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外婆的手稿給了作家嫂子柳鶯。她拿到手稿,像撿到寶貝一樣。很快,
她把手稿改成了鬼故事,發(fā)表后一下就火了。我哥沈淮特地請我吃飯。他夸我懂事,
說我終于肯幫家里了。吃飯時,嫂子柳鶯不停地說。她講怎么從一份沒意思的家訓里,
找到恐怖點子。我只是安靜地聽著,沒吭聲。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我收到一條短信,
上面寫著“目標已經上鉤,正在到處傳信物內容。要收網嗎?”我回了一個字,“收”。
1.飯局結束,我哥沈淮開車送嫂子柳鶯回家。透過餐廳的落地窗,我看到我哥很殷勤。
他給柳鶯開車門,還用手護著車頂,生怕她磕到頭。柳鶯那本叫《家怨》的鬼故事,
讓她出了名。她從一個寫網絡小說的三流寫手,一下就成了暢銷書作家。故事的底子,
就是我外婆的“遺物”。那些東西是我給她的。手機在我手里發(fā)燙。
“收”字短信已經發(fā)過去了。我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第二天,柳鶯的電話打過來了。
她的聲音很興奮,一點都藏不住?!靶∮澹隳切├吓f東西里,
還有沒有像上次那樣的故事素材???我下周有個特別重要的文學沙龍,
得拿出點新東西來撐場面?!彼f的不是問,完全就是理所當然地要。好像我這個人,
就是專門給她提供點子的工具?!吧┳?,那些都是外婆留下來的。就那么一本了。
”我聲音放得很輕,有點為難的意思。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接著我哥沈淮的聲音就傳來了。
他有點不耐煩,還帶著訓斥?!吧蛴?,你嫂子現(xiàn)在多有名???她這是在幫你,
也是在幫我們沈家。你別那么小心眼,有什么東西就拿出來,藏著掖著有什么意思?
”“幫我?”我小聲問。“廢話!她出名了,我們臉上也有面子!你以后嫁人,
跟別人說你嫂子是柳鶯,誰不都得高看你一眼?”他說的話,
跟當初外婆生病住院時一模一樣。外婆那時候需要錢做手術。他說:“我們也要過日子,
哪有閑錢管一個老不死的?”我捏著電話線,手指都白了。“哥,我真沒有了。
”“你再好好找找!你那破出租屋里,除了垃圾就是舊東西,肯定有!
明天我讓你嫂子過去拿,你給我準備好!”他粗暴地掛了電話。我聽著電話里的忙音。
我慢慢走到窗邊。窗外有只烏鴉落在電線上,它歪著頭,用黑豆一樣的眼睛看著我。
我對著它,輕輕笑了一下。第二天,柳鶯果然來了。她穿著一件很貴的香云紗連衣裙,
踩著細高跟鞋。她一臉嫌棄地打量著我這間又老又破的小屋子?!吧蛴?,東西呢?
我時間很寶貴?!蔽覐拇驳淄铣鲆粋€全是灰的木箱子。我說:“嫂子,都在這兒了,
你自己找吧?!绷L皺著眉,用兩根手指捏著鼻子。她很不情愿地蹲下去。箱子里,
有些發(fā)黃的信件,幾本筆記本,還有些零碎的小東西。她翻了幾下,一臉不耐煩,
“都是些什么破爛玩意兒!”我蹲在她對面,拿起一串黑色的木珠子?!吧┳?,
這個你可能用得上?!敝樽幽迷谑掷餂鰶龅?。上面刻著一些看不懂的小符號。柳鶯眼睛一亮,
一把搶走了?!斑@個不錯,好像有點來頭。行了,我先走了,沙龍快開始了。
”她把珠子塞進名牌包里。然后像個女王一樣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那串珠子,只是“信物”的一部分。這是開始這場大結局的第一把鑰匙。
2.柳鶯的文學沙龍非常成功。她坐在臺上,不停地說著。
她把外婆說成一個很奇怪、很神秘,甚至有點精神不正常的老太太。她說自己眼神好,
能從那些瘋話里挖出文學寶貝。“我婆家這位外婆啊,其實挺可憐的。
她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那些所謂的家訓,現(xiàn)在看來就是些壓抑人的規(guī)矩。
比如,她說‘半夜聽到鳥叫,就一定有尸體回鄉(xiāng)’。她說這多好的恐怖點子啊!
”臺下掌聲響成一片。閃光燈晃得人眼睛都花了。我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像個不重要的影子。到了提問時間。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頭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很瘦。
“柳作家,請問您書里寫的‘以血為引,渡往生’,這個‘引’,到底是什么意思?
”會場一下就安靜了。這個問題太冷門,也太細了。柳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手稿里的一句話,她覺得奇怪,就直接用了。她根本沒去細想它的意思?!斑@位老先生,
文學創(chuàng)作嘛,總得有點想象和加工。這只是我為了讓氣氛恐怖,隨便編的一個情節(jié)。
”她打著哈哈,想混過去。但那個老頭不肯放過她。他眼鏡后的眼睛像老鷹一樣銳利。
“編的?據(jù)我所知,這不是編的?!薄斑@是‘守陵人’家族的規(guī)矩。
用謊話來傳播他們的信仰,是對祖先最大的不尊重。對那些不尊重的人,自然會有懲罰。
”他說的話,就像平地一聲驚雷。柳鶯的臉一下就白了。臺下的記者們,
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他們瘋狂地按著相機快門?!笆亓耆??那是什么?。俊薄俺醋靼??
這老頭是不是請來的托?”大家議論紛紛。沈淮沖到后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眼睛紅紅的?!吧蛴?!你到底給了鶯鶯什么東西!那個老頭是誰?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被他晃得頭暈。眼淚在眼睛里打轉?!案?,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看起來又可憐又無助。沈淮看著我,
他眼里的怒火慢慢變成了懷疑。他松開手,冷哼一聲:“算你也沒這個膽子。
”沙龍不歡而散。柳鶯被記者們圍住,非常狼狽?!傲骷?,請問守陵人是真的嗎?
”“您是不是偷了別人的文化東西啊?”柳鶯尖叫著:“我不知道!都是她!
都是沈渝給我的東西!”她指著我。所有鏡頭一下就對準了我。我站在原地,
像只受驚的兔子。我無助地看著她。但我心里在冷笑。柳鶯,這只是個開始。
你把我外婆的死當成寫故事的素材,那我就把你拖進這個用謊話編織的地獄。
3.事情在網上很快就傳開了。
“#暢銷作家柳鶯抄襲#”、“#神秘的守陵人#”這兩個話題,占了熱搜榜前兩名。
柳鶯的名聲一下就毀了。她把自己關在家里,整天摔東西,發(fā)瘋一樣地尖叫。
沈淮忙得焦頭爛額。他公司也受了影響,因為他老婆的負面新聞,
好幾個合作方都取消了訂單。他把所有過錯,都怪在我頭上。“沈渝,你這個掃把星!
要不是你,鶯鶯怎么會變成這樣!”他沖進我的出租屋。
他一腳踹翻了那個我拖出來的木箱子。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他看到一張黑白照片。
那是外婆年輕時候的照片。他撿起來看了一眼,又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老不死的,死了都不讓人省心!”我的心像被那鞋底一起踩過一樣。疼得縮成一團。
但我臉上,還是那副膽小的樣子?!案?,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有用嗎?
現(xiàn)在網上都在罵鶯鶯!你必須想想辦法去說清楚!”他丟給我一張銀行卡。
“這里面有十萬塊。你去找那個老頭,讓他別說了!或者,你自己發(fā)個聲明,
就說那些東西是你編的。說你嫉妒你嫂子,故意害她!”用十萬塊錢,買我的名聲,
換柳鶯的清白。真是我的好哥哥。我撿起銀行卡,點點頭?!昂?,我去。
”我沒有去找那個老頭。我去了城郊的一家古玩店。店主就是沙龍上那個穿中山裝的老頭。
他是“守陵人”在外面管事的人,姓白。白老先生正在擦一個青銅香爐。他看到我進來,
抬了下頭。“坐?!蔽野雁y行卡放在桌上?!斑@是我哥給的封口費。”白老先生笑了,
露出滿口黃牙。“沈小姐,我們做的事,不是為了錢?!薄拔抑馈!蔽铱粗!跋乱徊?,
該怎么做?”他從柜臺下面拿出一個小小的錦囊,遞給我。“把這個放到她枕頭底下。
剩下的,交給我們來辦?!蔽医舆^錦囊,手里沉甸甸的。我回到家的時候,柳鶯居然也在。
她瘦了一大圈,眼睛凹陷,頭發(fā)也枯黃了。她哪里還有一點暢銷書作家的樣子。她看到我,
像瘋了一樣撲過來。“沈渝!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我的!”她尖利的指甲朝我的臉抓過來。
沈淮一把拉住她,但不是為了保護我?!苞L鶯,別沖動!我讓她去解決問題了!
”他轉頭瞪著我?!笆虑檗k得怎么樣了?”我把銀行卡拿出來?!澳俏焕舷壬f,
只要嫂子把那串珠子還回去,再公開道歉,他就不會再追究了?!绷L一聽,
馬上從包里翻出那串黑色的木珠。她像扔個燙手山芋一樣扔給我?!澳米?!快拿走!
”我接過珠子,對沈淮說:“我還要去嫂子房間,把她寫作用過的東西都收走。一起還回去,
這樣才算有誠意?!鄙蚧礇]懷疑我,馬上催柳鶯帶我上樓。我趁柳鶯沒注意,
把那個錦囊塞進了她的枕芯里。做完這些,我拿著一堆廢稿紙和那串珠子,
離開了他們那棟豪華別墅。出門時,我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簾后面,柳鶯的臉閃了一下。
她的眼神很怨毒。4.錦囊放下的第二天,柳鶯就開始做噩夢。
她夢到很多雙沒有眼珠的眼睛在黑夜里盯著她。
她還夢到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念手稿里的那些“家訓”。“誰要是偷看禁忌,就一定會反噬。
”“謊話編織的衣服,最后都會被真相的火燒光?!彼龔膲衾飮樞?,渾身都是冷汗。
精神也快崩潰了。她開始在家里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書房里,
不知為什么出現(xiàn)了一根黑羽毛。臥室的梳妝鏡上,莫名其妙多了一道長長的裂痕。她尖叫著,
把家里所有能照出影子的東西都砸了。沈淮請了心理醫(yī)生,可一點用都沒有。
柳鶯的情況越來越糟。她不敢一個人待著,不敢關燈睡覺,甚至不敢照鏡子。
她跟沈淮說家里有鬼。是那個“守陵人”在報復她。沈淮被她折磨得快瘋了。他開始相信,
這些事都是我搞的鬼。他又一次沖到我住的地方。這次他連門都沒敲,直接一腳踹開了。
“沈渝!你到底對鶯鶯做了什么!她快被你逼瘋了!”我正在吃泡面。被他嚇了一跳,
筷子都掉在地上了?!案?,你說什么?我聽不懂?!薄澳氵€裝!”他一把掀翻我的桌子。
滾燙的泡面湯灑了我一腳。鉆心的疼。我咬著牙,沒讓自己叫出來。
“你是不是給鶯鶯下了什么詛咒?你把解藥拿出來!”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墻上。
我感覺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拔摇瓫]有……”我很難地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
他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像一頭發(fā)怒的野獸?!澳悴唤o是吧?好!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他把我拖出房間,塞進他的車里。車子一路開得飛快。停在一棟廢棄的工廠前。
這里沒人煙,連路燈都沒有。他把我從車里拽出來,扔在地上?!拔易詈髥柲阋淮危?/p>
解藥在哪兒?”我縮在地上,渾身發(fā)抖。我看著他,不說話。他從后備箱里拿出一根棒球棍。
他笑著,一臉兇狠地向我走來。“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肯說了?!彼吒吲e起球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