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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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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喬馨攥著媽媽的衣角站在沈家客廳時,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墻上掛著的油畫,

而是那個缺了顆門牙的小男孩。他穿著藍色背帶褲,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露出豁口的牙床,

聲音像含著顆水果糖:“喬喬妹妹,你好啊,我叫沈津越。”喬馨歪著頭看他,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他發(fā)梢,金閃閃的。她沒聽清那個復(fù)雜的名字,只捕捉到尾音的模糊音節(jié),

心里納悶:怎么會有人叫“鯨魚”?她偷偷戳了戳媽媽的手心,小聲問:“媽媽,

鯨魚不是生活在海里嗎?”沈津越的媽媽在旁邊笑出了聲,

揉著喬馨的頭發(fā)解釋:“是津渡的津,超越的越。不過叫鯨魚也挺可愛的,是吧,津越?

”小男孩立刻點頭,跑過來牽住喬馨的手。他的掌心有點汗,卻很暖,

像夏日午后曬過的棉花糖?!澳俏乙院缶彤攩虇痰啮L魚吧,”他一本正經(jīng)地宣布,

“我會像鯨魚保護小魚一樣保護你?!蹦菚r的時光像泡在蜜罐里的玻璃珠,透亮又黏稠。

他們在同一個院子里長大,沈津越總愛跟在喬馨身后,叫她“喬喬”。她跳皮筋時,

他就蹲在旁邊數(shù)數(shù)字;她被隔壁男生欺負,他會攥著拳頭沖上去,哪怕被推倒在泥地里,

爬起來還要梗著脖子喊:“不準欺負我家喬喬!

”喬馨的鉛筆盒里總躺著沈津越偷偷塞的奶糖,

她的作業(yè)本上偶爾會出現(xiàn)他模仿老師畫的小紅花。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像老槐樹的年輪,一圈圈安穩(wěn)地繞下去,直到十七歲那個夏天。那天放學(xué)時突降暴雨,

沈津越騎著單車載她回家。他穿了件白色襯衫,被風(fēng)吹得鼓鼓囊囊,像振翅欲飛的鳥。

喬馨坐在后座,手指悄悄揪住他的衣角,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貼在額頭上有點癢。

自行車碾過積水的路面,濺起一串水花。沈津越突然放慢速度,側(cè)過頭對她笑:“喬喬,

你說就這樣一直開下去,是不是挺好的?”風(fēng)灌進他敞開的領(lǐng)口,帶著少年特有的皂角香。

喬馨的心跳突然亂了節(jié)拍,像被雨水敲打的玻璃窗。她沒敢看他的眼睛,

只望著他被風(fēng)吹起的襯衫下擺,輕輕“嗯”了一聲。那時她以為,這聲“挺好的”是承諾。

直到兩年后,沈津越把那個叫林薇薇的女生帶到她面前。二十歲的沈津越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八,

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眉眼間多了幾分英氣。他介紹林薇薇時,

語氣里的溫柔是喬馨從未聽過的:“喬喬,這是薇薇,我女朋友。”林薇薇穿著白色連衣裙,

長發(fā)披肩,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禮貌地對喬馨點頭:“常聽津越提起你,

說你是他最好的妹妹。”“妹妹”兩個字像針,輕輕刺進喬馨的心里。

她看著沈津越望向林薇薇的眼神,那里面有光,有熱,有她從未擁有過的專注。

那天的陽光很烈,喬馨卻覺得渾身發(fā)冷,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你好,我是喬馨。

”從那天起,沈津越的身邊多了一個身影。他們會手牽手在校園里散步,

會在圖書館共用一副耳機,會在食堂里分食一碗麻辣燙。喬馨開始刻意避開他們,

卻總在轉(zhuǎn)角處撞見沈津越替林薇薇攏圍巾,或是林薇薇踮起腳尖替他擦去嘴角的醬汁。

那些畫面像慢鏡頭,在她腦海里反復(fù)播放。她終于明白,

十七歲那個雨天里的“一直開下去”,或許只是少年隨口的感慨,與她無關(guān)。

沈津越和林薇薇分手那天,喬馨正在千里之外的大學(xué)準備期末考試。凌晨三點,

她接到沈津越的電話,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酒氣:“喬喬,她走了。

”喬馨握著手機,指尖冰涼。她沒問為什么,只輕聲說:“我回去?!睊炝穗娫?,

她翻出錢包里僅有的幾百塊錢,跑到火車站買了張去紅門的硬座票。

綠皮火車在黑夜里哐當哐當前行,車廂里彌漫著泡面和汗味,她靠著窗戶,

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燈火,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想起沈津越曾說林薇薇是他的命。

他為了給林薇薇買限量版的畫筆,省了一個月的伙食費,

每天啃面包;他為了陪林薇薇看畫展,

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去另一座城市;他曾在朋友圈里發(fā)過一張照片,是林薇薇睡著時的側(cè)臉,

配文是“余生請多指教”??伞坝嗌蹦敲炊?,短到還沒來得及說再見,就已走到盡頭。

火車到站時是清晨,天剛蒙蒙亮。喬馨走出車站,就看見站在路燈下的沈津越。他瘦了很多,

眼下有濃重的青黑,胡茬冒出了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的雕塑。他看到喬馨,

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聲音沙?。骸澳阍趺椿貋砹??”“怕你把自己喝死。

”喬馨的語氣有點沖,眼眶卻紅了。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臉,又猛地縮了回來。

沈津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喬喬,只有你在。

”那天之后,沈津越像變了個人。他不再提起林薇薇,卻也很少笑了。喬馨陪著他,

每天給他帶早餐,拉著他去圖書館,周末拽他去爬山。她以為只要她在,他總會慢慢好起來,

總會看到身邊的人。二十二歲的冬天,沈津越的父母突然找到喬馨。

沈家父母是看著喬馨長大的,對她一直很滿意。沈母拉著她的手,眼圈泛紅:“喬喬,

阿姨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津越他……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實在放心不下。

你能不能……能不能陪在他身邊?”喬馨的心猛地一跳。

沈父嘆了口氣:“我們知道你對津越好。如果你愿意嫁給津越,沈家不會虧待你。

你們可以先結(jié)婚,感情的事……慢慢培養(yǎng)也行。”喬馨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久到以為永遠不會來。

哪怕這婚姻帶著附加條件,哪怕沈津越或許從未愛過她,她還是點了頭。二十三歲的春天,

喬馨穿著婚紗站在沈津越身邊。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眼神卻有些空洞。交換戒指時,

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喬馨能感覺到他指尖的微涼?;槎Y結(jié)束后,他們回到屬于他們的“家”。

那是一套精裝修的房子,沈父母早已備好一切。沈津越坐在沙發(fā)上,沉默了很久,

才開口:“喬喬,對不起。”“為什么說對不起?”喬馨解開頭紗,看著他的眼睛。

“這場婚姻對你不公平?!彼瓜卵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薄拔蚁胍模?/p>

我自己會爭取?!眴誊白叩剿媲?,蹲下身,仰頭看他,“沈津越,我們結(jié)婚了。

不管是因為什么,從今天起,我是你妻子。”沈津越的喉結(jié)動了動,沒再說什么。那天晚上,

他睡在了客房。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場獨角戲。喬馨像個盡職盡責的演員,

每天做好早餐,熨燙好他的襯衫,在他晚歸時留一盞燈。沈津越也配合著她,

會在朋友聚會時牽她的手,會在父母面前替她夾菜,卻從未碰過她。他們分房睡,

家里的空氣總是安靜得能聽到鐘表的滴答聲。喬馨偶爾會在深夜醒來,走到客房門口,

看著門縫里透出的微光,心里像被潮水漫過,又涼又澀。她知道這是形婚,

卻還是忍不住抱有期待。她想,或許有一天,沈津越會回頭看看她,

看看這個等了他十幾年的人。二十八歲這年的秋天,林薇薇回國的消息像一顆石子,

投進喬馨看似平靜的生活,激起層層漣漪。那天沈津越回來得很晚,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

不是喬馨用的那款。他換鞋時,喬馨正在廚房洗碗,聽到他的聲音,手一抖,

碗差點掉在地上。“回來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班拧?/p>

”沈津越的聲音有些疲憊,“公司有個合作項目,對接的人是林薇薇。”喬馨背對著他,

水流嘩嘩地響,她卻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哦,”她頓了頓,“那挺好的?!蹦翘熘螅?/p>

沈津越變得越來越忙。他常常深夜才歸,有時甚至徹夜不回。

喬馨在他的西裝口袋里發(fā)現(xiàn)過電影票根,在他的車里看到過陌生的發(fā)圈,

那是林薇薇最喜歡的牌子。她沒有質(zhì)問,只是默默地把那些東西收起來,藏在衣柜最深處。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穿著寬松的家居服,頭發(fā)隨意地挽起,眼角有了淡淡的細紋。

和光彩照人的林薇薇比起來,她像一杯放涼的白開水,寡淡無味。重陽節(jié)那天,

沈津越說要陪父母吃飯,喬馨獨自回了趟老宅。院子里的老槐樹還在,只是葉子落了滿地。

她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想起小時候沈津越在這里給她摘槐花,說要給她做槐花糕。

手機突然響了,是閨蜜發(fā)來的照片。照片里,沈津越和林薇薇站在一家餐廳的露臺上,

他正替她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又親昵。背景是璀璨的夜景,

襯得兩人像一對璧人。喬馨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冰涼。她想起沈津越曾說過,

林薇薇喜歡看夜景。原來有些習(xí)慣,他一直沒改。心口的憋悶讓她喘不過氣,

她提前離開老宅,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路過一家私人診所時,想起最近總失眠,

便走進去開了些助眠的藥。走出診所時天色已暗,秋風(fēng)卷著落葉打在腳踝上,涼絲絲的。

喬馨心里亂糟糟的,腳步有些急,剛拐過街角,就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唔……”她悶哼一聲,手里的藥盒掉在地上,白色的藥片滾了出來,散落在腳邊?!氨浮?/p>

”一個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喬馨蹲下身去撿藥片,手指卻不聽話地發(fā)抖。

藥片滾得到處都是,像她此刻的心情,支離破碎。不知怎么的,眼淚突然就涌了上來,

先是無聲地滑落,后來肩膀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她索性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她覺得委屈,覺得不甘,覺得這十幾年的等待像個笑話。她等了沈津越那么久,

從五歲到二十八歲,她的整個青春都耗在了他身上,可他的心,從來就不在她這里。

“被撞的是我,你哭什么?”聽到這句話,喬馨愣了一下,抬起頭?;椟S的路燈下,

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他很高,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

卻又不像真的在嘲笑她。喬馨的眼淚還在往下掉,她看著男人的眼睛,

那里面映著她狼狽的樣子。她想開口說對不起,喉嚨卻像被堵住了,

只能任由淚珠一顆顆滾落。男人的眼神漸漸軟了下來。他蹲下身,沒有去撿地上的藥片,

反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輕輕替她擦去臉頰的淚水。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

動作卻很輕柔?!岸啻蟮氖拢档眠@么哭?”他的聲音放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哄勸。

喬馨搖搖頭,說不出話。她不知道這個陌生男人是誰,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他面前哭得這么失態(tài)。或許是積壓了太久的情緒,

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男人嘆了口氣,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扶著她的胳膊往診所旁邊的長椅走?!跋茸掳?,地上涼?!眴誊肮怨缘刈拢?/p>

眼淚還是止不住。男人坐在她旁邊,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陪著她。

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小了,他才遞過來一瓶水:“喝點水吧?!眴誊敖舆^水,

小聲說了句“謝謝”。她這才看清,男人的眉眼其實很溫和,只是剛才的光線太暗,

顯得有些冷?!笆倭??”他隨口問道。喬馨愣了一下,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不知道該怎么定義自己的處境,是失戀,還是失去了一場長達十幾年的執(zhí)念?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沒再追問。他站起身,彎腰把地上的藥片一顆顆撿起來,

放進藥盒里,遞給她:“藥還是要按時吃。”喬馨接過藥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像觸電般縮了回來?!爸x謝?!彼俅蔚乐x,聲音還有點沙啞?!芭e手之勞?!蹦腥诵α诵?,

月光落在他的側(cè)臉,輪廓分明,“我叫周衍刑,你呢?”“喬馨?!彼÷暬卮稹!皢誊?。

”周衍刑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在細細品味,“很好聽?!彼粝铝俗约旱氖謾C號,

說如果需要幫忙可以找他。喬馨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存了下來。再次聯(lián)系周衍刑,是一周后的事。那天沈津越又沒回家,

喬馨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看著墻上的結(jié)婚照,突然覺得窒息。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臉幸福,可只有她知道,那笑容背后藏著多少委屈。鬼使神差地,

她撥通了周衍刑的電話?!拔梗俊彪娫捘穷^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背景很安靜。

喬馨突然緊張起來,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是我,喬馨?!薄班牛浀媚?。

”周衍刑的聲音清醒了些,“怎么了?”“沒什么……就是想謝謝你那天的事。

”喬馨的聲音有點干澀,“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彪娫捘穷^沉默了幾秒,

然后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好啊,地方你定?!彼麄兗s在一家安靜的日料店。

喬馨特意換了條米白色的連衣裙,化了淡妝,可看到周衍刑走進來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

看到喬馨,他眼睛亮了亮:“等很久了?”“沒有,剛到?!眴誊皳u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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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6 20:15:54