵藥她咬定是補藥,警察不會管的。"
"所以?"
"所以我得回去。"我揉了揉太陽穴,"拿更多證據(jù)。"
周婷瞪大眼睛:"你瘋了?回去送死?"
"趙明發(fā)短信說他媽回老家了。"我給她看手機,"他保證至少分開住一個月。"
"你信?"
我聳聳肩:"當(dāng)然不。但這是回去調(diào)查的好機會。"
第四天早上,我拖著箱子回到自家樓下。
剛要進(jìn)電梯,被人叫住。
"小林!"是張阿姨,拎著菜籃子小跑過來,"你回來啦?"
我勉強笑笑:"嗯,回來拿點東西。"
張阿姨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你婆婆昨天還在這呢,哪兒回老家了?"
我心里一沉:"您確定?"
"我昨天還幫她提東西上樓呢。"張阿姨撇嘴。
"買了一大堆瓶瓶罐罐,說是給你補身體的。"
補身體?恐怕是補死我吧。我謝過張阿姨,走進(jìn)電梯。
用鑰匙開門時,我的手有點抖。
推開門,屋里靜悄悄的。
茶幾上擺著一束鮮花,旁邊是趙明留的紙條。
"老婆,歡迎回家。媽回老家了,我加班,晚上見。"
我冷笑一聲,把紙條揉成一團(tuán)。
每個房間檢查一遍,確認(rèn)婆婆確實不在。
她的臥室門關(guān)著,我試著擰了擰,鎖了。
我的臥室看起來沒動過,但直覺告訴我有人進(jìn)來過。
梳妝臺上的護(hù)膚品排列順序和我習(xí)慣的不一樣。
我拿起常用的面霜聞了聞,有種奇怪的苦味。
我擠了一點涂在手背上,然后拍照記錄下產(chǎn)品批號和成分表。
如果真被加了東西,這些照片就是證據(jù)。
剛收拾完行李,手背開始發(fā)癢。
我低頭一看,涂面霜的地方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
"操!"我沖進(jìn)浴室用肥皂瘋狂搓洗手背,但紅疹已經(jīng)蔓延到手腕,又癢又痛。
手機響了,是趙明:"老婆,你到家了嗎?"
"你媽在面霜里下毒了!"我對著電話吼,"我手要爛了!"
"什么?不可能!"他聲音一下子提高,"媽都回老家了...…"
"放屁!張阿姨昨天還看見她!"我拍下紅腫的手背發(fā)給他。
"現(xiàn)在我去醫(yī)院,回來再跟你們算賬!"
急診醫(yī)生給我打了抗過敏針,開了藥膏和口服藥。
"接觸性皮炎,"他皺眉看著我的手,"你碰什么了?"
"面霜,可能被摻了東西。"我給他看照片。
醫(yī)生表情嚴(yán)肅起來:"需要化驗嗎?這種情況可以報警。"
我猶豫了一下:"先不用。"沒有確鑿證據(jù)證明是婆婆干的,報警只會打草驚蛇。
回到家已經(jīng)下午四點。
趙明居然提前下班了,在客廳來回踱步。
"曉曉!"他沖過來想拉我的手,我躲開了,"醫(yī)生怎么說?"
"過敏。"我冷冷地說,"你媽呢?"
"她...…她出去買菜了..…."趙明眼神閃爍。
"真是面霜的問題?會不會是其他東西..…."
我從包里掏出醫(yī)院收據(jù)扔在茶幾上:"自己看!接觸性皮炎!"
他低頭看收據(jù),不說話了。
我走進(jìn)臥室,反手鎖門,開始全面檢查我的物品。
衣柜里衣服順序被打亂了。
抽屜里的避孕藥板被人動過。
床頭充電器被拔下來又隨便插回去。
婆婆翻遍了我的東西。
我打開電腦,搜索"家庭監(jiān)控攝像頭",下單了一個隱蔽型,明天到貨。
晚上七點,門外傳來鑰匙聲和婆婆的大嗓門:"明明,媽買了你最愛吃的鱸魚!"
我坐在床上不動。很快,敲門聲響起。
"曉曉?"趙明小心翼翼的聲音,"出來吃飯吧?媽特意做了..…."
"不餓。"我隔著門回答,"過敏藥吃了犯困。"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然后婆婆的聲音響起:"愛吃不吃!我們娘倆自己吃!"
腳步聲遠(yuǎn)去。我等到他們開飯,悄悄打開門縫。
餐桌上擺滿菜肴,婆婆正往趙明碗里夾魚。
"她裝什么嬌氣?"婆婆故意提高音量。
"不就是幾個小紅疹?我年輕時下地干活,農(nóng)藥濺一身都沒事!"
趙明小聲說了什么,婆婆啪地放下筷子。
"你現(xiàn)在就向著她吧!我走!我回老家!不在這礙你們眼!"
我輕輕關(guān)上門。
這出戲演得真爛,我賭一百塊她明天肯定還在。
半夜,我被尿意憋醒。
輕手輕腳去衛(wèi)生間,經(jīng)過廚房時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從門縫往里看。
婆婆背對著門,正在往我的水杯里倒白色粉末——就是我平時放在床頭的那只。
我悄悄退回臥室,鎖上門,心臟狂跳。
明天攝像頭就到了,我一定要拍下她的罪證。
第二天快遞來的時候,婆婆正好在陽臺晾衣服。
我迅速拆包,把攝像頭裝在書架角落里,正對臥室門和我的梳妝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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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把水杯留在床頭,出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