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逛到二樓，剛上樓梯口，就看見二樓整整齊齊停放了五六輛自行車。
接著就是手表柜臺，縫紉機柜臺，收音機等貴重商品。
不同于一樓的柜臺熙熙攘攘，二樓的人相對少一點。
柜臺的售貨員也更悠閑，有嗑瓜子嘮嗑的，有打毛線的，售貨員態(tài)度一個比一個傲氣。
想來能在二樓當售貨員的，哪個沒點關系。
這年頭自行車，手表啊都是高消費產品，不僅要錢還要票，票是最難搞的。
哈市自己產的一輛東方牌的自行車要151塊錢，外加自行車票。
有些地方還需要工業(yè)票，票是必不可少的。還有車鎖2塊7毛6，在這個憑票供應的年代，你就是有錢沒票也買不到。
林玉棠沿著柜臺走了一圈，售貨員也沒想理她，她也沒有什么想買的。
又回到一樓，林玉棠想了想還是稱些點心，自己包裹中有滬市的點心太打眼了自己留著吃，稱點普通的放到明面上來。
糕點柜臺后的銷售員見她走來走去什么也不買，撇了撇嘴，臉上掛著不屑的表情。
就在她嘴里嘟嘟囔囔的時候林玉棠往這邊的柜臺走來。
見人朝著她這邊的柜臺走來，售貨員見狀，干脆轉過身去。
站在柜臺貨架前，她雙手假裝整理貨架，嘴里低聲抱怨：“光看不買，浪費人時間?！?/p>
林玉棠可不管她想什么，走到柜臺前直接道:“同志稱一斤桃酥，一斤江米條?！?/p>
那是售貨員跟絲毫沒聽見一樣，繼續(xù)擺弄著柜臺的東西。
“同志稱一斤桃酥一斤江米條?！绷钟裉穆曇粲职胃吡藥讉€分貝。
這聲音高的隔壁幾個柜臺上的人都聽見了，大家隨著聲音都望向那個售貨員。
那售貨員不疾不徐的才轉向柜臺走來，語氣刻薄:“喊什么喊，我又不是聾了。那么大聲，我又不是聽不到?！?/p>
“哦，你沒聾啊——”林玉棠露出很驚訝的表情。
售貨員很不屑的斜眼看她?！澳阌衅眴幔俊?/p>
“沒票我買什么點心?！?/p>
林玉棠又指著旁邊更高檔的展柜，“這個槽子糕，這個黃油麻花，還有夾心蛋糕。”
沒等林玉棠報完，售貨員氣的把手中的木夾子狠狠放到柜臺上。
她眼睛惡狠狠瞪著林玉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不知道這些點心有多貴？你買得起嗎？
還黃油麻花，夾心蛋糕的，這都要點心票，你有嗎？買不起，別站著礙我事?！?/p>
這個年代但凡跟糧食沾邊兒的食品都要糧票。一斤點心，6兩糧食票，一些貴的點心還需要點心票。
林玉棠笑眼望著她，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狀似并沒有看出售貨員的怒氣，依然嘴角含笑:“同志，瞧瞧你說這話，沒錢沒票，我買什么點心？
哦，我知道了，難道百貨商店的東西只能看不能買?！?/p>
“大姐，你幫我瞅瞅，”說著她抬起胳膊把手中的錢票左右兩邊的顧客面前晃。
這位大娘聽到她稱呼自己大姐，面上笑容難掩。哎呦，這小姑娘真會講話，她也在站著有一會兒了，這售貨員態(tài)度十分囂張。
“同志，這小姑娘有錢有票，你為什么不賣？百貨商店的東西擺在這兒不是賣的？”
“就是就是，我們可站這兒老半天了看的可是真真兒的。你就是故意不想賣?！?/p>
“哎呦，我老婆子今天可算是長見識了，百貨大樓的東西只能看不能買呀，趕明兒我就去政府問問?！?/p>
“平常這些售貨員脾氣就差，上次臺面沒貨了，我讓她去倉庫看一下，她看都不看，直接說沒有了?！?/p>
……
一時間七嘴八舌地說著，言語間都對售貨員不滿。
“都別說了，我給稱，沒說不賣，我就是問問你帶錢票沒有?！笔圬泦T快氣炸了，這個賤人。
她心里帶著氣，在給林玉棠夾桃酥時，故意多拿些碎裂的，估摸著她不敢說什么，她姐夫可是供銷社的主任。
林玉棠看見她的舉動，眉頭微動，勾了勾唇角。
等面前的售貨員稱好，林玉棠定定的看著她笑:“同志，這份桃酥是我的那份嗎？”
那售貨員看著她的笑容，心里暗忖，見鬼，怎么感覺這笑的毛毛的。
得到售貨員肯定的回答，林玉棠提那份殘次桃酥，直接朝著供銷社領導辦公室走去。
剛才她四處逛時就看見了這的辦公室。
到了領導辦公室，她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后推門而入。
進門入眼是一位約莫四十歲的男人，藍色的中山裝規(guī)規(guī)矩矩系到脖頸，肩頭熨燙出的褶皺像兩道筆直的墨痕。
四四方方的國字臉棱角分明，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如炬，看起來有些嚴肅。
林玉棠絲毫不怕，笑著大大方方打著招呼：“領導好，我請領導跟我過去柜臺，我有幾句話想當著領導面問一問糕點柜臺的售貨員。”
國營商店主任王貴跟著她一路來到柜臺，心里暗想自己什么時候認識的這姑娘。
這姑娘找自己有什么事，想著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應該不是什么壞事兒。
不管什么事，眼下先一起到柜臺就清楚了。
走到糕點柜臺就見這小姑娘上前一步，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手中的油紙包。
隨著褶皺層層展開濃郁的芝麻香混著豬油的醇厚氣息瞬間漫了出來。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大半包碎裂的桃酥——完整的只有寥寥幾塊。
沒等面前男人問，林玉棠先一步，當著眾人面開口：“領導，偉人都說了工農一家親，公家單位都是這么欺負農民的？
咱們柜臺售貨員態(tài)度惡劣，百貨商店的商品她想不賣就不賣，還專挑殘缺碎桃酥給顧客。
百貨商店到底是公家開的還是她家開的？要不我去割 委會，去市政府問問，前兩天我還看到割 委會的許建國許伯伯了呢?！?/p>
這句話她確實沒撒謊，她的確見過許建國。
(給大家解釋一下，槽子糕，就很類似于雞蛋糕，主要原材料就是雞蛋，面粉，糖，油，蜂蜜。)
(作者查了當時的資料，那個年代確實有奶油蛋糕，也有各種糕點。圖片我不知道怎么穿插，作者有話說里面放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