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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
蘇瑾嗤笑一聲，環(huán)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打量我。
“蕓娘，我還當你是多有骨氣的貞潔烈女?！?/p>
“原來，也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市儈之人。”
可我只是將那些銀票一張張撫平，小心地疊好，揣進懷里。
動作不急不緩，甚至帶著幾分鄭重。
我抬眼，看向肖祁。
他沒有看蘇瑾，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死死鎖著我。
臉上烏云密布。
“你當真不走？”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神尊不是早就不想和我搭上關系了嗎？”
“如今我拿了錢，自愿放你離開，豈不兩全其美？”
“你——”
他氣得胸口起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他能說什么呢？
他尊貴的仙界神尊，怎么可能對一個連“賤妾”都不如的鄉(xiāng)野村婦，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留戀。
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
“好?！?/p>
肖祁怒極反笑，從齒縫里迸出一個字。
“好得很?！?/p>
肖祁猛地一甩衣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蘇瑾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扭著腰肢，款款跟上。
隨著金光一閃，僅僅只是眨眼間，原本逼仄的小院瞬間就空了下來。
院子里，只剩下李木匠壓抑的、絕望的哭嚎。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叔，這個你拿著。”
李木匠通紅的雙眼抬起，死死地盯著我。
“啪——！”
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將我手中的銀票打飛。
那張輕飄飄的紙，在空中打了幾個旋，落在泥地里。
“滾！”
“什么救苦救難的神仙，你們的心都是黑的！”
他的眼中，是和我看肖祁時一樣的，徹骨的失望與恨意。
“你們不配跟十安是朋友！”
我的心，像是被那句話狠狠剜了一刀。
是啊。
不配。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神尊肖祁，還是收下銀票的我。
我們都不配。
日子一天天過去。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災樂禍。
我不在乎。
我用肖祁留下的錢，安葬了李木匠。
他在我拒絕他銀票的第二天，吊死在了自家屋梁上。
他說，他要去陪十安了。
我每天依舊上山采藥，下地種菜，只是不再等任何人回家。
半個月后，我又在當初撿到小五的山澗里，撿到了一個男人。
他渾身是血，靠在石頭上，氣息奄奄。
我以為，這是老天爺在跟我開一個殘忍的玩笑。
我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
我把他拖回了家。
這一次，我沒再指望他做些什么，或者成為我的什么人。
我只是不想一條命，就這么沒了。
男人醒來得很快，只昏迷了一天。
他睜開眼，眸光清亮，沒有半分迷茫。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p>
我正在院里劈柴，聞言頭也沒回。
“醒了就自己倒水喝?！?/p>
他掙扎著坐起來，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屋子，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在下塵心，一介江湖散人，被仇家追殺至此?！?/p>
“不知姑娘芳名？”
“蕓娘?！?/p>
我把劈好的柴火碼放整齊。
“養(yǎng)傷的錢，我會記著，等你好了，記得還我?！?/p>
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
“自然?！?/p>
為了給他治傷，買那些昂貴的藥材，肖祁留下的銀票去了大半。
我重操舊業(yè)，開始磨豆腐。
天不亮就起床，泡豆，磨漿，點鹵，壓制。
等第一板熱氣騰騰的豆腐做好，天邊才泛起魚肚白。
塵心的傷好得很快。
這天清晨，我照舊推著吱吱呀呀的板車，準備出門去鎮(zhèn)上賣豆腐。
一只手，卻搶先按住了我的車轅。
塵心穿著我漿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衫，長發(fā)用一根布條隨意束在腦后，身上還帶著傷藥的味道，卻掩不住那股清朗灑脫的氣質(zhì)。
“我來?！?/p>
“你傷沒好利索?！蔽野櫭?。
“這點力氣活，無礙?！?/p>
他不由分說，拉過板車，穩(wěn)穩(wěn)地推在身前。
晨光熹微，他側過頭看著我，眼睛里有細碎的光。
“你救了我，那我自當以身相許。”
我愣住。
他卻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牙齒很白。
“蕓娘，以后我們一起賣豆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