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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政局衙門那對巨大的石獅子,在正午的陽光下張著黑洞洞的嘴,顯得格外猙獰。高聳的朱漆大門緊閉,只留一側角門開著,門前肅立著四個挎著腰刀、面無表情的親兵??諝庵袕浡环N令人窒息的官威和壓抑。

林羽和陳文遠站在離角門十幾步遠的地方,被兩名親兵冰冷的刀鞘攔住去路。陳文遠整理了一下洗得發(fā)白的長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wěn),對著門內喊道:“學生陳文遠,福州府學生員,有十萬火急軍情,求見欽差張大人!”

門內毫無動靜。一個領頭的親兵眼皮都沒抬,冷冰冰地道:“張大人正在與何大人商議要務,不見外客!有狀紙,遞上來便是!”

“軍情如火!關乎馬尾港安危!關乎福建水師存亡!片刻耽擱不得!”陳文遠提高了聲音,額角滲出細汗。

“哼!危言聳聽!”親兵嗤笑一聲,“法夷友邦,何來安危存亡?再敢喧嘩,休怪軍法無情!”刀鞘向前一頂,帶著明顯的威脅。

林羽站在陳文遠身后,斗笠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緊抿著嘴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懷里的那塊鋅板,如同烙鐵般灼燙。他早料到會吃閉門羹,但沒想到這些看門狗如此顢頇!張佩綸(欽差大臣,主戰(zhàn)派)與何如璋(船政大臣,主和派)在衙門里“商議要務”?恐怕是主戰(zhàn)派在徒勞地試圖說服主和派備戰(zhàn)!這效率,令人絕望!

硬闖是找死。時間卻在瘋狂流逝!

“陳兄,走!”林羽猛地一拉陳文遠的衣袖,聲音低沉卻斬釘截鐵。與其在這里耗著等死,不如爭分奪秒,做最壞的打算!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象征著腐朽權力的朱紅大門,眼中寒光一閃。

兩人轉身,迅速消失在衙門前的街角。他們沒有回武館,而是直接奔向城南的織造坊區(qū)——那里是福州傳統手工業(yè)聚集地,也是趙鐵山安排的一處秘密聯絡點。

陰暗潮濕的聯絡點小屋里,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趙鐵山聽完林羽的敘述,尤其是看到那塊刻滿死亡參數的鋅板,臉色鐵青,一拳狠狠砸在墻壁上,震得土灰簌簌落下:“七天!他娘的只有七天!狗官還在扯皮!等死嗎?!”

“七天…七天…”陳文遠臉色慘白,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鋅板冰涼的邊緣,“火藥…我們的火藥,夠嗎?”

林羽的目光死死盯著鋅板上的刻痕,大腦如同精密的機器般瘋狂運轉。“不夠!遠遠不夠!”他聲音嘶啞,“法艦是鐵甲!我們的黑火藥,對付木船尚可,對付鐵甲,撓癢癢都算不上!除非…有大量硝化甘油!或者…有足夠的炸藥包,能潛入水下炸其艦底!但后者風險太大,成功率渺茫!”

硝化甘油!這個念頭讓趙鐵山和陳文遠都倒吸一口涼氣!那東西太不穩(wěn)定,是真正的“惡魔之淚”,制作和運輸都極其危險。

“那…那怎么辦?”阿??s在角落,聲音帶著哭腔。師傅老周生死未卜,噩耗又至,少年幾乎崩潰。

“水雷!”林羽眼中血絲密布,猛地抬頭,吐出兩個字!“用我們的黑火藥做裝藥,制造觸發(fā)式水雷!布設在法艦必經的航道、錨地!這是目前唯一可行,且能造成最大殺傷和阻滯的辦法!”

“水雷?”趙鐵山眼睛一亮,隨即又皺眉,“這玩意兒…咱們誰會造?”

“原理不難!”林羽語速極快,“密封容器裝藥,設計觸發(fā)引信!關鍵在兩點:一是防水!二是觸發(fā)裝置要靈敏可靠!密封可以用桐油浸泡的木桶或厚陶罐!觸發(fā)引信…可以借鑒燧發(fā)槍原理,用彈簧擊打燧石引燃藥捻!或者…用酸液延時引信!”他腦海中迅速檢索著早期水雷的雛形。

“需要多少?”趙鐵山直接問到了核心。

“越多越好!至少要…五十具!”林羽估算了一個保守而龐大的數字,“威力要足夠撕開鐵甲艦的水下裝甲!這意味著,每一具水雷,都需要巨量的黑火藥!我們現有的硫磺硝石儲備,遠遠不夠!而且…”他頓了頓,臉色更加難看,“制作黑火藥需要大量的純堿(碳酸鈉)來提純硝石!我們之前用的天然堿霜,已經耗盡了!”

堿!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基礎化工原料,此刻成了卡住他們咽喉的致命瓶頸!沒有堿,就無法高效提純硝石,就無法制作足夠威力的火藥,就無法制造水雷!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將他們的反擊之路死死堵??!

“堿?”趙鐵山眉頭擰成了疙瘩,“這東西…藥鋪里賣的‘洋堿’(肥皂)倒是含堿,可那玩意兒貴得要死,而且拆出來也不夠用??!”

“洋堿”是進口貨,價格高昂,且主要成分是脂肪酸鈉,并非他們所需的純堿。林羽搖頭:“我們需要的是純堿,大量的、廉價的純堿!本地…可有堿礦?或者天然堿湖?”他看向陳文遠,寄希望于這個本地通。

陳文遠苦思冥想,頹然搖頭:“福州多山多水,唯獨不產堿礦。天然堿湖…從未聽聞。”

絕望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彌漫小屋。七天,沒有堿,就沒有火藥,就沒有水雷,就無法阻止法夷的炮口將福建水師撕碎!

就在這時,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流淚的阿福,突然怯生生地抬起頭,小聲說:“堿…堿…我…我聽碼頭賣咸魚的陳老四說過…連江…連江那邊的打漁人…好像…好像用海草灰…腌魚…說…說那灰水…又咸又澀…能…能去腥…”

海草灰?!

林羽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猛地站起身!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

“海草灰!!”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富含碳酸鈉!就是純堿!天然的純堿來源!”他怎么忘了!沿海居民自古就有用草木灰、海草灰制取土堿的傳統!海草(尤其是褐藻類)燃燒后的灰燼,含有豐富的鈉鹽,其中就包括碳酸鈉!這正是他們急需的純堿原料!

“連江!連江在哪里?”林羽一把抓住阿福的肩膀,急切地問。

“在…在福州東邊…靠海…坐船…半天能到…”阿福被林羽的反應嚇了一跳。

“天無絕人之路!”趙鐵山狂喜,猛地一拍大腿,“老子這就帶人去連江!挖海草!燒灰!”

“不!來不及挖!”林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速快如連珠炮,“直接找漁民買!買現成的海草灰!有多少收多少!同時,趙師傅,你立刻帶人去海邊!尋找大片的海草(海帶、馬尾藻等)生長區(qū)!搭建簡易的堿灶!我們邊買邊燒!雙管齊下!陳兄,你帶阿福,負責在城里籌集麻袋、大鍋、運輸車輛!錢,用那三百五十兩!不夠,把礦洞里剩下的銀子也拿出來!砸鍋賣鐵,也要在七天內,弄到足夠的堿!”

一條絕境中的生路,被阿福無意中的一句話點亮!小屋里的絕望瞬間被狂熱的行動意志取代!

“明白!”趙鐵山霍然起身,殺氣騰騰,“老子這就去!阿強,阿福,跟我走!召集所有能動彈的弟兄!”

“林兄放心!籌措物資,交給我!”陳文遠也一掃頹唐,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林羽看著眾人迅速行動起來,轉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遠處,馬尾港方向,法艦巨大的輪廓在午后的陽光下依舊冰冷而猙獰。七天,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海草灰…這來自大海的饋贈,能否成為他們對抗鋼鐵巨獸的“白霜利刃”?一場與死神賽跑的“搶堿”大戰(zhàn),在這血色的倒計時中,拉開了序幕。連江的海風,能否吹散馬尾港的硝煙?希望如同海草般脆弱,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奮力抓?。?/p>

連江的風,裹挾著濃烈的海腥味,撲打在林羽的臉上,帶著一種粗糲的生機。眼前不是福州城的壓抑,而是一片遼闊的灘涂。正值退潮,黑色的淤泥裸露在外,泛著水光,空氣里彌漫著咸澀與腐爛海草混合的獨特氣息。遠處,灰蒙蒙的海天交界處,隱約可見幾艘張著破舊風帆的小漁船,如同貼在水皮上的葉子。

時間,在林羽的血管里奔流,帶著倒計時的灼痛。六天!距離馬尾海戰(zhàn)預定的爆發(fā)日,僅剩六天!

“林兄弟,看那邊!”趙鐵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他左臂的傷處只用粗布簡單勒緊,血跡未干,但眼神卻銳利如鷹。他指向灘涂深處一片相對干燥的高地。那里,幾十個穿著短褂、皮膚黝黑粗糙的漁民,正圍著一堆堆小山似的、灰綠色的東西忙碌著。海草!大量被潮水沖上岸的、曬得半干的海帶和馬尾藻,堆積如山。

空氣中飄散著燃燒草木灰的味道,但更濃的是一種咸澀刺鼻的氣息。幾個用石塊和泥巴壘砌的簡陋土灶正冒著滾滾濃煙,灶膛里塞滿了海草,火焰舔舐著灶上架設的、被煙火熏得烏黑的大鐵鍋。鍋里翻滾著粘稠的、墨綠色的液體,正被漁民們用長柄木棍費力地攪拌著。

“那就是燒海草灰熬堿水!”阿福指著鐵鍋,小臉上滿是緊張和期待,“陳老四說,熬出來的鹵水又咸又澀,曬干了就是‘土堿面’,腌魚去腥最好用!”

林羽快步走近一個土灶。鍋里的液體沸騰翻滾,散發(fā)出強烈的氨味和碳酸鹽的氣味。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點濺出鍋沿、已經冷凝的灰白色結晶體,放入口中。一股濃烈的咸苦味瞬間彌漫開來,緊隨其后的是純堿特有的澀感。

“是碳酸鈉!純度不高,雜質很多,但能用!”林羽眼中爆發(fā)出精光。這是他們急需的堿!海草灰富含鈉鹽,燃燒后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鈉(純堿)和氯化鈉(食鹽),經過水溶、熬煮、濃縮,就能得到粗制的純堿!

“趙師傅,買!所有現成的海草灰、熬好的堿鹵、結晶的土堿面,全部買下來!有多少要多少!價格給足!”林羽的聲音斬釘截鐵。陳文遠立刻帶著幾個機靈的弟子,背著沉重的錢袋,走向那些滿臉驚疑的漁民。白花花的銀子一亮出來,漁民們的眼睛立刻亮了,短暫的遲疑后,交易迅速達成。一袋袋濕漉漉的海草灰、一桶桶墨綠色的堿鹵、一筐筐灰白粗糙的土堿面被裝上臨時雇來的牛車、板車。

“不夠!這點量遠遠不夠!”林羽看著堆積起來的“戰(zhàn)利品”,眉頭緊鎖。這些粗堿含大量雜質(主要是氯化鈉和未燃盡的碳),提純后能得到的有效純堿量,距離制造足夠水雷所需的火藥,差距巨大?!氨仨氉约簾〈笠?guī)模燒!”

他立刻投入指揮。選擇遠離村落、背風靠海的隱蔽地點,幾十個武館弟子和臨時雇傭的可靠漁民,在林羽的指導下,開始搭建更大、更高效的“堿灶”。不再是單個的小灶,而是借鑒了土法煉鐵的高爐雛形——用石塊和粘土壘砌成一人多高的圓柱形爐體,下部開通風口和出灰口,內部用竹篾編成格柵分層堆放海草。

“濕海草曬半干,一層海草一層引火的干草枯枝!”林羽親自示范,“點火要均勻,通風要控制好,不能悶燒也不能燒得太快成灰!要的是充分燃燒后的灰燼!”他深知,燃燒不完全會產生大量未燃碳,降低堿的純度;而過度燃燒則可能將碳酸鈉進一步分解。

濃煙滾滾,直沖云霄,幾十座新式堿灶同時點燃,場面頗為壯觀。海草在烈焰中噼啪作響,蜷縮,化為灰燼。灼熱的氣浪扭曲了空氣,汗水混著煙灰,在每一個忙碌的人臉上沖刷出道道黑痕。趙鐵山如同不知疲倦的監(jiān)工,拖著傷臂,在爐群間巡視,吼聲壓過了火焰的咆哮和風浪的嘶鳴。

日夜輪轉,第一批海草灰出爐。烏黑、細膩,帶著余溫。林羽抓起一把,仔細捻開,又用舌尖嘗了嘗。“碳分還是多了些,燃燒不夠徹底。下一爐,通風口開大點,引火物減少,延長燃燒時間!”他不斷調整著工藝。

熬煮的環(huán)節(jié)更為繁瑣和辛苦。巨大的鐵鍋架在臨時搭建的灶臺上,倒入海水和收集來的海草灰,用力攪拌。渾濁的灰黑色液體在鍋中翻騰,散發(fā)出刺鼻的氣味。熬煮到一定濃度,將上層液體(堿鹵)舀出,倒入沉淀池靜置,去除泥沙等大顆粒雜質。剩下的草渣濾出曬干,還能當燃料。

沉淀后的堿鹵被注入一排排臨時挖出的、鋪著油布的淺池中,依靠陽光和風力自然蒸發(fā)濃縮。福州八月的烈日,成了他們最大的助力。

第三天傍晚,林羽站在一片淺池旁。池底已析出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結晶物。這就是粗制的純堿(主要成分Na2CO3·10H2O,十水碳酸鈉)。他取了一些,用水溶解,再加入石灰水(氧化鈣溶液)。這是關鍵的“苛化法”提純——利用碳酸鈉與石灰反應生成氫氧化鈉和碳酸鈣沉淀,再通入二氧化碳將氫氧化鈉重新變回更純凈的碳酸鈉。但時間緊迫,林羽選擇了更直接的物理提純。

“把結晶撈出來,用少量清水沖洗掉表面的氯化鈉!”林羽下令。弟子們赤著腳,用木鏟小心地將池底的結晶鏟起,裝入竹筐,在流動的溪水中快速漂洗。水流帶走了部分可溶性鹽分(主要是食鹽),留下了相對純凈的堿塊。

看著堆積起來的、顏色略微變淺的堿塊,林羽的眉頭并未舒展。這些堿的純度,用于提純硝石(硝酸鉀)制作黑火藥勉強夠用,但雜質依然較多,會影響火藥的威力和穩(wěn)定性。用于制造需要極高可靠性的水雷引信,風險很大。

“林兄弟,這堿…夠勁了嗎?”趙鐵山抓起一塊堿,掂量著,他能感覺到林羽的凝重。

“不夠純,威力會打折扣,啞火的幾率也大。”林羽搖頭,目光掃過忙碌的人群和簡陋的設備,“我們需要更純凈的晶體…需要重結晶!”

他指揮人在背陰處搭建起簡易的草棚,棚內架起一排排干凈的陶缸。將粗堿塊敲碎,重新溶解在煮沸過的熱水中,配成飽和溶液。然后,用多層細麻布反復過濾,去除微小的雜質顆粒。清澈的堿液被注入陶缸,蓋上草席,讓其緩慢冷卻結晶。

這是一個需要耐心和細致的過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仿佛在等待某種神跡的誕生。

第四天清晨,當林羽揭開一個陶缸的草席時,一抹異樣的光彩映入眼簾!缸底沉積的,不再是灰白色的粉末或塊狀物,而是一層晶瑩剔透的、如同碎冰般的**棱柱狀晶體**!它們緊密地簇擁在一起,在透過草棚縫隙的晨光下,折射出純凈無瑕的光芒!

“這…這是堿?”陳文遠湊過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缸底的晶體,伸手想去觸碰,又怕弄壞了這藝術品般的東西。

“重結晶碳酸鈉!”林羽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他小心地用竹鑷子夾起一小簇晶體,對著光觀察。晶體純凈透明,棱角分明,幾乎不含雜質!“純度遠超洋貨!比我們之前買的、自己熬的,好了十倍不止!”

意外的驚喜!緩慢的冷卻和反復過濾,加上相對純凈的原料(經過沖洗的粗堿),竟然意外得到了高純度的十水碳酸鈉晶體(Na2CO3·10H2O)!這種晶體形態(tài)穩(wěn)定,純度高,溶解性好,是提純硝石、制造高品質黑火藥的絕佳原料!

“天助我也!”趙鐵山一拳捶在旁邊的木柱上,震得草棚簌簌作響,臉上是狂喜,“有了這‘水晶堿’,咱們的火藥,能趕上洋鬼子的了!”

消息迅速傳開,疲憊不堪的眾人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這晶瑩的“堿霜”,在晨光中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成了他們對抗鋼鐵巨艦的“白霜利刃”!

“立刻裝袋!密封防潮!運回福州!”林羽當機立斷,“趙師傅,這里交給你,務必在兩天內,將后續(xù)熬出的粗堿全部按此法提純!能提多少提多少!陳兄,你帶一半人和這批‘水晶堿’先走,秘密送回武館作坊!提純硝石,制備火藥,一刻也不能耽擱!水雷的制造,必須立刻開始!”

搶堿之戰(zhàn),取得了關鍵性勝利!來自大海的饋贈,經過汗水和智慧的淬煉,化作了致命的鋒芒。六天的倒計時,已經過去四天。馬尾港的方向,陰云密布,最后的決戰(zhàn)準備,在爭分奪秒中拉開序幕。晶瑩的“堿霜”,承載著所有人的希望,被迅速裝上車輛,在趙鐵山派出的精銳弟子護送下,由陳文遠押運,朝著福州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更新時間:2025-08-16 08: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