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派會武的場地設在玄天宗的天都峰頂。清晨的陽光穿透云海，為巨大的比武臺鍍上一層金邊。李思云站在青云門隊伍前列，目光掃過四周熙攘的人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這就是前世一切開始的地方..."他心中暗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師弟緊張？"柳寒煙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側，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關切。
李思云轉頭，晨光中柳寒煙的側臉如玉雕般精致，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淺陰影。今日她換了一身淡青色勁裝，腰間系著青云門令牌，英姿颯爽中不失柔美。
"有師姐在，何來緊張？"李思云半開玩笑地回應，暗自驚訝于自己的放松。前世的柳寒煙從不會關心他的情緒。
柳寒煙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油嘴滑舌。"她遞過一枚玉簡，"這是調(diào)整后的出場順序，你看看。"
李思云接過玉簡，神識一掃，眉頭微皺："把程靈兒安排在首戰(zhàn)？她才筑基中期..."
"正因如此，對手會輕敵。"柳寒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別忘了她最擅長什么。"
李思云恍然。程靈兒的"幻云步"看似花哨，實則暗藏殺機，最適合出其不意。前世他也是在會武后才發(fā)現(xiàn)的這點，而柳寒煙竟已了然于胸。
"師姐慧眼。"他由衷贊嘆。
柳寒煙輕輕點頭，目光轉向遠處："開始了。"
玄天宗宗主渾厚的聲音響徹峰頂："五派會武，正式開始！首戰(zhàn)，青云門程靈兒對紫霄閣孫昊！"
一個嬌小的身影蹦跳著躍上比武臺。少女約莫十六七歲，杏眼靈動，嘴角掛著俏皮的笑容，正是程靈兒。她朝青云門方向揮了揮手，目光卻落在柳寒煙身上："大師姐看我表現(xiàn)！"
李思云一怔。前世程靈兒第一個親近的人明明是他，現(xiàn)在卻對柳寒煙如此熱絡？
柳寒煙微微頷首："注意他左手劍。"
程靈兒眨了眨眼，做了個明白的手勢，轉身面對對手。
比武開始，孫昊果然如柳寒煙所料，一開始就輕敵冒進。程靈兒假意不敵，誘敵深入，最后時刻突然施展"幻云步"，配合"青云掌"一擊制勝。
"青云門勝！"裁判高聲宣布。
程靈兒歡快地跑下臺，直奔柳寒煙："大師姐，我贏啦！"
"表現(xiàn)不錯。"柳寒煙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遞過去，"擦擦汗。"
李思云看著這一幕，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這與他記憶中程靈兒被柳寒煙嚴厲訓斥的場景截然不同！
接下來的比試中，蘇沐雨、楚清歌、寧晚晴、白素心相繼出場，每人都展現(xiàn)出遠超前世同期的實力。更令李思云震驚的是，她們與柳寒煙的互動自然親切，全然不見前世那種畏懼與隔閡。
"師弟似乎很驚訝？"午間休憩時，柳寒煙忽然問道。
李思云回過神來："只是沒想到師姐與師妹們關系這么好。"
柳寒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然呢？我身為大師姐，關照師妹不是理所應當？"
李思云啞然。前世柳寒煙對師妹們苛刻嚴厲，動輒責罰，哪有半點"關照"？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重生回了同一個世界。
下午的比試更加激烈。李思云在對陣梵音寺弟子時，故意保留實力，僅以微弱優(yōu)勢取勝。他需要隱藏真正實力，為即將到來的魔教襲擊做準備。
"明日才是重頭戲。"傍晚休整時，李思云獨自站在懸崖邊，回憶著前世的慘劇。明日午時，魔教會突襲會武現(xiàn)場，造成大量傷亡。五位小師妹中有三人重傷，而柳寒煙...正是在那次襲擊后開始與魔教接觸。
"師弟一個人在這里想什么？"溫柔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李思云轉身，看到白素心懷抱古琴，盈盈而立。月光下她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與前世一般無二。
"白師姐。"李思云微笑行禮。前世白素心比他早入門半年，雖年紀相仿，他一直以師姐相稱。
白素心掩嘴輕笑："現(xiàn)在該我稱你師兄了。你與大師姐結為道侶，輩分自然高了一截。"
李思云苦笑。前世他與白素心情同姐弟，最后她卻為救他而死。如今再見，心中百感交集。
"有心事？"白素心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可是擔心明日決賽？"
李思云搖頭，猶豫片刻后低聲道："白師...師妹，今晚若聽到任何異常動靜，立刻帶大家撤離到東邊的'聽雨軒'，明白嗎？"
白素心一怔："師弟這是何意？"
"別問為什么，相信我。"李思云神情嚴肅，"事關生死。"
白素心凝視他片刻，緩緩點頭："好，我信你。"
送走白素心，李思云又依次找到其他四位師妹，以各種方式暗示她們明日危險。最后，他來到柳寒煙的房門外，遲疑良久，終于抬手敲門。
"進來。"清冷的聲音傳出。
李思云推門而入，只見柳寒煙正在打坐調(diào)息，周身繚繞著淡淡寒氣。見他進來，她緩緩收功，睜開雙眼："有事？"
"師姐，明日可能有變。"李思云直截了當，"我收到消息，魔教可能襲擊會武。"
柳寒煙眸光一凝："消息可靠？"
"十之八九。"李思云不敢說自己是重生者，只能含糊其辭。
柳寒煙沉思片刻，突然問道："所以你提前告知了幾位師妹？"
李思云心頭一跳："師姐如何知道？"
"她們剛才陸續(xù)來找我，言語間都透露出你的提醒。"柳寒煙站起身，走到窗前，"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月光透過窗欞，在她完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光影。李思云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因為前世你勾結魔教，我不敢完全信任你。
"我...不想打擾師姐備戰(zhàn)。"他勉強找了個借口。
柳寒煙轉身，目光如劍："李思云，你我已是道侶，理應坦誠相待。"她頓了頓，"不過這次你做得對，提前預警總好過措手不及。我會暗中通知各派長老，加強戒備。"
李思云暗暗松了口氣。至少柳寒煙沒有懷疑消息來源，還愿意配合防范。
"還有一事。"柳寒煙忽然走近，伸手整理他微亂的衣領，"明日若真有事變，跟緊我。"
這個親昵的舉動讓李思云渾身僵硬。柳寒煙的手指不經(jīng)意間擦過他的脖頸，冰涼如玉，卻讓他皮膚發(fā)燙。
"師、師姐也是，小心為上。"他結結巴巴地說，慌忙退出房間。
回到自己房中，李思云輾轉難眠。這一世的柳寒煙與前世判若兩人，對他和師妹們的態(tài)度也截然不同。如果魔教襲擊仍會發(fā)生，那之后柳寒煙還會走上背叛之路嗎？
次日清晨，會武決賽開始。李思云暗中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各派長老雖然表面如常，但站位明顯更加警惕，顯然是柳寒煙的提醒起了作用。
午時將至，李思云心跳加速。按照前世記憶，魔教將在正午時分發(fā)動襲擊。
"下一場，青云門李思云對玄天宗趙無極！"裁判的聲音響起。
李思云一愣。前世這一戰(zhàn)應該是柳寒煙對陣趙無極，現(xiàn)在怎么變成他了？時間線的變動讓他心頭一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他躍上比武臺，對面是玄天宗首席弟子趙無極，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身修為已達金丹初期，遠超李思云表面的筑基大圓滿。
"青云門的小白臉，聽說你攀上了柳寒煙的高枝？"趙無極咧嘴一笑，語帶譏諷，"待會可別哭著找她求救。"
李思云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拔出長劍。前世他曾在元嬰期與趙無極交過手，深知其功法弱點。
"開始！"
趙無極大喝一聲，渾身金光暴漲，正是玄天宗絕學"玄天九變"。他如猛虎般撲來，拳風呼嘯，氣勢驚人。
李思云不硬接，施展"青云步"巧妙閃避，同時暗中觀察天色。距離正午只有不到半刻鐘了。
"就知道躲！"趙無極怒吼，攻勢更猛。
就在此時，李思云敏銳地察覺到遠處天空閃過一絲不正常的黑氣。來了！他眼神一凜，突然變招，劍勢如虹，直取趙無極腋下三寸——"玄天九變"的命門所在。
趙無極大驚失色，倉促回防，卻被這一劍逼退十余步，險些跌落臺下。
"你...你怎么知道..."他滿臉震驚。
未等他說完，天際突然傳來一聲尖嘯，緊接著數(shù)十道黑影從天而降！
"魔教來襲！"有人大喊。
場面瞬間大亂。黑衣魔修如潮水般涌入場中，見人就殺。各派長老雖然早有準備，但仍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
李思云迅速退到青云門陣營，只見柳寒煙已組織起防御陣型，五位師妹各守一方，配合默契。
"東邊！"柳寒煙見他回來，立即指向一處缺口。
李思云會意，飛身補位。他雖表面只有筑基期，但實際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劍法精妙，一時間竟無人能近身。
"大家向聽雨軒撤退！"柳寒煙高聲指揮，"白師妹開路，寧師妹斷后！"
隊伍且戰(zhàn)且退，眼看就要脫離險境，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直取柳寒煙后心！
"師姐小心！"李思云大喊，卻已來不及救援。
千鈞一發(fā)之際，柳寒煙身形詭異地一閃，反手一劍，竟將那偷襲者刺了個對穿。李思云倒吸一口冷氣——這一招"回風拂柳"正是他前世自創(chuàng)的劍法，柳寒煙怎會使用？
不等他細想，更多魔修包圍過來。其中一人抬手射出一蓬毒針，直指正在保護程靈兒的白素心。
"小心！"李思云和柳寒煙同時大喊。
柳寒煙身形如電，瞬間擋在白素心面前，長劍舞成一片光幕，擋下大部分毒針。然而還是有一根漏網(wǎng)之魚，直取她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李思云福至心靈，手中長劍脫手飛出，精準地擊落那枚毒針。劍針相撞，火花四濺。
柳寒煙回頭，與李思云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訝異——這樣的配合，仿佛已經(jīng)演練過千百次。
"走！"柳寒煙一把拉起白素心，李思云則護著程靈兒，眾人終于突圍而出，撤至聽雨軒。
清點人數(shù)，青云門弟子竟無一傷亡，只有柳寒煙右臂被一枚毒針擦傷，傷口已開始發(fā)黑。
"是'幽冥散魂針'！"蘇沐雨檢查后臉色大變，"若無解藥，三個時辰內(nèi)毒性攻心！"
李思云心頭一緊。前世魔教就是用這種毒針控制了不少正道修士。
"我...我有辦法。"他咬牙道。前世他為了救一位好友，曾研究過此毒解法，"需要七葉靈芝、玄冰草、百年朱砂..."
"聽雨軒藥房應該有大部分。"蘇沐雨急道，"但玄冰草極其罕見..."
柳寒煙虛弱地開口："我...儲物袋中有..."
李思云連忙取來，迅速配藥。他手法嫻熟，仿佛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柳寒煙眼中也閃過驚詫。
藥成，李思云親自喂柳寒煙服下，又以靈力助她化開藥力。隨著藥效發(fā)作，柳寒煙的臉色漸漸恢復血色，只是人已虛弱不堪。
"你們都去外面守著。"李思云對師妹們說，"我來照顧師姐。"
待眾人離去，李思云扶柳寒煙躺下，為她蓋好薄被。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她蒼白的臉上，竟顯出幾分罕見的脆弱。
"為何冒險救白師妹？"李思云忍不住問，"那毒針本是對她去的。"
柳寒煙閉目輕語："我是大師姐，保護師妹...天經(jīng)地義。"
"可那是致命毒針！"
"所以更不能讓她們承受。"柳寒煙睜開眼，目光清澈如水，"何況...我知道你有解法。"
李思云心頭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柳寒煙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今日...謝謝你的劍。"
她的手冰涼柔軟，讓李思云一時忘了追問。兩人沉默相對，一種奇妙的氛圍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蔓延。
"休息吧。"最終李思云輕聲道，"我會守著。"
柳寒煙微微點頭，緩緩閉上雙眼。李思云望著她安靜的睡顏，心中翻江倒海。今日的柳寒煙，為救師妹不惜以身犯險，與前世那個冷酷無情的形象判若兩人。
"難道我真的錯怪你了？"他在心中默默問道，"還是說...這一世的你，本就不同？"
窗外，月光如水，星河璀璨。李思云靜靜守候，思緒萬千。魔教襲擊如前世一般發(fā)生了，但過程和結果卻大不相同。這一次，柳寒煙選擇了守護而非背叛。那么，她未來的路，是否也會與前世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