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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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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辰旭那聲嘶啞的、帶著血淚般控訴的質(zhì)問——“白濟(jì)娜,這七年,你究竟在騙誰?”——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白濟(jì)娜的耳膜,刺穿了她用七年時間精心構(gòu)筑的、名為“遺忘”與“冰冷”的堡壘。

??他緊攥著那塊名牌的手,指節(jié)泛白,青筋暴起,仿佛要將那冰冷的金屬熔進(jìn)自己的骨血。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難以置信的狂喜、被時間熬煮得更加濃稠的偏執(zhí)、以及一種幾乎要將她洞穿、焚毀的、毀滅性的溫柔。這目光比任何侵略都更可怕,因為它看透了她最深的偽裝,直抵她拼命掩埋的、那個卑微角落的核心。

她裹在那件深灰色大衣里的身體,僵硬得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血液似乎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瘋狂逆流,沖擊著她的耳膜,嗡嗡作響。名牌掉落的清脆聲響還在她腦中回蕩,與車晨旭此刻沉重的呼吸、指骨摩擦金屬牌的細(xì)微刮擦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噪音。

騙誰?

她還能騙誰?

這七年,她偽裝自己,用距離隔絕一切,用事業(yè)筑起高墻。她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她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年少無知的一點漣漪,早已被時間沖刷干凈。她告訴自己車晨旭這個名字,連同那段混亂不堪的過去,都已被徹底埋葬在清潭高中的廢墟之下。

可這塊名牌……這塊被她無數(shù)次在無人深夜摩挲、邊緣被指腹磨得圓潤光滑的名牌……它像一個沉默的叛徒,一個刻在靈魂上的烙印,此刻被車辰旭緊緊攥在手里,成為了她七年自欺欺人最殘酷、最無法辯駁的罪證!

巨大的羞恥和無處遁形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被窺見最深秘密的憤怒和被逼到懸崖邊的絕望,在她冰封的眼底點燃了兩簇幽藍(lán)的火焰。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在車晨旭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目光注視下,在他緊攥著名牌、如同攥著她跳動心臟的巨大壓力下,白濟(jì)娜霍然轉(zhuǎn)身!

動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寬大的大衣下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她終于直視他,那雙冰琉璃般的眸子此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銳利如刀,帶著被徹底逼入絕境后的、孤狼般的兇狠。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有被強(qiáng)行壓抑的、瀕臨崩潰的脆弱邊緣。她的聲音,不再是西伯利亞的寒風(fēng),而是淬了劇毒的冰凌,尖銳、冰冷,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鋒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狠狠擠出:

“車辰旭!”

她喊他的名字,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刺向他緊握著名牌的手,又猛地抬起,撞進(jìn)他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眼底。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踩到痛腳的尖銳,在寂靜的畫廊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引來遠(yuǎn)處幾道探究的目光,但她全然不顧。她只想用最鋒利的話語,將他眼中那可怕的洞悉和滾燙的狂喜徹底刺穿、凍結(jié)!

“你以為這是什么?”她的下頜繃緊,線條鋒利,“一個可笑的、被你放在我這里的垃圾!一個當(dāng)年你塞過來、我隨手丟進(jìn)角落的破爛!它在這件衣服口袋里,只不過是因為……”

她的語速極快,帶著一種急于撇清的慌亂,但說到關(guān)鍵處,聲音卻猛地一滯,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扼住了喉嚨。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眸子,在對上車辰旭那雙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此刻正因她激烈反應(yīng)而燃燒起更加熾烈火焰的眼睛時,竟不受控制地閃過一絲狼狽的躲閃。

她看到了他嘴角緩緩勾起的那抹弧度——不再是戲謔,而是一種了然于胸的、帶著致命吸引力的、近乎憐憫的溫柔。這弧度比任何嘲諷都更讓她難堪!

巨大的羞憤和一種無處宣泄的委屈,如同海嘯般沖垮了她最后的防線。

白濟(jì)娜猛地抬手,不再去掩飾那瞬間的狼狽,而是用一種近乎粗暴的動作,狠狠抓住身上那件深灰色大衣的衣襟!昂貴的羊毛面料在她指下扭曲變形。她像是要擺脫什么致命的瘟疫,又像是要撕碎這禁錮她的、讓她無所遁形的恥辱印記!

“——只不過是因為……”她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強(qiáng)行壓抑的顫抖,那冰刃般的目光死死釘在車辰旭臉上,像是在進(jìn)行最后的、徒勞的抵抗,又像是在絕望地為自己尋找一個不那么難堪的臺階。她的指尖用力到泛白,猛地將那件沉重的大衣從肩頭狠狠扯下!

“我本來要還給你的!”

這句話,終于被她用一種近乎崩潰的、帶著巨大屈辱和難堪的語氣,嘶啞地吼了出來!

她像丟棄燙手山芋一樣,將那件還帶著她體溫的深灰色羊毛大衣,狠狠地、帶著一種泄憤般的力道,朝著車晨旭的方向擲去!動作幅度之大,甚至帶倒了旁邊一個展示臺上精巧的金屬擺件,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

那件象征著“戰(zhàn)利品”和“宣告”的大衣,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帶著她殘留的氣息和她此刻翻涌的、無法言說的復(fù)雜情緒,如同一個被強(qiáng)行剝離的、滾燙的烙印,直直地砸向車辰旭!

“還給你!連同你這該死的名牌一起!”

她的聲音在最后一個字落下時,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破碎。她甚至不敢去看那件衣服是否砸中了他,更不敢去看他臉上此刻會是何種表情——是嘲諷?是了然?還是那該死的、讓她更加無地自容的“溫柔”?

就在她抓起自己米色風(fēng)衣,轉(zhuǎn)身欲逃的瞬間,腳步卻像被無形的釘子釘住。她背對著他,那挺直的背脊在無法抑制地細(xì)微顫抖。一個更冰冷、更絕望、卻又帶著某種自毀式解脫的聲音,如同從靈魂深處刮出的寒風(fēng),清晰地穿透了畫廊的寂靜,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

??車辰旭…

“七年前你說的對,我真的并不是那么需要你,我自己可以……”

她的聲音哽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一種近乎凄厲的決絕:

“——包括現(xiàn)在!”

這聲宣告耗盡了她最后一絲支撐的力氣。白濟(jì)娜再也沒有絲毫停留,像逃離地獄般,再也顧不得什么女王姿態(tài),踩著高跟鞋,用一種近乎狼狽的、卻又帶著最后一絲倔強(qiáng)挺直的背脊的姿態(tài),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決絕地沖出了畫廊冰冷純白的空間!

只留下那件被她擲出的深灰色大衣,在空中短暫停留后,沉重地落在地上。

以及,那個站在原地,被大衣砸了個滿懷,卻依舊死死攥著那塊磨損名牌,目光如同被點燃的深淵,緊緊追隨著她倉惶逃離背影的車晨旭。

他低頭,看著懷中帶著她體溫和氣息的大衣,又緩緩攤開手掌,那塊磨損的、溫?zé)岬慕饘倜旗o靜躺在他掌心。

“本來……要還給我?”他低沉地、近乎無聲地重復(fù)著這幾個字,聲音里沒有一絲被“歸還”的失落。而她最后那聲破碎的宣告——“七年前你說的對,我真的并不是那么需要你,我自己可以,包括現(xiàn)在”——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針,精準(zhǔn)地扎進(jìn)他翻騰的思緒深處。這并非拒絕,而是最深刻的證明:她記得,記得如此清晰,記得如此痛苦,以至于這七年的“不需要”本身就是一場刻骨銘心的表演。這認(rèn)知讓一股更加洶涌澎湃、更加勢在必得的滾燙暗流在他胸腔內(nèi)咆哮奔涌。

他緩緩地、極其珍重地收攏手指,再次將名牌緊緊攥住,仿佛攥住了失而復(fù)得的珍寶,連同她那句帶著血淚的宣言一起。他的目光,投向白濟(jì)娜消失的方向,嘴角那抹弧度,終于徹底綻開,帶著一種穿透了七年迷霧、終于窺見真實獵物的、極致危險也極致滿足的笑意。

這冰冷的七年,她不僅貼身藏著他的名字,連“歸還”的念頭,都醞釀了整整七年。而那聲“不需要”的吶喊,更是將她七年來筑起的、名為獨(dú)立的脆弱堡壘,徹底暴露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


更新時間:2025-08-16 08: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