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們躺在塵埃里，被無數(shù)道目光踐踏。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彎下腰。

帆布鞋粗糙的邊緣蹭過冰冷的地磚。指尖觸碰到那些破碎的紙片和鉛筆的碎末，

觸感冰涼而粗糙。一片，兩片……我試圖把它們攏在一起，像一個可笑的儀式。

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把b什么可憐！趕緊滾！”王春霞的聲音再次炸響，

帶著不耐煩的驅(qū)趕，仿佛我多停留一秒都是對空氣的污染。

最后一點力氣也隨著她的呵斥被抽干。我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堆狼藉，

也不再看那張寫滿嫌惡的臉，更無視了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轉(zhuǎn)身，邁步。

腳步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碎裂的尊嚴(yán)上。背后是死一樣的寂靜，

直到我拉開沉重的考場門，

才隱約聽到王春霞刻意揚高的、帶著勝利者姿態(tài)的聲音重新響起：“好了，同學(xué)們，

無關(guān)人員已經(jīng)清除，大家安心答題，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砰。門在身后合攏，

隔絕了那個虛偽的世界。門外，走廊空無一人。只有我的腳步聲在光潔的瓷磚上空洞地回響，

每一步都踏在無邊無際的荒蕪里。陽光透過走廊盡頭巨大的玻璃窗潑灑進來，白得刺眼，

白得沒有溫度。這光，照不進我身體里任何一個角落。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憑著本能移動。穿過長長的、空曠得令人心慌的走廊，走下冰冷的樓梯。教學(xué)樓外，

六月的驕陽瞬間包裹住我，像一個巨大的、滾燙的蒸籠。皮膚被炙烤得發(fā)疼，

汗水幾乎是立刻就從額頭、鬢角、后背爭先恐后地涌出來，黏膩地貼在廉價的棉質(zhì)T恤上。

2 烈日下的羞辱校門口巨大的電子屏亮得晃眼，紅色的數(shù)字冷酷地顯示著時間，

提醒著里面正在進行的、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的戰(zhàn)爭。而我，像一個提前潰敗的逃兵，

被徹底放逐。校門對面，一個小小的、被樹蔭勉強遮蔽一半的雜貨店開著門。

冰柜嗡嗡作響的聲音，在正午的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老板，最便宜的冰淇淋。

”我的聲音啞得厲害。老板是個干瘦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