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飯桌硝煙林薇把最后一盤清炒西蘭花端上桌時，客廳里的掛鐘剛敲過七點。“吃飯了。
” 她輕聲喊了句，圍裙帶子在背后打了個利落的結(jié)。沙發(fā)上，張?zhí)m正戴著老花鏡翻報紙，
聞言眼皮都沒抬：“等陳浩回來一起吃，就你餓？”林薇的手頓了頓，
指尖還殘留著翻炒時濺到的油星溫度。她早上七點出門上班，中午在公司吃了份涼透的外賣，
晚上回來馬不停蹄地做飯，到現(xiàn)在確實餓了。但她沒說話，默默走到餐桌旁，
拿起筷子先給張?zhí)m盛了碗湯：“媽，先喝點湯墊墊，陳浩說今晚要加班，
可能得八點多才能回來?！薄凹影嗉影啵退?！” 張?zhí)m “啪” 地把報紙扔在茶幾上，
接過湯碗時故意手一歪，溫?zé)岬呐殴菧珵⒘诵┰诹洲笔直成?，“哎呀，你看我這老糊涂。
”林薇下意識縮回手，手背火辣辣地疼。她抬頭想說話，卻對上張?zhí)m那雙看似無辜，
眼底卻藏著點幸災(zāi)樂禍的眼睛。結(jié)婚三年，這樣的 “意外” 早已不是第一次。
從她進門那天起，張?zhí)m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嫌棄她家境普通，
配不上自己 “優(yōu)秀” 的兒子；嫌棄她工作不穩(wěn)定，
孩子）；甚至嫌棄她吃飯吧唧嘴、走路聲音大、買的衣服顏色太艷……起初林薇還試圖討好，
學(xué)著做張?zhí)m愛吃的菜，過年過節(jié)給她買金鐲子買按摩儀，可張?zhí)m要么說她做的菜咸了淡了，
要么把禮物隨手扔在一邊，轉(zhuǎn)頭就跟小區(qū)里的老太太說林薇不會過日子，亂花錢。
陳浩夾在中間，總是嘆氣：“薇薇，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年紀大了，你多讓著點。
”林薇讓了三年，可這 “豆腐心”，她一次也沒見過?！皼]事媽，我去擦下就好。
” 林薇壓下心頭的委屈，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冰涼的自來水沖在手背上，稍微緩解了灼痛感。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略顯憔悴的臉，眼底泛起一絲疲憊。當(dāng)初不顧父母的反對，
執(zhí)意要嫁給陳浩，是覺得他性格溫和，對自己體貼?？伤耍橐鰪膩聿皇莾蓚€人的事，
而是兩個家庭的磨合。這場磨合里，她像個孤軍奮戰(zhàn)的士兵，而陳浩，
更像個試圖調(diào)停卻總也擺不平的和事佬?！班粥?——”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是陳浩發(fā)來的微信：【老婆，對不起啊，今晚又要晚歸，我媽沒為難你吧？
】林薇吸了吸鼻子，打字回復(fù)：【沒事，媽挺好的，湯都給你留著呢，你注意安全。
】按下發(fā)送鍵，她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試圖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眼淚卻先一步涌了上來。
她到底在堅持什么呢？正出神時，客廳里傳來張?zhí)m的聲音：“林薇！湯涼了不知道熱一下？
想讓我喝涼的鬧肚子是不是？”林薇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轉(zhuǎn)身走出廚房。至少，
為了陳浩那句 “對不起”，再撐撐吧。2 意外的摔倒陳浩回來時，張?zhí)m正坐在餐桌旁，
一邊挑著碗里的排骨，一邊抱怨：“你看你娶的好媳婦，湯做的跟白開水似的，
菜炒得又老又硬，這日子沒法過了。”林薇低著頭，默默收拾著碗筷，假裝沒聽見。“媽，
薇薇上班一天也累了，您就少說兩句。” 陳浩脫下外套，順手接過林薇手里的盤子，
“我來吧，你去歇會兒?！薄拔倚?？我歇著誰伺候你媽？” 張?zhí)m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陳浩我告訴你，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是讓你娶個祖宗回來伺候的！你看看她，
進門三年了，肚子一點動靜沒有，家務(wù)也做不好，我當(dāng)初就不該同意你倆結(jié)婚！”“媽！
” 陳浩的聲音沉了下來，“薇薇身體不好，我們一直在調(diào)理，這事兒急不來。
而且她工作也很辛苦，家里的事她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薄靶量?？哪個女人不辛苦？就她金貴！
” 張?zhí)m站起身，指著林薇的鼻子，“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想給我們陳家傳宗接代！
這樣的女人，留著有什么用？”林薇的臉白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三年來，
關(guān)于孩子的話題，一直是張?zhí)m攻擊她的利器。她不是不想生，是身體確實出了點問題，
醫(yī)生說需要慢慢調(diào)理，可張?zhí)m從來不聽解釋，只認定是她的錯?！皨?，你別太過分了！
” 陳浩擋在林薇身前，臉色鐵青，“薇薇是我老婆，你要是再這么說她，
我就……”“你就怎么樣？” 張?zhí)m梗著脖子，眼淚說來就來，
“你要為了這個女人趕我走是不是？我含辛茹苦養(yǎng)你這么大，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
要不孝了是不是？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就在這時，張?zhí)m情緒激動地往前邁了一步，
大概是沒站穩(wěn)，突然 “哎喲” 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媽！
” 陳浩嚇了一跳，趕緊沖過去扶她。林薇也愣住了，下意識地想上前，卻又猶豫了。
她怕張?zhí)m又說是她推的?！疤邸?我的腰……” 張?zhí)m捂著腰，臉色發(fā)白，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不像是裝的。“快，薇薇，拿個靠墊過來！
” 陳浩急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叫救護車！”林薇這才反應(yīng)過來，
趕緊跑去臥室拿了個厚靠墊，墊在張?zhí)m腰后?？粗鴱?zhí)m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
她心里那點怨氣突然就散了，只剩下?lián)?。不管怎么說，她是陳浩的母親，是她的長輩。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陳浩陪著張?zhí)m去了醫(yī)院，林薇留在家里收拾殘局，
并給陳浩的姐姐陳莉打了個電話。陳莉比陳浩大五歲，性格潑辣，平時跟張?zhí)m也不對付，
但畢竟是親母女。接到電話后，她在那頭罵罵咧咧了幾句，說張?zhí)m就是活該，
但還是表示馬上就趕過來。林薇掛了電話，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突然覺得很累。
她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拿起張?zhí)m扔在那里的報紙，上面有一篇關(guān)于老年人骨質(zhì)疏松的報道，
被人用紅筆圈了起來。她的心輕輕動了一下。也許，張?zhí)m剛才的摔倒，真的不是故意的。
3 醫(yī)院陪護醫(yī)院的消毒水味總是讓人不舒服。林薇提著保溫桶走進病房時，
張?zhí)m正靠在床頭，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陳浩趴在床邊睡著了，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
“醒了？” 林薇放輕腳步，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張?zhí)m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林薇打開保溫桶，里面是她早上五點起來熬的小米粥，還臥了個雞蛋：“醫(yī)生說您腰扭了，
得吃點清淡的。”她盛了一小碗，遞到張?zhí)m面前。張?zhí)m這次沒再刁難，接過碗，
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林薇看著她喝粥的樣子，突然發(fā)現(xiàn)她鬢角的白頭發(fā)好像又多了些，
臉上的皺紋也比以前深了。這個總是對她吹毛求疵、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其實也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瓣惡颇?？” 張?zhí)m喝完粥，把碗遞回來?！八亓四灰梗?/p>
剛睡著?！?林薇接過碗，“姐也快到了，讓他多睡會兒吧?！睆?zhí)m沒說話，
眼神落在陳浩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過了一會兒，
陳莉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來：“媽！你怎么樣了？我就說讓你別總跟林薇置氣，你偏不聽，
現(xiàn)在好了吧，把自己摔進醫(yī)院了！”“你這死丫頭，盼我點好行不行？” 張?zhí)m瞪了她一眼，
“我這不是沒事嗎？”“沒事？沒事能躺這兒？” 陳莉走到床邊，上下打量了張?zhí)m一番，
然后把矛頭對準林薇，“林薇，我媽摔倒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系？我告訴你，
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姐，跟薇薇沒關(guān)系，是媽自己沒站穩(wěn)。
” 陳浩被吵醒了，揉著眼睛替林薇辯解?！澳憔妥o著她吧！” 陳莉不滿地說，
“結(jié)婚前你怎么答應(yīng)我的？說會好好照顧媽，結(jié)果呢？讓她受氣不說，還摔了腰！
”“我沒有……” 林薇想解釋，卻被陳莉打斷?！澳汩]嘴！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 陳莉叉著腰，“要不是你，我媽能氣成這樣嗎？三年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我要是你，早就卷鋪蓋走人了！”“陳莉！” 陳浩猛地站起來，臉色很難看，
“你胡說什么呢！”病房里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張?zhí)m看著爭吵的兒女和一臉委屈的林薇，
突然覺得一陣煩躁。她捂著腰，皺著眉說：“行了，都別吵了！我累了，想歇會兒。
”陳莉還想說什么，被張?zhí)m一個眼神制止了。林薇默默地收拾好保溫桶，
對陳浩說：“我先回去了，中午再給你們送吃的過來?！标惡泣c點頭：“路上小心點。
”林薇走出病房，走廊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卻暖不了她冰涼的心。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回到家，
林薇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開始準備午飯。她想著張?zhí)m腰不好，得做點有營養(yǎng)又好消化的，
于是燉了個排骨湯，炒了兩個素菜。中午送飯到醫(yī)院時，陳莉已經(jīng)走了，說是公司有事。
病房里只有陳浩和張?zhí)m?！皨?，嘗嘗這個排骨湯，我特意燉了兩個小時。
” 林薇把湯盛出來。張?zhí)m這次沒拒絕，喝了幾口，突然說：“味道還行?！绷洲便读艘幌?，
這是張?zhí)m第一次夸她做的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喜歡就好。
”陳浩也驚訝地看了他媽一眼，然后對林薇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下午，醫(yī)生來查房，
說張?zhí)m的腰沒什么大事，就是肌肉拉傷，需要臥床休息一段時間，最好有人在家照顧。
“我請個護工吧?！?陳浩說?！罢埵裁醋o工？浪費錢！” 張?zhí)m立刻反對，“我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