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像是九天銀河決了口，狠狠砸向大地。豆大的雨點抽在臉上，冰冷刺骨，帶著一種蠻橫的羞辱感。
林默像一袋被隨意丟棄的垃圾，從蘇家別墅那扇沉重的雕花鐵門里踉蹌跌出。背后是燈火通明的溫暖殿堂，眼前是冰冷濕透的黑暗深淵。一雙屬于保安的、穿著廉價膠靴的腳，毫不留情地踹在他的腰側(cè)，力道兇狠。
“滾遠點，蘇家的垃圾站不在這兒！”保安的聲音被雨水打得支離破碎，卻清晰地透著鄙夷。
他徹底失去平衡，重重地撲倒在路邊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堆里。腐爛的菜葉、腥臭的魚內(nèi)臟、黏膩的廚余殘渣瞬間糊滿了他廉價T恤的前襟和半邊臉頰。泥水混合著令人作嘔的餿水味，瘋狂地鉆進他的鼻腔和嘴巴。那味道濃烈得幾乎成了固體，堵在喉嚨口，讓他一陣陣干嘔。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滾燙的臉頰，卻沖不散那刻骨的屈辱和冰冷。他努力撐起上半身，手臂一陣劇痛，大概是剛才摔倒時扭傷了。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眼睛，模糊的視線里，只有蘇家別墅那幾扇巨大的落地窗透出的、遙不可及的光暈。
窗內(nèi)人影晃動，似乎在進行一場與他無關(guān)的盛宴。而窗外的他，連條看門狗都不如。
“蘇晚晴……”他喉嚨里擠出破碎的聲音，帶著血的味道。那是他的妻子，或者說，名義上的妻子。三年了，他在蘇家，像一件過時又礙眼的舊家具，受盡白眼，連傭人都敢對他呼來喝去。而今天，僅僅因為他在蘇家老太太的壽宴上，不小心打翻了一個侍者托盤里的酒杯，濺到了蘇家某個遠房表親的裙角，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默，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滾！立刻給我滾出蘇家！晚晴明天就跟你離婚！”蘇晚晴的繼母，那個永遠妝容精致、眼神刻薄的女人，尖銳的斥責(zé)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蓋過了窗外的雨聲。
他趴在骯臟的泥濘里，雨水和垃圾的汁液浸透了他的衣服，冰冷刺骨。全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剛才被踹中的腰側(cè)和扭傷的手臂。更深的，是心口被撕開的巨大空洞，呼呼地灌著冷風(fēng)。他像一條被抽走了脊梁的野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被這鋪天蓋地的羞辱抽干了。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臉上、身上的污穢，卻沖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餿臭。就在他掙扎著想要再次撐起身體時，脖頸間一道微弱的拉扯感傳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去。指尖觸碰到一塊冰冷的硬物，緊貼著他同樣冰冷的皮膚。
是那塊玉佩。
一塊極其普通的、黯淡無光的劣質(zhì)玉佩，用一根褪了色的紅繩系著，是他那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賭鬼父親，留給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遺物”。他從小戴到大，早已習(xí)慣了它的存在，也習(xí)慣了它帶來的霉運象征——就像他這窩囊透頂?shù)娜松粯印?/p>
此刻，這塊一直被他視為恥辱標記的玉佩，不知怎么被雨水沖得從衣領(lǐng)里滑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垂落，浸入了身下那灘散發(fā)著濃烈酸腐惡臭的餿水里。
玉佩沾上餿水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原本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玉佩，竟猛地爆發(fā)出一團幽邃而溫潤的光芒！不是刺眼的強光，而是一種沉靜的、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青碧色光暈，瞬間將林默沾滿污穢的手掌和周圍一小片泥濘的雨水照亮。
光芒并不熾烈，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照進靈魂深處。林默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從玉佩接觸他皮膚的指尖洶涌而入！那暖流霸道而溫和，瞬間沖垮了他全身刺骨的寒冷和鉆心的疼痛。
緊接著，無數(shù)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洪流，伴隨著那暖流，蠻橫地、不容抗拒地直接灌入他的腦海！
“嗡——！”
林默的腦袋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瞬間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尖銳至極的蜂鳴。無數(shù)奇異的文字、圖形、人體經(jīng)絡(luò)走向、草木金石藥性、玄奧莫測的針法符咒……如同決堤的星河，瘋狂地沖刷著他的意識海。
《太玄醫(yī)經(jīng)》！
四個古老、蒼勁、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大字，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意識的最深處。
那不僅僅是一部醫(yī)書，更像是一部包羅萬象的古老傳承。浩瀚如煙海的藥理知識，精妙絕倫的針灸推拿之術(shù)，玄之又玄的望氣、觀脈、辨癥之法，甚至……還有關(guān)于人體潛能激發(fā)、靈氣運轉(zhuǎn)的篇章！無數(shù)人體經(jīng)絡(luò)圖、穴位星圖、藥草金石圖譜、玄奧的手印咒訣……在他意識中飛速旋轉(zhuǎn)、組合、沉淀，最終深深烙印，仿佛與生俱來！
這信息的沖擊狂暴無比，林默感覺自己的腦袋隨時會像西瓜一樣炸開。劇烈的脹痛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逆流、沸騰。他死死咬著牙，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壓抑的嘶吼，指甲深深摳進身下冰冷的污泥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那股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眩暈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減弱、消失。
林默猛地睜開眼！
世界在他眼中徹底變了模樣。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但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滴雨珠墜落的軌跡，看到它們砸在泥濘地面上濺起的細微水花。耳朵里不再是單純的雨聲轟鳴，他能輕易分辨出遠處別墅里隱約傳來的杯盞碰撞聲、雨滴打在樹葉上的噼啪聲、甚至更遠處街道上汽車駛過積水的嘩啦聲。
身體的變化更讓他震驚。剛才還劇痛難忍的腰側(cè)和手臂，此刻一片溫?zé)崾鏁常路饛奈词苓^傷！一股奇異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氣流，在他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所過之處，暖洋洋一片，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指骨發(fā)出輕微的“咔吧”聲，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這……就是玉佩里的傳承？《太玄醫(yī)經(jīng)》？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沾滿污泥的手。意念微動，嘗試著按照腦海中醫(yī)經(jīng)所述的基礎(chǔ)靈氣運轉(zhuǎn)法門，調(diào)動體內(nèi)那絲微弱的氣流匯聚于指尖。
嗤！
一點微不可察、幾乎融入雨幕的金色光點，在他指尖倏然亮起，隨即又迅速隱沒。雖然微弱短暫，卻真實不虛！
狂喜如同巖漿，瞬間沖垮了之前所有的屈辱和冰冷！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血液奔流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踐踏的林默了！
就在這時，一個刺耳、囂張的聲音穿透雨幕，狠狠砸了過來：
“喲！廢物還沒爬走呢？挺能抗凍啊，垃圾堆里挺適合你嘛！”
林默猛地抬頭。
別墅那扇象征著富貴與冷漠的雕花鐵門再次打開，一個穿著騷包亮紫色襯衫、頭發(fā)抹得油光水滑的年輕男人，撐著把昂貴的黑傘，在一名保鏢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了出來。雨水打濕了他昂貴的鱷魚皮鞋鞋尖，他卻渾不在意，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鄙夷，居高臨下地看著垃圾堆里的林默。
張浩。蘇晚晴繼母的親侄子，也是蘇家老太太面前最得寵的小輩。這三年來，他羞辱林默的次數(shù)，比蘇家其他人加起來都多。每一次，都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快意。
張浩走到林默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似乎嫌垃圾堆的惡臭污了他的鞋。他身旁的保鏢立刻上前一步，將一把黑傘穩(wěn)穩(wěn)撐在張浩頭頂，隔絕了所有雨水。
“嘖，看看你這副德性，”張浩捏著鼻子，夸張地扇了扇手，仿佛林默是世界上最骯臟的臭蟲，“跟這堆垃圾真是絕配！知道為什么讓你滾出來淋雨嗎？就是讓你好好清醒清醒，認清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
他從保鏢手里接過一個硬質(zhì)文件夾，動作隨意地甩了甩，然后猛地朝林默臉上砸去！
“啪！”
文件夾堅硬的邊角狠狠抽在林默的臉頰上，留下一條清晰的紅痕，隨即掉落在泥水里。文件袋的塑料封皮立刻被污水浸透。
“廢物，識相點！趕緊簽了！”張浩的聲音拔高，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施舍意味，“晚晴姐的離婚協(xié)議！簽了它，你還能像個乞丐一樣滾蛋，別在這兒繼續(xù)給蘇家丟人現(xiàn)眼！”
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混合著文件袋甩在臉上的火辣痛感。林默緩緩抬起手，抹掉臉上的雨水和泥漿。他并沒有立刻去看那份浸在泥水里的離婚協(xié)議，而是慢慢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傘下那個得意洋洋的身影。
那目光，不再是過去三年的隱忍、退縮、唯唯諾諾。
平靜之下，是剛剛蘇醒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熔巖！
“張浩……”林默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穿透了嘩嘩的雨聲，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這份協(xié)議，誰愛簽，誰簽?！?/p>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抬起右手。那只剛剛被雨水沖刷過、還帶著污泥痕跡的手，此刻五指張開，掌心向上。
在張浩和保鏢驚疑不定的注視下，林默的右手猛地攥緊！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碎裂聲響起。不是骨頭斷裂，而是某種玉石碎裂的聲音！
林默緊握的拳頭里，那塊剛剛帶給他滔天奇遇的劣質(zhì)玉佩，瞬間被他體內(nèi)勃發(fā)的力量捏得粉碎！堅硬玉石的粉末，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混入泥水，瞬間消失無蹤。
就在玉佩粉碎的剎那！
一股比之前玉佩發(fā)光時更加精純、更加澎湃的暖流，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fā)，猛地從林默緊握的掌心炸開！這股力量蠻橫地沖入他的手臂，沿著特定的經(jīng)絡(luò)路徑，如同奔騰的怒江，直沖而上，瞬間貫通肩頸，涌入四肢百??！
“轟——！”
林默的腦子里仿佛響起一聲開天辟地的轟鳴！
剛才因為強行接收《太玄醫(yī)經(jīng)》而隱隱作痛的腦袋，此刻一片清明！之前只是微弱流轉(zhuǎn)的那一絲靈氣，此刻陡然壯大、奔騰！全身的血液如同被點燃，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貪婪地汲取著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
腰側(cè)被保安踹中的悶痛？手臂扭傷的刺痛？在奔騰的靈氣洪流面前，如同冰雪遇驕陽，瞬間消融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脫胎換骨般的輕盈、堅韌，以及一種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能清晰地“內(nèi)視”到，自己體內(nèi)原本有些滯澀、細小的經(jīng)絡(luò)，被這股洪流粗暴地拓寬、沖刷！骨骼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變得更加致密堅韌！肌肉纖維在靈氣的滋養(yǎng)下微微震顫，蘊含著遠超常人的爆發(fā)力！
僅僅一息之間，捏碎玉佩帶來的靈氣反哺，就完成了對他這具飽受屈辱和忽視的軀體的初步改造！
林默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任由最后一點玉粉隨風(fēng)飄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帶著垃圾餿臭和雨水泥土腥氣的空氣涌入肺腑，此刻卻仿佛帶著草木的清香。他緩緩站直了身體。
動作并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穩(wěn)定感。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拔地而起的青松，再沒有一絲一毫之前的佝僂和卑微。濕透的廉價T恤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流暢而隱含力量的線條。
他站在骯臟的垃圾堆和瓢潑大雨中，整個人卻散發(fā)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如同蒙塵的利劍，驟然出鞘，寒光凜冽！
張浩臉上的譏笑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撐傘的保鏢下意識地微微前傾了身體，肌肉繃緊，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你……”張浩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林默，心頭莫名地跳了一下，那平靜的目光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但長期積累的優(yōu)越感立刻將這不安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忤逆的暴怒，“你個廢物想干什么？骨頭硬了？敢不聽浩哥我的話？！”
他猛地一指地上的離婚協(xié)議，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林默臉上：“撿起來！馬上簽！不然老子打斷你的狗腿，讓你像條死狗一樣爬著離開江城！”
林默的目光掃過地上那份被污泥包裹的文件，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極淡，卻帶著一種刺骨的嘲諷和……憐憫？
“打斷我的腿？”林默的聲音依舊不高，卻像冰冷的鋼針，清晰地扎進張浩的耳朵，“你可以試試看?！?/p>
“你他媽找死！”張浩被徹底激怒了。一個被他踩在腳下三年的廢物，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看他，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簡直是反了天了！
他猛地一揮手，對身旁的保鏢厲聲吼道：“阿彪！給我廢了他！兩條腿！讓他跪著簽！”
名叫阿彪的保鏢，是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壯漢，渾身肌肉虬結(jié)，眼神兇悍。他早就看林默不順眼了，此刻得到命令，臉上獰笑一閃，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直接抓向林默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緊握成拳，目標直指林默的膝蓋！動作迅猛狠辣，顯然是練家子，而且下手毫不留情，就是要徹底廢掉林默！
就在阿彪那布滿老繭、帶著兇狠勁風(fēng)的手即將抓住林默衣領(lǐng)的剎那——
林默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鬼魅！沒有后退，反而微微側(cè)身，一個極其微小而精妙的幅度，差之毫厘地讓開了那致命的一抓。同時，他垂在身側(cè)的右手，五指如電般探出！
沒有復(fù)雜的招式，只有純粹的速度！
“啪！”
一聲清脆的、如同拍打濕棉布的聲音響起。
林默那只剛剛被靈氣沖刷、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手，后發(fā)先至，精準無比地拍在了阿彪抓向他膝蓋的粗壯手腕上！
“呃啊——！”
一聲凄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撕裂雨幕！
阿彪那前沖的壯碩身體，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正面撞中，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他那只被林默拍中的手腕，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而恐怖的扭曲角度，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膚和衣袖，混合著鮮血，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
砰??！
阿彪龐大的身軀狠狠砸在三四米開外的濕滑路面上，泥水四濺。他抱著自己徹底變形的手腕，蜷縮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豆大的冷汗混合著雨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服，臉上再無半分兇悍，只剩下極致的恐懼和劇痛。
整個動作，從張浩下令，到阿彪撲出，再到林默反擊、阿彪慘嚎著飛出去，整個過程快得如同電光石火！
張浩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隨即被難以置信的驚駭取代！他撐傘的手猛地一抖，昂貴的黑傘差點脫手。他像見了鬼一樣，死死盯著那個站在雨中、連衣角都未曾凌亂的林默。
這……這怎么可能？！阿彪可是他花大價錢請來的退役拳手，尋常三五個壯漢都近不了身！怎么會被這個廢物……一巴掌就……
冰冷的雨水順著張浩的脖頸流進衣領(lǐng)，激得他渾身一哆嗦。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第一次，在這個他視如草芥的廢物眼中，看到了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抖的東西。
那不是憤怒，不是瘋狂，而是一種……冰冷的、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你……你……”張浩喉嚨發(fā)干，嘴唇哆嗦著，想放幾句狠話找回場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昂貴的鱷魚皮鞋踩在泥水里也渾然不覺。
林默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地上翻滾哀嚎的阿彪，然后，落在了張浩那張寫滿驚駭?shù)哪樕稀?/p>
“現(xiàn)在，”林默的聲音比雨水更冷，“輪到你了？”
張浩渾身一個激靈，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看著地上手腕扭曲、哀嚎不止的阿彪，再看看那個站在雨中、眼神淡漠如同神祇俯視螻蟻的林默，他最后一絲色厲內(nèi)荏的勇氣也徹底崩潰了。
“你……你別過來！”張浩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diào)。他再也顧不上什么形象，猛地將手中的黑傘朝林默狠狠砸過去，轉(zhuǎn)身就想往別墅鐵門里逃！
那昂貴的黑傘旋轉(zhuǎn)著，帶著破風(fēng)聲砸向林默的面門。
林默甚至沒有抬手去擋。
他只是微微側(cè)頭。
呼！
黑傘擦著他的耳際飛過，砸在后面的垃圾堆上，濺起一片污濁的水花。
就在張浩轉(zhuǎn)身、腳步剛抬起的瞬間——
林默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閃，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被雨水打散。下一秒，他已經(jīng)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了張浩逃跑的必經(jīng)之路上，恰好擋在了張浩和別墅鐵門之間。
太快了！快到張浩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個如同噩夢般的身影就憑空出現(xiàn)！
“?。 睆埡茋樀没觑w魄散，前沖的勢頭根本收不住，整個人像是主動撞向一堵無形的墻壁。
林默面無表情，只是隨意地伸出了一只腳。
時機、角度，妙到毫巔。
“噗通！”
張浩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絆了個狗啃泥！昂貴的紫色襯衫瞬間被泥水浸透，精心打理的發(fā)型糊滿了泥漿，那張還算英俊的臉直接埋進了冰冷的積水里。
“咳咳咳……呸！呸！”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因為恐懼和嗆水而狼狽不堪。
林默緩緩上前一步，濕透的廉價運動鞋，不輕不重地踩在了張浩那只撐在地上、試圖起身的手背上。
“嗷——！”鉆心的劇痛讓張浩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
林默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穿透雨幕，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入張浩充滿恐懼的眼底。
“聽清楚，”林默的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張浩的心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那份離婚協(xié)議……”
他頓了頓，腳下微微用力。
張浩立刻感覺自己的手骨都要被踩碎了，痛得涕淚橫流，瘋狂點頭：“明白！明白！林哥！林爺爺！協(xié)議作廢！作廢！我這就去跟姑媽說！跟老太太說！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不?！绷帜穆曇魯蒯斀罔F，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協(xié)議，給我?！?/p>
張浩愣住了，劇痛和恐懼讓他腦子一片混亂，完全跟不上林默的思維。
林默腳下再次用力，碾了碾。
“?。。?！”張浩發(fā)出更加凄厲的慘叫，“給！我給！在……在我西裝內(nèi)袋里！干凈的！干凈的！”
林默這才移開腳。
張浩如同獲得大赦，連滾帶爬地掙扎起來，也顧不上滿身的泥濘和劇痛，手忙腳亂地伸進自己濕透、沾滿泥漿的西裝內(nèi)袋，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個用防水袋仔細包裹著的文件袋。里面的離婚協(xié)議，果然嶄新干凈，沒有沾染一絲泥水。顯然，這才是他準備用來逼迫蘇晚晴簽字的“干凈”版本。
他雙手捧著，如同進貢般，顫抖著遞向林默，臉上全是諂媚和極致的恐懼。
林默看都沒看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伸手接過那份協(xié)議。
然后，在張浩驚愕的目光中，林默雙手捏住協(xié)議的兩端。
“嗤啦——！”
刺耳的紙張撕裂聲響起！
那份凝聚著蘇家羞辱、張浩得意和陰謀的離婚協(xié)議，被林默面無表情地、干脆利落地撕成了兩半！接著是四半、八半……雪白的紙片如同被撕碎的尊嚴，從他指間簌簌落下，被冰冷的雨水迅速打濕、卷走，混入泥濘的垃圾堆中，再無痕跡。
“滾?！绷帜鲁鲆粋€冰冷的字眼，如同驅(qū)趕蒼蠅。
張浩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沖向別墅鐵門，連地上還在哀嚎的阿彪都顧不上了。他瘋狂地拍打著鐵門上的門鈴按鈕，帶著哭腔大喊：“開門！快開門！放我進去！瘋子！他是瘋子！”
鐵門很快打開一條縫，張浩像條喪家之犬般擠了進去，鐵門又“哐當”一聲迅速關(guān)上，將他隔絕在“安全”的別墅之內(nèi)。透過鐵門的縫隙，依稀能看到他癱軟在門內(nèi)草坪上的狼狽身影。
林默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身體。他低頭，看著自己剛剛撕碎協(xié)議、又輕易捏碎玉佩、拍碎保鏢手腕的手掌。指骨分明，掌心還有幾道細小的劃痕，那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印記。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膚下奔流的力量，感受到那絲溫順卻強大的靈氣在經(jīng)脈中循環(huán)。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胸膛。那不是簡單的復(fù)仇快意，而是一種……掙脫了枷鎖，掌控了自身命運的篤定與強大！過往的屈辱和冰冷，仿佛真的被這漫天暴雨沖刷干凈，只留下涅槃后的熾熱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